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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一计不成 再一计 ...

  •   朱婉晴紧握手中的胭脂花片,抑制不住的激动令她的右手微颤,她强行稳住力度,指尖微妙加力,努力维持表面的镇定,这份细微的情绪波动,除非仔细观察,否则难以被察觉。
      步入房间,发现土匪头目此刻并未在内,行踪不明。朱婉晴注意到桌上的茶水仍蒸腾着热气,显然是新泡不久,显然那是预备给土匪头目的。一种难以言喻的力量驱使着朱婉晴走向桌案。
      她凝视着那只盛满茶水的杯子,过往家庭的不幸遭遇和自己承受的羞辱瞬间在脑海中如画卷般展开,而这一切痛苦的源头,直指那位尚未归来的土匪头目。设想如果他的存在能够从生活中抹去,那么她本应享受安宁富足的生活,与家人共享天伦之乐。朱婉晴从回忆中清醒过来,眼神中透露出坚决的光芒,仿佛已做出某个重要的决定。
      朱婉晴轻柔地拈起茶杯,凝视其中茶叶翩翩起舞,翻飞间仿佛暗寓着对她即将采取行动的默许。嫩绿的茶叶缓缓舒展,宛如一把把交织的死神镰刀,在水中激烈碰撞,只为释放那一缕独特的芬芳,力图盖过周围的同类。
      她轻轻晃动茶杯,水流带动茶叶形成漩涡,营造出一个瞬时的静谧世界。朱婉晴静静观赏它们在这一方天地里随波飘摇,无拘无束,心中也升起融入其中的渴望。
      水,既显温情,给予每一片茶叶短暂的独立空间;又现冷酷,终究要让它们相互碰撞、竞争,直至胜者傲立于众多沉落的茶叶之上,栖息在水面的顶端,透过杯口窥探那有限的世界之外。
      土匪头子注意到朱婉晴木然地坐在桌边,眉头紧锁,询问关于先前企图自杀的文弱男子:“听说有个小白脸自杀了?事情解决了没?”
      朱婉晴闻其语气中的不满,强挤出笑容回应:“没有,已经请郎中诊治了,不出意外,很快就能好转。”
      土匪头子对朱婉晴的潜在暗示置若罔闻,随手拿起桌上茶水一口饮尽,因口感欠佳,他撇了撇嘴。察觉到朱婉晴的异样情绪,他安抚道:“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就别多想了,你先休息一下,酒楼生意繁重,还需要你去打理。”说完,土匪头子被睡意席卷,枕着枕头即刻进入了梦乡。
      朱婉晴看着熟睡的土匪头子,满心愤懑却不敢发作,心乱如麻,一时陷入了无措之中。
      次日清晨,尽管酒楼实际由土匪掌控,但来往的商客们惊讶地发现这里并无性命之虞,财物也安全无恙。不仅如此,酒楼生意愈发兴旺,客商聚集,互相促成交易,甚至有人认为在此共患难的经历堪比生死之交,因而结盟为友,此事迅速传为佳话,风头甚至盖过了朱婉晴曾演绎过的传奇故事。
      朱婉晴在疲惫中醒来,连续多日,她既要打理酒楼日常,又要伺候土匪头子,身心俱疲。令她意想不到的是,这些客商们非但不因土匪的存在而避开酒楼,反而争相入住,追逐利润。
      正如古人所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酒楼日益繁盛,但朱婉晴却无法因此而感到快乐。眼前的酒楼曾是她童年的乐园,每个角落、每件摆设都刻在她的心中,如今却变得如此陌生,仿佛她与酒楼变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朱婉晴轻叹了口气,终究还是走向了文弱书生的住处。似乎是感知到了她的到来,文弱书生早已在那里静候。
      “请坐。”文弱书生以一种绅士的姿态邀请朱婉晴,她便顺从地坐在书生对面。书生并未在意两人之间的座位安排,而是悠然自得地为自己倒上一杯酒,动作从容而高雅。然而,酒刚入口,文弱书生就被酒劲呛得连连咳嗽。
      朱婉晴不禁哑然:“不会喝酒就别勉强。”原来文弱书生并不擅长饮酒,却上演了这一出闹剧。
      察觉到朱婉晴的无语,书生略显尴尬,讪讪一笑,试图缓和气氛:“你是否愿意听我说个故事?”不待朱婉晴回应,文弱书生便开始了他的讲述。
      “我父曾在北京开设镖局,以护镖为业,武艺超群。某次外出执行任务时,邂逅了我母,两人一见钟情,不久之后便有了我。那时,父亲仍在外地执行任务,母亲则在家待产。原本幸福的家庭却因土匪的恶意报复而破碎不堪。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土匪如恶狼般闯入,疯狂劫掠财物,滥杀无辜,无论老少。最后,母亲孤独无助,像待宰羔羊般蜷缩在角落,因恐惧而瑟瑟发抖,不知所措。原以为土匪会立即杀害母亲,但事实并非如此……”文弱书生说到这里,眼眶湿润,他突然将目光投向朱婉晴,仿佛她是那晚的土匪。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他平复情绪,接着讲述:“那些土匪深知我父亲武艺高强,不敢贸然与之正面冲突,他们只是一群胆小如鼠的匪徒!他们之所以没有立即杀害母亲,是因为他们惧怕父亲的实力,不敢轻易动手。”
      “哐当”一声,文弱书生愤慨地拍击桌面,茶水四溅,泼洒在桌面。
      “那些无耻之徒自有其卑鄙手段。”文弱书生注视着溅出的茶水,思绪飘回那个雨夜,语气中不觉加重了谴责的意味。
      “原来他们早有预谋,就在那个夜晚,派人引诱我父亲前来。他们以我母亲为人质,胁迫父亲自断一臂!”
      “父亲果决地挥刀斩下左臂,应声落地!”
      “然而,他们仍不满足!竟趁夜撕破了母亲的衣裳,意图……”朱婉晴心知肚明土匪接下来的行径,身体禁不住颤抖起来。
      “目睹土匪丧尽天良的行为,父亲之前的妥协换来的只是更惨烈的报复,愤怒填满了他的胸膛,他毅然决然地向土匪发动了反击!”
      “父亲独自对抗一众土匪,虽勇猛无比,但毕竟单手作战,力有未逮。一个、两个、三个土匪围攻上来,最终,父亲力竭倒地,陷入泥沼之中。”
      “土匪们开始无情地践踏父亲,狠心地踩踏他的面部。”文弱书生拭去眼角的泪痕,继续叙述:“幸运的是,父亲素日里广结善缘,关键时刻,好友及时赶到,成功击退了土匪。”
      “母亲因那场恐怖遭遇,精神崩溃,父亲则沉浸在无尽的痛苦与忧虑中,身体状况一日不如一日。”
      “我出生后不久,母亲不堪重负,最终选择结束生命,跳井自尽。父亲料理完后事,做出了一个惊人之举,孤身闯入土匪巢穴。”
      “父亲当时已身负重伤,带着残缺之躯踏入虎穴,结果可想而知,九死一生,不幸牺牲。土匪残忍地将其头颅装入笼中,挂在寨门旗杆上,任凭风吹日晒。”
      “我原打算长大后学习武艺,为父母报仇,但不幸的是,雨夜受寒导致我先天不足,身体羸弱,远不如常人健硕。无奈之下,只能寻找其它途径,恳请朱婉晴姑娘能助我一臂之力。”文弱书生言辞恳切,眼神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紧紧握住朱婉晴的手,满怀期待地看着她。
      朱婉晴因疼痛而猛地抽回手,文弱书生力气不济,顺势坐回原位。
      “这么说,你是想让我参与你的复仇计划?”朱婉晴心情复杂,下意识地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对!”文弱书生的肯定回答似乎触发了朱婉晴某种强烈的情感,泪水在眼眶中不停地打转。
      原来,文弱书生亦是利用她来达到报复目的的人。朱婉晴强忍住心中的委屈,质问文弱书生:“你知道我父亲现在在他的掌控中吗?”此处的“他”,正是朱婉晴的父亲。
      “我当然知道!但你以为他们真的会放过你父亲吗?”文弱书生的话语如同恶魔低语,萦绕在朱婉晴耳边,不断加深她的焦虑。朱婉晴最为忧虑的问题被文弱书生揭开,她仿佛再次置身于那个绝望的夜晚,无助、痛苦,对未来失去了希望。
      文弱书生接着说:“无论如何,你们都注定逃脱不了他的魔爪,何不让他一同赴死,也算是有个伴!”他那极具煽动性的言辞,持续冲击着朱婉晴动摇的决心。
      “你难道甘愿成为一个任人摆布的弱女子吗?”见朱婉晴尚未坚定立场,文弱书生厉声道。“你岂能让家族蒙羞,让你父亲也如你一般承受同样的耻辱!”
      为了进一步激发朱婉晴的决心,文弱书生毫不留情地揭露了一个残酷的事实:“也许你尚未得知,你父亲恐怕已命悬一线。”
      “什么?”朱婉晴震惊追问,尽管心中已有预感。
      “确实如此!”
      朱婉晴在文弱书生坚毅的目光下,无力地瘫坐在地板上,自嘲道:“原来如此,他果然不会放过我父亲。我如今成了他人眼中肮脏的角色!”
      “唉!”文弱书生怕朱婉晴过于自责,连忙扶起她:“这不是你的过错!”他坚定地告诉她:“不仅是我知道,所有人都会明白,这不是你的错!”
      “真正的错误在于土匪,他们是应当受到惩罚的恶棍!”
      “必须让他们付出代价,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文弱书生乘胜追击,继续引导朱婉晴的情绪:“杀死他们,替我报仇,也为你自己报仇!”
      朱婉晴几乎是出于本能地回应:“对,他们的确该死。”
      “对,必须除掉他们。”朱婉晴愈发坚定了复仇的决心,她不再关注文弱书生,缓慢转身离开,口中低声自语,内容模糊不清。
      文弱书生见状不禁有些担忧:“我是不是说得太过了?”他审视着朱婉晴目前的状态,开始忧虑起复仇计划的实际可行性。朱婉晴此刻显然已抱有必死之心,她似乎已铁了心要实施这个计划。然而,在这种状态下,她又如何能够成功毒害土匪呢?万一事情败露,此处土匪众多,纵然他武艺出众,恐怕也难逃一败涂地的命运。
      “终究是冒险之举,难以确保万无一失。目前只能随机应变,一步一步来,期望她能够成功。”文弱书生无奈地叹了口气。
      面对当前的局面,只能听天由命,顺其自然发展。
      朱婉晴回到寝室,从袖中缓缓取出文弱书生所赠之物,那细腻的质地和醉人的芬芳在空气中弥漫,令人忍不住靠近再靠近,深深地吸一口那仿佛能洗涤心灵的香气。她款步走向镶嵌着铜镜的梳妆台,台面上摆放着各色精致的梳篦、钗环与脂粉。
      朱婉晴先是取过一支象牙梳,轻轻地梳理着乌黑亮丽的秀发,每一缕发丝都在她的指间流转,显得那样温婉动人。接着,她用一方丝绸帕巾擦拭脸庞,确保肌肤洁净无瑕。
      她从妆奁中取出一盒细腻的珍珠粉,轻点于脸颊,再以黛笔描绘出纤细而灵动的眉形,眉眼间流露出淡淡的哀愁与决然。
      她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文弱书生赠送的胭脂花片上。那片承载着复仇希望的花片,被她捧在手中,小心翼翼地贴近红润的双唇,仿佛在借由这片花片,寄托着对过去的痛苦回忆与对未来的坚定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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