《醉里挑灯看剑》两巾

14、祸不单行

　　雨越下越大，也有可能是我们越来越累，越来越冷，我们从天黑走到天亮，又从天亮走到天黑，饿了就和着雨水吃从老伯那带的干粮，雨停了，干粮吃完了主上，就给我们摘野果充饥，他极自信的看到什么能吃的就往摘下来先往自己嘴里塞，过了一会再给我们吃。困了就找没野兽的山洞生火过一晚。到后面已经不知道走了多久，或许三天，或许五天，或许更久。我只知道主上拿着一路走来又是当拐杖又是砍枝藤的短剑已断成了两半。那条路可真长，可我与李筝妹妹却并不害怕，看到主上永不疲惫的背影，总是莫名的踏实。我们从来不怕主上会真的丢下我们，因为从见我俩以来，他但凡能狠下心不管我们一次，我俩也活不到现在……主上在前面边引路还不停回头看我们，怕我们跟不上。终于，只记得过了一处山脊，看到前面的平原有一条小溪时主上说：我们逃的足够远了，这里是一小块平原，没有虎豹会在这里狩猎猎物，若是有狼，那便是老天不愿我们活下去，说罢就摔在地上……
　　七接话道：从失手杀人救下你们俩就一直逃亡，你们进山前一天他被杖打，强撑着疼痛救你们出来，一天只吃了半个馒头，又一夜未睡，除了□□的伤势和饥饿，他的心神才是受创最严重的。还未从第一次杀人的阴影中走出来，又扮演了恶霸欺负老汉，问了老汉家的地址也是为了有机会去认错，突闻你们会被杀人灭口，待客栈救出你们又苦思冥想思考你们怎么逃出生天，让你们在客栈睡觉等天黑的时候他先是给你们找吃的，然后肯定想过趁你们睡着把金牙取了，免得你们见血腥，但他害怕了，犹豫了。可当确定非要进山逃亡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了可能会死的准备，所以还是取了金牙，拿了纸炭让你们写字，希望获得老汉原谅。
　　后面虽然是为了不连累老汉，但下蒙汗药的时候心里肯定也饱受折磨，加上上山之后辨别方向，避开猛兽，赶虫驱蛇，干粮吃完后遇到不认识的果子就以身试毒，晚上休息他也一定半睡半醒不敢让火灭了，防备野兽，天亮叫醒你们继续赶路，精神一直紧绷，从未放松过！……便是现在让我经一遭，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最后，燕王殿下就算是铁打的，也该累了。
　　说罢恨恨的看着这个刚才得意洋洋说自己认错妃子大床的陛下！
　　迟启听到这儿也怔了怔道：朕以前只当自己学习的时候吃够了苦，比起陌峥，不值一提；朕以前只当自己足够聪明，却尚比不上那商人狡诈精明；朕以前自问德行不亏，却不及那老夫妻十分之一的仁善义勇。
　　“陛下好歹有自知之明。”小七狂开嘲讽。递了一杯茶给王珊道：姑娘看到燕王殿下晕倒，一定急坏了吧……
　　王珊称谢，接过抿了一口苦笑道：可我们除了着急连背起主上的力气都没有，好在地上草叶厚实，我让李筝妹妹在前面捡根树枝驱赶蛇虫清理石块，我在后面拖着主上往溪边的树下挪动，遇到大的土丘石块便绕开，从清晨挪到中午，才总算让溪水边的树荫遮住主上。总算是跟了主上学了些东西，知道捡来干柴烧了一块白地将主上放过去，免得他受凉或者被地下的毒虫叮咬。
　　之后也顾不上男女之防了，看了看主上大腿上的伤口，已结痂快好了，摸了摸主上额头也不烫，想是一路吃食与休息都照顾着我们，身体累极了晕倒在地。心下稍安之后李筝妹妹给主上喂水。我自小捉鱼补蟹也极熟练，便想办法给主上煮点汤，希望他快点醒过来，李筝妹妹还突然开起了玩笑说：不如我们三个就在这里隐居吧，我们两个都嫁给哥哥，姐姐做大我做小！我偷偷看看晕倒的主上正待点头讨论一下做大做小的问题，怎知主上说的话竟然一语成谶……李筝惊呼一声，我循声望去见李筝妹妹指着我们刚下来的山脊，几头狼已经在慢慢靠近了。
　　主上还在昏迷，我们唯一的活路就是那棵高大的树，只用爬上树等下面的狼群自己散去就能活着。可那树太高大了，最低的枝也需要一个人踩着另一个人的肩膀才能爬上去，我们谁也不愿上去，与主上一起死于狼吻，总好过一人独自活着，生生看着主上和另一个人被咬死。李筝妹妹突然急了道：我又忘了问哥哥是什么名字，黄泉路上找不到他该怎么办！我应声说：哥哥是孤儿，可能名字太难启齿才一直不说，也不问我俩的名字，想来是怕我们问他说不出口的名字吧。李筝妹妹似没想到我会这么回答与我对视一眼，噗嗤一笑！静待死亡。
　　“这都被你们发现了，等活过这遭我就告诉你们我叫什么。”我与李筝妹妹同时回头，见主上已经坐起来，似笑非笑看着我们。
　　“别看了，我不是鬼！”快上去，说罢不待我们反应过来就扶着树站起来一个一个把我们举起来，待看到我们脚踩树枝，手扶树干半蹲在树上时他又缓缓坐在树下，狼群越来越近，我们唤他快上来，他却撕开一条腿上的衣物，那条小腿已经青黑了，一只蝎子被他从已经破烂不堪的鞋子里抖落出来，主上拿短剑刺死丢在嘴里苦笑道：这几天只顾着带你们跑，嘴里都淡出鸟了，总算吃到肉了。我上不去了了，你们要好好活着，永远不要放弃对生的追求。
　　我和李筝妹妹马上就要跳下去，主上却说：你们敢下来，我就直接用这把剑抹了脖子，你们读过书，我还指望你们给我收尸的时候给我想个顶好听的名儿刻在碑上呢。
　　我与李筝妹妹不管不顾还是跳下去道：哥哥若自尽了，我们也陪着你，只是黄泉路上稍等一等我们。主上无奈道：这一路太累了，本来都不想挣扎了，临了临了想偷个懒等死。只是刚刚才跟你们说不到最后一刻不放弃希望，这会儿直接等死确实不太妥当，要不，咱们喊喊救命试试？
　　我和李筝妹妹还是被他逗笑了，看着狼群越靠越近李筝妹妹突然问：后悔吗？
　　“我不知道，不过让我重来一遭，我还是会救你们，不过应该不用喝酒壮胆就去了。”
　　我怔怔也开口问：值得吗？
　　“我不知道，不过刺死了三个牙子，能少几个被拐的孩子。连累死了那几个无良商人，也可以让他以后不再为富不仁。还给那孤苦的老伯夫妻留了点金子，可以让他们生活变好一点。对了，眼前的狼还可以因为我们填饱肚子。应该不亏吧”
　　“不过不救你们肯定亏，亏心，以后做什么事不敢说自己问心无愧！我以后可是要成为大侠的人，你们说我起个多响亮的名字才好，可惜我没能读书……”
　　“我唤作王钰儿，年十二，哥哥黄泉路上若找不到我要大声唤我！”
　　“我唤作李长青，年十二，孟婆给的汤我不想喝，哥哥代我喝了，下辈子我去找你。”
　　“我十六，老乞丐们在田埂上捡的我，唤我田石头，他们说取个贱名好养活！下辈子一定得有个好名儿”
　　我们没有谁在意群狼，只是遗憾，来不及为主上想一个好名字了……
　　“就算知道燕王殿下和你们两位最后都没死，不过听起来还是很惊心动魄！”小七回头再对迟启道：我十二岁用你的破石头砸你俩核桃吃你都气的肝儿颤，看看人家主仆……
　　王钰儿道：主上没把我们当过仆人，却也未对我们动过男女之情，我与长青妹妹知道主上更多的是把我们当作妹妹，视为亲人。因为，狼扑过来的时候他还是把我们护在身下覆在我们身上轻声道：我如果不是孤儿，应该也可能有两个妹妹吧，现在要死了，却有两个女孩儿唤我哥哥，老天都知道我的遗憾，帮我把这一生圆满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