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岸港》Fuzz

4、及时止损

　　生活这个名词一直都很微妙。
　　许多人的生活说平淡不平淡，说出彩却也是真的没什么亮点。
　　颜肆似乎就是这样的人。
　　高考结束后填志愿，他报考了厦大，然后就是青葱年少时光在迈入大学校园后戛然而止。岳卓也跟着颜肆去了闵鸢。颜肆上学，他就创业，到后来还真的混成了一个小老板。
　　好像两个人的生活丝毫没有因为宋栖的离去而改变轨迹，好像宋栖真的就只是一个不那么重要的过客。
　　其实当颜肆真正接受宋栖离开的事实，秋天已经过去了一大半。大学里该黄的叶子早黄了，宿舍楼下那棵树也不再如初入校园是那般青葱茂盛。
　　颜肆手机里初中同学群早就不再热闹，只剩下高中同学那几个小群时不时还冒出几条消息。
　　曾经躺在置顶列表里的那个聊天框后来也鲜少再点开过，而从前故人在颜肆心里的位置又悄无声息地挪了位。
　　时间又在潜移默化中改变了生活。
　　颜肆高中的时候是真的懒得搭理各种校园活动，自己的时间全都“施舍”在学业和朋友身上。步入大学后反而开始热衷于加入各种社团，参与各类活动。
　　岳卓虽然是个死直男，但还是难免看出端倪。
　　虽然说参加社团加加学分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要放在颜肆身上还是难免觉得奇怪。
　　大概是喝酒壮胆，有天夜宵完岳卓的胆子就突然肥起来：“诶诶诶诶颜肆，你...你坐下。坐下！我有话...要问你。”
　　颜肆一脸无语心不甘情不愿地被岳卓拉下来，“有屁快放。我特么真是摊上你一活宝了。”
　　“你有没有想你的宋栖啊......”
　　颜肆是真的没想到他会问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一时间竟真的不知道如何开口。
　　他有些无奈，“嘁”了声：“问这个干什么？”
　　“啧”，岳卓红涨着个脸，一边趴在饭桌上不省人事，一边又凭残存的胆量开口：“说实话，我总感觉你有点奇怪。”
　　“对，对宋栖的感觉太奇怪了。虽然我觉得不太可能吧，但是...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岳卓抬起他浑浊的眸子与颜肆对视，顿了几秒又垂下头去：“算了...可能是我脑抽吧......”
　　而他没有看见，颜肆的笑意凝固在嘴角。全身如同被雷电击中，仿佛神经末梢都在震颤。
　　明显到连岳卓都能感受到么？
　　颜肆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个同性恋。遇见宋栖之前就喜欢过别的男生，最终不欢而散，两方都没落得什么好下场。
　　一瞬间他不敢继续想下去了。宋栖认识他的时候年纪那么小，或许根本察觉不到他超出友情的情感，也无法理解什么是爱。况且宋栖已不在他的身边，面对一个和他没有任何牵扯和瓜葛的人，无论怎样都没有立场说喜欢。
　　后来无数个夜里颜肆问岳卓是怎么看出来，岳卓都只是说：“我跟你太熟了。你参加活动不就是想填满自己的大学生活，让自己过得精彩再精彩一点？
　　“要不是的话那就是希望自己能在不知不觉中爆火一次，然后一不小就被宋栖看见了。”岳卓以半认真半开玩笑的语气说。
　　他根本不是爱出风头的人。但以一具凡胎□□，极力想要攀上高峰，目的不言而喻。
　　有时候他劝过自己，要是不及时止损的话，可能会一辈子活在痛苦之中。
　　短短一年半时间，根本不够一个人成长。
　　归根到底颜肆还不是一个成熟的成年人。他无法从一小段经历中脱身。
　　一点儿也不。
　　颜肆自以为可以瞒过所有人，甚至给自己蒙上一层阴影。但当宋栖的脸庞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似乎一切的伪装都全盘崩塌，保护膜下的一段真挚情感就此暴露无遗。
　　他大三刚开学就从宿舍搬了出来，跟岳卓同居。
　　大学四年颜肆没有遇到什么有意思的人，生活无非就是食堂、住处、图书馆、教室四点一线。哪怕各种活动在身，他好像也没感受到生活的多彩。
　　世界一片黯然。
　　曾经少时怦然心动过的两个人如今都与他断了联系，在全世界八十亿人的茫茫大海中，想找到一个人，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但藕断丝连，有的人只是一直躲在离颜肆很近的一具陌生躯体之中。
　　颜肆刚洗完澡出来，额前发梢上的水还悬着。他随手抓起身边的浴巾往头上揉了揉，抬脚向书房走去。前脚还没迈入房门，就听见身后岳卓响彻云霄的嚎叫。
　　“我操！颜肆你他妈...你他妈快点来看歪七巡演直拍！ ”
　　颜肆闻言脚步一顿，但漫不经心道：“别给我看，我一点也不关心网红歌手的真实长相。”
　　言毕又转过身去。
　　岳卓跟吃了喷气机一般飞速冲到颜肆面前，想把手机屏幕怼过去。颜肆一手摁住岳卓的脑袋，侧头避让。
　　后者吃痛般缩过头去，表情拧成一团，但嘴里依旧喊着：“爹，我求你，看一下看一次，就一眼行么？”
　　颜肆视线落在岳卓手机屏幕上，屏幕上的画面如同毒藤般将他缠绕，使他动弹不得。
　　半晌后，他才收回摁着岳卓的手，垂下眸子，唇间吐出不轻不重的一个音节：“嗯。”
　　“我看见他了。”
　　颜肆和岳卓盘腿坐在沙发上，窗外的霓虹灯点亮了街道，昏黄的余晕落在窗前。
　　“还喜欢？”
　　“不喜欢。”颜肆挪开视线。
　　岳卓看着他浅色的眼眸，“哦，那就是还喜欢。”
　　“我特么说了不喜欢！”颜肆恶狠狠地回了他个眼神。
　　“不喜欢你生气什么？”岳卓语气轻佻，笑道，“心虚吗颜肆哥哥？”
　　颜肆是真的有点恼羞成怒，撇开眼，对着岳卓竖了个中指。
　　后者大抵也读清了颜肆的想法，不了察觉地轻叹了口气，随即又立刻正色道：“咳咳，你...也别太跟自己过不去！兄弟我还在呢，少折腾自己。实在不行...”岳卓挠挠后脑勺，“你要想跟我过日子...也不是不行。”
　　话音刚落，颜肆的巴掌就落到了岳卓脑门上，“你是傻x吗？我说我放下了放下了放下了！”
　　岳卓委屈巴巴，小声嘟囔：“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呗，我知道了......”然后便捂着脑门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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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次日下午：
颜肆说他就在客厅睡午觉，岳卓并未发现异常。他帮忙把客厅窗帘拉上以后就没再打算管颜肆的死活。
只是睡到一半觉得口干舌燥，于是打算起床接水喝。
因为害怕打扰到颜肆所以他蹑手蹑脚地走出了房间。
还没过转角便看见手机屏幕发出的亮光。岳卓猫着腰走到沙发后面，却发现颜肆在看去城西的机票。
在大脑中搜索一番想起来宋栖第二场巡演就开在城西。
他故意叫了一声惊动颜肆。
颜肆被吓一跳，猛地回头，还爆了句粗口。
岳卓得逞般笑笑：“还嘴硬！敢说你不是要去找宋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