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是惊鸿照影来（完结精修重制版）》隐德来溪

8、第七章 女帝南巡

　　三月初，带着陈徵和护卫仪仗队伍，浩浩荡荡地出了京。
　　其实后面还缀着个林辙，只是林霁不知道。
　　林霁这一次选择南巡，并不是她天真地认为北都的朝局依然稳固。
　　她没别人想得那么傻好吧！
　　正式因为北都的朝局不稳，她才选择南巡。
　　北都由武帝林锡多年经营，业已成型，由梁齐李郑四大世家把控朝局。四世家树大根深，难以撼动，不如齐北都，另选他处。
　　这次南巡，林霁便准备接触一下常年蛰伏在东南沿海的王谢名门，从而发展自己的势力。
　　王谢不同于四世家，四世家是和武帝一起打天下的新贵。而蒙山王氏和青州谢氏，是实打实的前朝名门。朝代更迭，皇位上的人姓都变了好几轮，王谢两家却始终细水长流，屹立不倒。
　　她想着北都那边，林望晚应该不会趁这个时候发难。即使她要颠覆朝局，林霁也留了齐珲音主理朝政，还有李茗姣、安思痛两人从旁辅助，应该不会出大乱子。
　　而这次南巡的第一个目的地，便是瑜城，原因是一封密折。
　　递这封密折的人叫做赵免，是林霁登基后小科举中的探花，被林霁提拔上来的寒门子弟。林霁封他做了瑜城太守，准备用他当作敲门砖，收拢南方几城的民心。
　　赵免在折子中语焉不详，让林霁觉得古怪，怀疑他被人辖制。
　　眼看着离瑜城还有不到百里，林霁却下令全队停下。
　　顷刻后，林霁脱队，后面只跟着零星不到十人，一路疾驰向瑜城。
　　进了瑜城后，林霁隐去了身份，看着只像谁家的小姐出来逛街。
　　林霁本来准备找个酒菜馆歇脚，顺便打尖住店，再给赵免去信。她在路上当先走着，看见市井中最繁华的地方高高伫立着一座酒楼。
　　这不是正好送上门来了。
　　瑜城入春早，此时就热起来了，那酒楼便将窗子全部推开，里面的红绸窗帘被风吹得高高飘在外面，映照着一片灯红酒绿。
　　林霁便拐进了这家酒楼。
　　之前她与陈徵商量过，觉得酒楼便是一城中讯息流通最为灵通之处，值得一探。
　　谁知等她俩坐定下来，才觉得不对。
　　这酒楼······
　　怎么会有半裸的人跳舞啊！
　　林霁定睛一看，更不得了了，那个半裸的舞姬，居然还是个男的！
　　这瑜城，果然和北都不太一样啊。
　　林霁只能在心里默默安抚自己：
　　没事，皇帝都当过了，还怕看到男人嘛？你是心怀天下的人，这种小场面，应该毫无波澜的啊！
　　林霁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终于鼓起勇气睁开眼睛，就发现刚才还在跳舞的男人不知道怎么瞬移到了她的面前，直勾勾地盯着她。
　　林霁被吓的差点就拍案而起。
　　不行了不行了，就算是皇帝也撑不住这样的场面啊！
　　林霁掩面欲走。
　　屏风后的一位女子正想出席喊住林霁，却被那跳舞男子的摇头制止，林霁就这样逃也似地离开了这栋“酒楼”。
　　“酒楼”牌匾上的字很清晰，这座勾栏的名字叫做凤鸣楼。
　　待林霁离开后，屏风后的女子才徐徐走出，凑到跳舞男子旁边低声揶揄道：“你喜欢她啊？那为什么不把她留下？”
　　“客人的去留，不是我可以置喙的。客人的挑选，也不是我可以喜欢的。”那个美的令人惊心动魄得男人说道：“······不过她很漂亮。伺候漂亮的姑娘，总是比丑陋的其他人要身心愉悦一点。”
　　因为他料定这个漂亮的姑娘必定去而复返。
　　林霁跑出来后，确实就后悔了。
　　自己在皇宫里被圈养了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到瑜城，体会这里的风土人情。身为皇帝，逛个窑子怎么啦？这不也是瑜城的风土人情之一嘛。
　　林霁为自己的懒怠强词夺理，却因此变得心安理得，过了几日，她把仆从打发了，自己一个人又去了那家酒楼。
　　陈徵为了林霁得安全执意要跟着，被林霁严词拒绝，最终只能两人各退一步，折中把蒹葭和护卫队带去。
　　陈徵嘛，之前有个位及人臣的旧爱，现在有个愣头愣脑的新欢，林霁可不敢带她去青楼，让林辙知道了，非让林望晚杀了自己不可。
　　今日她带够了银两，摆足了架势，非得声色犬马一番奖励奖励自己才好。
　　林霁踏进凤鸣楼，不像上次风尘仆仆。她换了一身锦衣华袍，更加显出气度不凡。数个侍卫在身后人高马大的一字排开，一看就是达官显贵。
　　凤鸣楼的男人也识趣，一个两个都柔弱无骨地往林霁的身上靠。林霁搂得住一个，抱的住两个，也架不住他们前赴后继。
　　也正是隔着无数恩客小倌，林霁看见了那个鹤立鸡群的人，那个上次跳舞的男子。
　　她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指着那个男人，凑在身边小倌的耳朵旁问道：“包他需要多少银子？”
　　“姑娘，梅熙公子是我们这里的头牌，他的红帐已经排到两月后啦！”小倌们聚在一起哄笑。
　　林霁在袖子里摸摸，掏出了钱袋。松开扎着的带子，把金银元宝一并倒在了桌上。
　　众人也都不看跳舞了，只围着林霁的桌子，不知道今日是哪家的姑娘这么阔绰。
　　这里的骚动终于惊动了台上的梅熙，他赤脚走下阶台，脚腕上的铃铛叮咚作响。他掠过众人，走到林霁面前，低头看着桌上的银两。
　　他看着林霁，好像很快便认出了那日那个漂亮的姑娘，又看了一圈众人，自然地便去牵林霁的手。
　　楼里的人急了，赶紧跟梅熙提醒道：“公子，今夜黄姑娘早就约了，她那里可怎么交代啊？”
　　梅熙随手拿起一块金子，扔给那人。
　　“如果黄姑娘也能拿出这么多黄金，我立马把自己打包送给她。”
　　说罢梅熙便牵着林霁的手，带着她在大庭广众之下穿过人群，走进楼上的厢房。
　　蒹葭死死拽住林霁的衣角，似乎十分不能接受，最终林霁以圣旨之命才令她退却。
　　从蒹葭的反应中不难看出，要是朝堂里的那帮老臣知道了林霁的荒唐事，说不定要拿唾沫喷死林霁。
　　可现在是民风开放的瑜城，是只接待女客的凤鸣楼。千金买美人一笑，也不是没有男人做过，自然也应该见怪不怪。
　　两人离开后，又有一位女子跨过门槛，走进凤鸣楼。
　　如果这个时候梅熙在的话，就能认出来这位姑娘就是当时和自己一起讨论林霁的，那位屏风后的女人。
　　如果说，林霁的容貌算是明眸皓齿，那么这位姑娘的容貌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大家闺秀。
　　她有着一双江南士族传统的凤眼，甫一望去，就像眉目含情一般。
　　“王姑娘！”
　　大厅内再一次人头攒动，涌向门前。
　　王遐迩也丝毫不恼，从善如流地和小倌们说着话，待得说笑得差不多了才朗声问道：“梅儿呢？我找他。”
　　马上有小倌嘻嘻哈哈地凑到她身边说道：“梅公子今天遇上了特别大方的客人，拿出的银子比我们一个月赚的都多。现在，已经去了楼上厢房了。”
　　“有约了啊？”王遐迩听了这话不显失落，反而抬步向楼上走去。她是这里的常客，一向是自由行走，小倌也不拦她。
　　于是她便摇着一把扇子，悠哉游哉状似无意地走到了厢房的门前，开始听壁角。
　　屋内林霁与梅熙两人坐定，后者冲她笑，殷勤地问她喜欢听弹琴还是跳舞还是直接睡觉。
　　“想听唱歌跳舞的话，向东不出十里就有瑜城最好的琴坊，那我为什么来这里呢？”林霁也含笑问道。
　　梅熙和林霁的眼神相遇，在空中擦出了了然的默契，他一把把琴掷在桌上，把她扑倒在了帷帐中。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护卫的声音。
　　“小姐，抓到一个在门外鬼鬼祟祟的，如何处置？”
　　林霁还没想好，梅熙却像猜到什么一样咬耳朵说：“姑娘可以让我看一眼吗？我怕是我那好奇过甚的旧友，误会一场。”
　　梅熙有此请求，林霁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护卫便将门外偷听的王遐迩拎了进来。
　　两人躺在红色的帷帐里，王遐迩站在地上，后面还站着两个高大的护卫。
　　梅熙只抬头看了一眼，便又懒懒地倒回林霁的颈窝，不理会王遐迩。
　　“不认识，找个地儿埋了吧。”梅熙说道。
　　王遐迩则装作号啕的样子扑到帷帐前，声泪俱下：“我的摇钱树啊，你怎么能不认得我呢？”
　　护卫在林霁的授意下便退下了。
　　梅熙叹一口气，无奈地看了一眼王遐迩，才和林霁解释道：“这是我们凤鸣楼老板，姓王。”
　　林霁笑眯眯地看着王遐迩，说道：“老板你好，老板再见。老板我们正在干什么你看不出来吗？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老板明早见。”
　　于是刚才出去的两个护卫又进来把王遐迩拎了出去。
　　“你这姑娘看起来正经没想到居然是个色中饿鬼，这么馋我们梅儿——”
　　王遐迩的话随着她人的离开一起消失了。
　　木门再一次“嘭”地关上，终于没有其他人来打扰，林霁可以好好地享受良辰美景，大好春光。
　　林霁从不吝于表现自己的喜欢。
　　□□之欲，乃是人之常情，既是你情我愿，郎情妾意，旁人便置喙不了什么。
　　毕竟有美玉在侧，谁能心如冷铁，岿然不动？不然不成木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