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岸港》Fuzz

3、流年

　　宋栖近来可谓身心疲惫。
　　好像一天天的日子得不到半刻放松。虽然已经忙到没有时间吃饭和睡觉，但却总有空闲的时间停下来，想一想那个人。
　　无数个深夜的劳累和疲倦，终于换来一丝光辉。
　　从初出茅庐到现在，宋栖一共发行了两张专辑。
　　一张名为“赤橘”，一张名为“作证”
　　经纪人看他年龄小，总想问问他是怎么品出此种人生百态和说不尽的心酸来的。
　　宋栖总是一笑而过，“小时候嘛，一个人过日子，没有爹娘管，也没有人照顾，自己半死不活吊着一口气活到十三岁，好像人生终于迎来了一个转机。”
　　在他的印象里，那是哥哥、兄长。
　　那些年来，他总是嫌弃颜肆有时候太过婆婆妈妈。
　　而真正离开颜肆之后，又开始频频想念。
　　说不清是那些话，还是说出那些话的那个人。
　　明明小助理和经纪人也总千叮咛万嘱咐他，可那种熟悉的味道就是不再回来。
　　那是宋栖的心结，是他四年也无法想明白的问题。
　　他不知道原因，想要寻找也不知从何找起。
　　“我感觉你现在好累啊小栖，为什么当初答应谢姐来这里？”
　　宋栖不自己提起，但白氿问了，他也不避讳。
　　“逢阳可没意思啦。那么小一个地方，就连县中心最热闹的地方可能也敌不过城西随便一处街市。
　　“那不是深知在哪个地方不可能有什么出人头地的机遇嘛，我成绩又一般，不像他。”
　　白氿其实经常听宋栖提起那个人，但又从不说那究竟是谁。
　　宋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坚持到现在的。
　　大抵是留到现在也还勉勉强强使用的MP3。是导出来的数据无数次的观看。
　　是仅存的一个视频: 视频里面的颜肆笑着对他说：“我带你闯出去。”
　　颜肆成绩很好，哪怕他没有刻意向宋栖展示过。
　　他也全都知道。
　　一会儿又听小伙伴们提起自己哥哥姐姐有个强到变态的同学啦，又是哪个姐姐暗恋的学长啦。
　　从前无论如何颜肆的名字都萦绕在他的耳边，仿佛无论如何也不会消失一般。
　　所以他不害怕，不害怕某一天的失去，不害怕某一天的离别。
　　可是真正到了这一天他才发现。
　　说不痛都是假的。
　　那个曾经扬言说要带他闯出去的，在回忆里闪闪发光意气风发的少年。
　　“你现在过得好吗？”
　　这是《作证》中某一句写给颜肆歌词。这偏偏不像是一句词，而像是对老朋友的问候又像是无关紧要的寒暄。
　　灵感枯竭的时候也不在少数，明明深夜时灵感最容易被碰触。
　　可灵感还未到达，一场瓢泼大雨就先行降临。暴雨从黑洞中涌出，那个地方也不再有美妙的星光。
　　靠着网络自媒体的流量，宋栖便像是如鱼得水，日益风生水起。随着成就高涨名声越大，辱骂他的言语自然就越多。
　　起初，他试着无视那些话语。可它们太扎眼了，让宋栖想忽视也忽视不了。
　　时常想，要是颜肆在就会好一些，仿佛就不那么孤独和折磨。
　　公司的朋友、同事都告诉他那是正常的，他们也是从一声声诋毁中走来的。好像那些如刀子一般锋利的言语也不过就是云烟。
　　云淡风轻，一闭眼再一睁眼就什么都过去了。
　　再后来，宋栖的状态好了很多。凭借过硬的实力、天赋和长久以来的坚持不懈，他终于从网红圈慢慢走向大众的视野。
　　许多粉丝听说宋栖要开巡演，都希望能够在线下见到他。
　　宋栖期待着那个一直支持他走到现在的网友说会去线下见他。可他如大海捞针一般在上万条留言里翻找了一遍又一遍，都没有那个熟悉的名字出现。
　　“歪七老师，我想问问您，您起初最大的创作灵感是什么呢？”
　　宋栖在第一场巡演开始前的两个月接受了A台的采访。哪怕依旧没有正脸出镜。
　　宋栖攥着浅绿色卫衣的一角，垂眸道：“一个给了我一线希望的人吧。”
　　主持人听到如此模棱两可的回答，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那我能好奇问问，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
　　“不是恋人，也不是什么曾经的暗恋对象。”说完这话，宋栖睨了眼主持人，“如果不是他，我可能没有走出那座小城市的勇气。”
　　“如果不是他，我可能会在那座小城市里面上学，长大，然后做大家都在做的事情。比如说搬砖又或者是种地。”
　　“但是他给了我这个机会，让我看到大城市的繁华。虽说很累，虽说我很想他。但这于我而言，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主持人很圆滑，也没有刻意刁难的意味，“小七老师能够取得今天的成就，也是因为自己在背后无数个夜里的努力和付出吧！
　　“相信歌迷朋友们都非常感谢小七老师的坚持，以及小七老师这位朋友对您的支持。也是因为背后的种种原因，才让他们认识到了您。”
　　“接下来一个问题”，主持人看了看手里的台本：“小七老师下一首新歌的风格会是怎样的呢？”
　　“这首单曲我会在第一场巡演的时候带它面世。或许有带着一点释怀吧，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要是他会出现的话早该出现了。”
　　宋栖在摄像头拍不到的地方，仿佛自嘲般勾了勾嘴角。
　　“那距离您和您的朋友分开已经过去了多久了呢？”
　　“四年啊，就是从我下定决心要出来做音乐开始。那天他刚高考完，我也没当面打声招呼就走了。”
　　他叹口气，整个人焉下去：“现在我有点后悔了。”
　　主持人接过他的话：“不必后悔啊小七老师，说不定其实遥远的他也是您的歌迷呢！要相信缘分的力量。”
　　主持人这么一说宋栖才反应过来。等巡演过后，大家都可以知道他的名字和长相。那颜肆呢.....?也会知道吗？
　　他的歌红遍大街小巷，颜肆咋么说都应该听过一两句，那他是不是只要让自己的样子传得再远一点，就一定可以被颜肆看见？
　　有了这样的想法，心中顿时觉得释然。
　　后续的采访宋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度过的，好像无心听着，时不时回应两句。
　　再然后就是被聂芸蓼数落，说他没精打采状态一点也不好，指不定节目播出后又会收到什么样的讥讽。
　　但他好像不甚在意，似乎脑海中已经幻想过无数次和颜肆的重逢。
　　恍恍惚惚地混到晚上，终于睡了一个好觉。
　　宋栖梦见他见到了颜肆。
　　颜肆骂他混蛋，问他为什么不告而别，而他笑着笑着一滴晶莹就从眼眶滑落。颜肆替他拂去了眼角的泪，又柔下声音来将他拥入怀中。
　　真好。
　　希望好梦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