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遮日》尺有所短

6、失聪

　　平复完心情，明昭开始复盘这两次穿越。
　　第一次在公交车上，是应淮表白的节点，这次听云青说正是毕业典礼前两个小时，也就是说，有没有可能穿越的时刻都是曾经对自己重要的某一刻。
　　但穿越契机是什么呢？是地点还是时间？一件事情只能穿越一次吗？
　　“行了别想了，咱们还得去装扮晚会现场。”
　　不等明昭反应过来，就被云青拉进了场馆。
　　明昭对这天印象非常深刻，不是因为毕业晚会，而是因为应淮在这天出了车祸，伤势很严重，左耳听力严重受损。
　　“别愣着，快去摆椅子！”
　　班长蒋萼毕业了也不忘耍威风，指挥这个去搬椅子，指挥那个去扫地倒垃圾。
　　明昭记得当时自己还怼了她，说她只会动嘴皮子，自己从来不动手。
　　蒋萼作为班长，管理同学是权利，但这人总用公权谋私利，引起许多同学的厌恶。
　　但是这一次她根本没有心思关注这些，越过蒋萼询问云青，“应淮在哪呢？”
　　被人无视，蒋萼心里有点不爽，没好气地嚷嚷，“你聋了吗？没听见我让你去摆椅子？”
　　没空搭理她，明昭连一个眼神都未给到，这次彻底激怒了蒋萼，粗暴扯过明昭的胳膊，“我说你这人有没有礼貌，耳朵塞鸡毛了吗？”
　　她平时就看明昭不爽，一副自认清高的样子，不就仗着有一副好皮囊，骗得男生晕头转向，实际上私底下就是个混酒吧的。
　　明昭一把甩开蒋萼，她没时间陪她玩，现在的要紧事是找到应淮，阻止他被车撞。
　　借了个手机，按下熟记于心的电话号码，听筒里嘟了很多声，没有人接，又打了两通，依旧无人接听。
　　看了一眼屏幕，现在是晚上七点钟，距离晚会开始还有半小时，当时应淮出事大概是九点钟，出事后半个小时，明昭接到电话前往医院。
　　所以现在还有时间！
　　骑车前往事发地，是一处十字路口，红绿灯交错变换，车辆来往不多，看起来并无异常。
　　那现在该怎么办，她只知道应淮出事的地方，却不知道出事之前他究竟在哪里。
　　高中时的应淮除了明昭和云青，几乎没有班级任何人的联系方式，明昭也并不知道应淮在校外是否有亲戚朋友。
　　只好在路口傻傻等着，要是能看见应淮阻止悲剧发生就好了。
　　六月的傍晚燥热不堪，明昭站在太阳下，蓝白相间的校服后背早已湿透，薄薄布料下的小背心若隐若现。
　　背后几个有点醉醺醺的无业游民眼神□□，彼此交换着眼神。
　　正死死盯着四面路口的明昭忽得感到肩上多了分重量，一只黑黄泛着油光的手搭在了她肩头。
　　那只手正有向下摸索的趋势，被一人掰着手指哎呦哎呦地逃跑了。
　　明昭还没来得及上手事情就解决了。
　　其实没有这个人出现，明昭也能自己教训小混混。
　　外公在家旁边开了一个小卖部，由于地处偏远，周围很多老居民楼，人员鱼龙混杂，所以经常会遇到很多不学无术的赖皮。
　　于是自初中起，明昭就偷偷用攒下来的钱学了散打，为了防身也为了保护外公。
　　她虽然长了一张甜妹脸，个子也就一米六出头，但自幼就不是软糯的性子，平时不招惹别人，可遇到惹事的也不会手软。
　　出于礼貌，明昭还是转过头打算感谢对方出手相助。
　　可真看到那张脸，明昭心里一震。
　　这不是那个心理医生吗，叫什么来着，对了，叫江铭，他怎么会在这儿。
　　见明昭一脸茫然的样子，对方率先出声，“你还好吗？”
　　依旧是温柔到让人沉醉的嗓音，有魔力一般让人心安。
　　明昭心想，果然是天生的心理医生。
　　明昭对他摆出笑容，“谢谢，多亏了你。”
　　她笑起来很甜，眉眼弯弯，只是平时不太爱笑，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江铭只是路过，道完谢他就离开了，明昭依旧盯着路口。
　　暴热的太阳有些落下了，暮色开始爬上枝头，丝丝凉风在空气中摇晃。
　　时间越来越近，明昭甩了下脑袋集中注意力。
　　出现了！应淮骑着自行车从对面过来了！
　　遭了，位置不对！应淮看到了她，脚下稍微加快了些。
　　明昭极力招手让他停下，可应淮似乎会错意了。
　　无奈之下，明昭只好闯了人生第一次红灯，在众多车辆的鸣笛声和司机的叫骂声中奋力跑过去。
　　可还未到对面，一辆红色大货车从左侧开过来，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反而像是直冲应淮方向。
　　不知脑子里闪过了什么，明昭有一瞬间想，不如受伤的是自己，这样应淮也不至于饶了这么多弯路才当上警察，云青不会为了自己坠楼身亡。
　　就这么想着，她奋力一冲，用尽全身力气撞开应淮的自行车，但似乎同一时间，全身骨头都散架了，再后来，模糊意识里只残留救护车的声音。
　　再醒来时，眼前是白花花的天花板，外公、应淮还有云青一拥而上，嘴巴张张合合说些什么，可明昭一个字也没听见，仿佛世界被关了静音。
　　巨大的恐惧涌上心头，凭借着肌肉记忆，明昭开口试图发出声音，“你们在说什么？”
　　自己的声音也听不见！
　　三人愣住，停顿一瞬接着张口七嘴八舌。
　　可明昭真的听不见，即使是他们在床边大喊她也什么都听不到。
　　明昭瞬时落入巨大深渊，失重感牵制着她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