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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徒舍命天道亦无情 ...

  •   风弄看着颈上的剑,剑柄云纹为印,“碧落”二字为名,转将目光投向执剑人:“扶风道长?”

      颈上剑刃施力,险些入肉寸许,风弄连忙道:“且慢!且慢!扶风道长,风某不过小小一只山鬼,何劳您亲自动手。”

      风弄笑着,转而将目光放在谢以令身上:“这位公子,生的相貌不凡,举止亦有风流之处,可别让我这等人污了眼。”

      这时,花也湖冷冷说了句,“我的伤就是拜他二人所赐,风弄,你帮不帮我讨回公道?”

      “啊?”风弄一愣,一时左右为难。

      凭他之力,与南宫赐斗一番未尝不行,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两败俱伤。

      只是扶风为人君者,斩妖除恶,他若对其动手,恐怕会成为众矢之的,遭仙门围剿诛杀。

      花也湖见他无话说,当下气急:“我再问你一句,你帮是不帮?!”

      “帮,帮!如何能不帮,你哪回受欺负我没帮过你?”风弄说着,看着对面二人。

      “扶风道长,您看……”

      “你这般低声下气的做什么?!”花也湖又气又恼,“他既伤了我,你也伤了他旁边那人就是了!”他说完,只觉得身心疲惫。

      真是倒了八百年的血霉,遇上这榆木脑袋的山鬼!

      南宫赐闻言,沉声道:“你若动他半分,这弄风山便留不住。”

      谢以令狐假虎威道:“你们的性命也留不住!”

      南宫赐略一点头,似在认同。

      花也湖心中恼火,一是在南宫赐、谢以令面前多次败于下风,颜面尽失;二是风弄见他受挫竟毫无作为,今日,要是他那个妹妹遭受如此,恐怕早就逞英雄出头了!

      心中如此想着,邪念顿入膏肓,不禁眼射绿光,野性作祟,瞬间化作狐形朝着谢以令扑去。

      “也湖!”风弄顿时提心吊胆,出声间,南宫赐早已上前,欲拦住花也湖的去路。

      谢以令眼见一张狐脸妖面靠近,迅速后退去。脚底踉跄着,一时不着重心,往后倒去。

      “嗷——”花也湖仰天长啸一声,震动山林。

      谢以令暗自咬牙运气,可他虽重归完好无损的身体,却是已无一丝半缕的灵力。

      眼看那利爪如勾似铁,直张开朝他袭来,谢以令索性眼一闭,打算生捱下这一掌。是生是死,听天由命。

      掌风惊掀起额角细发,却在距离寸许处停处。

      花也湖低头一看,竟是风弄用法力将他缚去。

      南宫赐趁机扯过谢以令,护在身后,出手迅速,并无半分犹豫地举剑刺向花也湖。

      剑尖没入血肉,花也湖与风弄二人同时愣住。

      谢以令见状,顿时额角直跳,直觉要遭。

      南宫赐面无惧色,收回碧落,冷声道:“我说过,若敢动他,这弄风山留不住。”

      花也湖在他抽剑的瞬间化为了人样,无骨般往后一仰,一旁的风弄连忙将他接住。

      “扶、风、道、长!”风弄死死捂着花也湖血流不止的伤口,一字一顿道:“若他有事,就算是你,我风某也绝不轻饶!”

      他话音刚落,南宫赐竟已一剑挥去。

      风弄紧抱着花也湖迅速躲避,剑气袭地,劈开地面寸许。

      谢以令一时不知该作何所为。他尝试着使用灵力,指尖只有微弱的一点金光,时隐时现。

      额角细汗渐出,体内却恍若寸草不生的空谷,仍无半分灵力。

      终于,指尖的一点弱光也黯下去。谢以令浑身出了一场汗后,精力也失了大半。

      “扶风道长!还请手下留情!”

      那边,风弄已跪于南宫赐剑下,好言乞求道:“是我们冲撞了,还请扶风道长大人有大量,放了也湖,风某愿任凭处置!”

      谢以令见状,连忙走过去。

      “道长!”他道:“风弄本就是此山的山神,这山因他而生,也因而他死,不如留他一命,让他以后莫再纵容这野狐随意害人就是了。”

      南宫赐看了他一眼,道:“好。”

      风弄闻言,赶紧谢恩道:“多谢扶风道长和这位公子!”

      谢以令摆了摆手,一句“不用谢,来日好好做人”还未说出口,忽然整个人被一股力量强行拖走。

      “南——”谢以令一惊,下意识张口想喊南宫赐的名字,却发现自己竟在瞬间远离了对方。

      只看见南宫赐回身看向他时,那个似乎九重天塌下来也只会淡然挥挥袖子的人,如受当头一棒,面上一片慌张。

      谢以令还来不及细想其中缘由,便觉得天正地平,那东西将他放了下来。

      谢以令连忙朝四周看去,心存戒意。

      “喂!”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在他腿边响起:“我在这儿呢!”

      谢以令往下一看,却见一个约摸六岁的男童。

      玉脸圆润,双眸黑亮,生得唇红齿白,一派天真烂漫。

      谢以令看着眼前的孩童,有些不敢置信:“你是?”

      “你不认识我啦?”孩童望着他,眼中有些失落,“是我啊,我是小阿四,你忘啦?”

      “阿四?”谢以令低头,缓缓蹲下///身子端详他。

      阿四见他一副对以往全然不知的模样,有些急了,“你真不知道了?他们都说你死了,我找了你好久,好容易再见到,你怎么就不认识我啦?”

      “你可不能想不起来啊,”他说,“我叫阿四,这个名字还是你给我起的呢!那年初春,你在路上捡了我,说山花开得正好,不如就叫我阿四吧……”

      “等等!”谢以令出言问道:“山花开得好,跟你叫阿四又有什么关系?”

      阿四松了手,幽怨地看了他一眼:“我当时也是这般问你,你说——啊,也没什么关系,只是你在南归后山种了三棵树,一棵叫阿一,一棵叫阿二,一棵叫阿三,刚好轮到我,就是阿四了!”

      谢以令:“……原来如此。”他又惊讶问:“你还知道南归?”

      阿四再次幽怨地看了他一眼,“你是在南归山脚下的路上捡到我的。”

      谢以令点点头,表示了然。

      “怎么样,你想起我来了吗?”阿四两手捧着小脸望向他问。

      谢以令茫然地看着他片刻,见他眼中的期望化为乌有,忽然低头,轻笑了出来。

      “阿四,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这么笨?”

      “谢以令哥哥!你戏弄我!”

      阿四脸上先是露出惊喜之色,后又转为气恼。他抬起用力握紧的拳头,假意打向谢以令。

      一股凛冽的灵力带着肃杀赶来,从中阻断了阿四的动作,直将他整个人都掀飞了出去。

      谢以令猛地站起身,刚要开口,忽觉脑中一阵涨痛,眼前事物也开始生出重重虚影来。

      随即他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谢以令醒时,入眼是摇晃的苍穹。

      他微微转动眼珠,见一道白影背对着他,那身形一看便知是南宫赐。

      “你醒啦?!”耳边乍起一道惊呼,谢以令吓了一跳,才看见一直趴在自己身旁的阿四。

      南宫赐转了过来,静静地看着他。

      谢以令脸上带着怔愣,转头看向南宫赐,开口问道:“道长,这是,谁家的孩子?”

      南宫赐摇了摇头,说:“不知。”

      阿四闻言,看了看谢以令,又看了看南宫赐。

      谢以令假装没看见他的欲言又止,撑起身,这才发现他们正在一辆马车上。

      那马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既老又丑,走两步便要喘三喘,恨不能下一刻便断气。

      谢以令回头看,只看见风弄山微露的一点山尖。

      他眉头一挑,暗想:看来也不能以貌取马。

      南宫赐靠过来,问道:“好些了吗?”

      谢以令直起半边身子,有些僵硬地点点头,“好多了。晕倒前我似乎感受到了一股很强的灵力,只是还没来得及看清。”

      南宫赐微微垂眸:“抱歉,是我莽撞了。”

      谢以令有些惊讶:“当时是道长你?”

      南宫赐解释道:“我以为这小鬼欲行不善之事。”

      阿四嘟囔道:“我才不是小鬼。”

      谢以令扫了阿四一眼,轻声问:“道长,这小孩真是?”

      南宫赐看着他,似乎想从他脸上捕捉到什么。

      谢以令被他看得心跳有些混乱,佯装镇定地与南宫赐对视着。

      “五鬼。”南宫赐收回目光,缓缓道:“集五种亦正亦邪的气入体,化为了人形。”

      谢以令脸上露出几分惊愕来:“哪五种气?”

      南宫赐道:“耳鬼,行鬼,力鬼,饿鬼,魇鬼。想来是死后因某种原因,不愿归顺于阴司泉处,四处游荡,开化了半个灵根,这才机缘巧合凑成了五鬼。”

      “不过我探查过了,”南宫赐又道:“他虽为五鬼,却未失心智,一心向善,从未作恶。”

      谢以令心里松了口气道:“那便好。”

      阿四孤零零缩成一团,与边上二人形成泾渭分明的场面。

      “对了!顾公子呢?”谢以令看了一圈也没发现顾桓之的身影。

      他不敢与阿四有过多交流,恐南宫赐看出什么不对劲来。

      南宫赐本就对自己心有怀疑,这时再表现出与阿四之间熟稔,只会加深他的疑心。

      “前面。”南宫赐回答道。

      果然,不远处屹立着一道蓝色身影。

      “谢前辈!扶风道长!”顾桓之抬起手挥了挥,“你们来了!”

      “道长,”谢以令想起之前与南宫赐被迫中断的话:“你,之前说的大荒年,是什么?”

      南宫赐的目光再度落在谢以令脸上,像是审视,又像是单纯的注视。

      谢以令逼着自己迎着南宫赐的目光看去,望见那双熟悉的冷眸。

      南宫赐的眸色很浅,有时候谢以令会觉得他的眼睛像是两颗琉璃珠,没有一丝温度。

      这种想法简直冤枉了南宫赐,因为谢以令分明比谁都清楚,南宫赐的双眼到底有没有温度。

      是有的。

      在无数次看向谢以令的时候,甚至在谢以令没发现南宫赐的视线前,那双眼睛里就已经有了融不开的热意。

      “在十年前,”南宫赐沉默了良久,像是在缓慢启封自己的记忆,“曾出现过天洪降世的预兆。”

      谢以令下意识放轻了声音,“天洪,降世?”

      这分明是,当年他得知的天机。

      是他拼尽全力,哪怕拿命也要阻止的一场天灾。

      “没错。”南宫赐的声音有些低沉:“那场天灾并未发生。”

      谢以令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可天灾,并不是非天洪不可。”

      谢以令悬着的心重新提了上来,他追问南宫赐:“什么意思?”

      “天洪降世的预兆并没有成真,但是第二年却迎来了天旱。几乎所有的河流在一月内全部干涸,青山倾覆,土原荒凉,黎民的粮田也不能幸免。彼时,更有血蝗现世,所过之地,寸草不留。”

      谢以令只觉被晴天疾雷击中,全身迅速凉了下去,耳边只有南宫赐缓缓的叙述。

      “那是一场,吃人不吐骨头的大荒。仙门倾尽全力,也没能阻止这场天灾。整整三年,只剩满目疮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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