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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狗咬狗 ...

  •   祁穆将退了几步,避免血沾到自己身上,眼看着这厨子又长出几个头,被他一一摘下,摆在一个硕大盘子上,就要朝咕嘟咕嘟冒着白气的大锅里倒,祁穆将拦住,笑道:“我们不食荤。”

      厨子环视没有任何食材的周围,那张野兽样凶恶的脸紧张无措起来。

      祁穆将道:“要不去跟别人拿点菜?”

      厨子抓了抓袖口,舞着舌头:“没有银子。”

      这东西反而比他守规矩。祁穆将把他砍下的头颅倒在篮子里,踢到看不见的角落,出门找池满星拿了些碎银递给他。

      等他走后,池满星长舒了口气,祁穆将看着他惊魂未定的样:“少爷,你之前有没有变出过什么东西?”

      池满星点头:“银子!经常睡起来,屋子里就有好多银子!”

      祁穆将一时失语,看着一路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尾巴,觉得他头发丝儿都冒着傻气:“少爷,你觉得刚刚那人怪吗?”

      傻子少爷点了点头:“像个傻子。”

      祁穆将笑开,又听他补了句:“傻得……我害怕。”

      他要是不傻,和正常人一样,那才难办,祁穆将心想。

      祁穆将又问他:“听过蚩奴吗?”

      池满星满脸恐惧:“婆子们说,他会吃了我。哥哥,刚刚那人就是蚩奴吗?他很厉害吗?”

      鬼,有魂无体,隶属阴间;蚩,有体无魂,归人间管,人们分明怕得要死,非要在后面加个奴字。

      祁穆将指节敲了敲桌子:“这个道行还不够,没有那么多心眼,但别看他现在行迹痴癫,发狂的时候可是六亲不认,疯狗一样杀人取魂,你跟着我小心些。”

      池满星凑近他:“那……咱们趁机溜吧?”

      祁穆将瞧着他认真的神色,有些想笑:“你既不让我偷,也不让我抢,出去也是饿死,不如在这先吃饱了。况且这东西普通人虽然奈何不了,但你是灵师啊,变出灵器咱们就能出去了。”

      池满星苦着脸:“我变不出来。”

      祁穆将透过敞开的门,瞧着外面空中平静的铃芯,道:“别怕,他现在还不饿。”

      说着那厨子一手一个篮子迈进来,把祁穆将给他的碎银子还给池满星,道:“他们不收银子。”

      那帮人见了蚩奴怕是以为来找他们收魂来了,哪还敢收银子。

      池满星从他进来那一刻又开始往后躲,祁穆将让蚩奴去伙房,他拐到门外,从旗子上扯了块布条回来。

      蚩奴平静期一般或多或少可以窥见生前的性情。这厨子见他进来后居然局促了些,还是个人的时候应该还挺羞涩腼腆。祁穆将给他束了发后看起来正常许多,至少不会再吓到外面那小孩。

      见没有什么异常,祁穆将走到角落,抓着里面头颅的长发拎起来,仔细看了看,放下出去给池满星讲着唤出灵器的法诀。

      “试试?”

      池满星抬头看着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好一会儿也没什么动静。

      祁穆将安慰他不着急,整个人向后一靠,坐着缺了条腿儿的椅子晃来晃去,悠哉风流地比天王老子还自在。

      池满星看了他好几眼,一脸欲言又止。

      祁穆将睁开眼:“想什么呢?”

      “哥哥这么厉害,怎么不是灵师呢?”

      祁穆将晃悠的动作慢下来,避开池满星的目光,他活着的时候别人怎么说他和关十里来着?好像说他们少年英才、人间风流。当时十几岁的祁穆将听到时毫不掩饰恣意张狂,就算有人告诉他之后他的灵纹被挖掉,祁穆将也只会奇怪看他一眼,当他疯了。

      “我什么都没干你怎么知道我厉害?你个小屁孩这么细皮嫩肉的,不怕我是坏人把你吃了?”

      池满星不满:“哥哥几岁了,也没比我大多少吧?”

      这还真是个难题,祁穆将是二十岁死的,那他现在应该是多少岁呢?

      “二十或者二十三吧。”

      池满星笑起来“哥哥怎么这么笨,自己多大都记不清。”

      厨子捧着两碗面走出来,池满星见他正常许多,胆子大了些,问他:“你怎么不吃?”

      厨子僵硬道:“不饿。”

      一双昏黄眼睛直愣愣盯着池满星像锁定了猎物。

      池满星咽了下口水,拿着筷子手抖来抖去。

      祁穆将吃着面,他活着的时候好玩,死了也不消停,捡了些趣事说,池满星也不怕了,每次刚拿起筷子又被逗得直笑,直接上手堵他的嘴:“哥哥你快闭嘴吧,我要吃饭。”

      见小孩儿不害怕了,祁穆将转头看向蚩奴,这东西反应很慢,每次池满星刚笑完,他才迟钝地一边笑一边往嘴里塞舌头,又把池满星逗乐。

      此时见祁穆将回头和他对视,没等祁穆将说什么,他就锤着桌子大笑起来。

      祁穆将:……他是突然长得很可笑吗?

      祁穆将扶住震颤的桌子上池满星即将打翻的碗,朝弯起眼睛的池满星道:“你先吃,我出去一趟。”

      几步跃上屋顶,祁穆将试着拽了下右手的五个铜戒,果不其然一个也卸不下来。

      还真是有些麻烦。

      祁穆将抬头,天上此时聚起许多乌云,以一种极慢的速度向下压过来,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他眺望一眼,这些房子像雨后新长出的青苔,排布毫无规律,祁穆将飞速查看一圈,记下地形。

      翻墙越货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他带回来几条麻绳,还拎了一把柴刀,将门口旗杆砍下来,削成一杆简易的枪。

      祁穆将把痴奴叫到伙房,觉得自己有点过分:“借几个头用一下?”

      蚩奴呆呆点了点头,真砍下几个递给祁穆将。

      祁穆将出去敲了敲桌子:“饱了?”

      池满星指着祁穆将出去前没吃完的面:“哥哥你的面坨了,我去给你热一下。”

      “不用,还记得刚刚给你讲的法诀吗?去旁边屋里呆着,听到声也别出来,变出灵器后喊我。”

      祁穆将从蚩奴带回来的东西里挑了些瓜果,塞到池满星怀里,送他到别的屋子,出来时看到天空已经完全乌云压顶,伸出五指几乎都看不清了。

      等他返回的时候,蚩奴站在那边无所适从,祁穆将拎出伙房里蚩奴之前砍下的头,牢牢绑在四根柱子上,看着时间还够,捞起桌上的面囫囵塞了几口。

      身后一道阴森地让人毛发直立的目光缠在祁穆将身上。

      死神突然伸出了一只手,朝他揪了一把。

      “我也饿了。”

      祁穆将听到蚩奴喉咙里发出的呵哧呵哧声。

      忽然大地震动,空中以铃芯为中心传来一阵阵一圈圈令人头晕目眩的绝望嘶鸣,此起彼伏,连声不绝!地面剧烈抖动起来,桌子、架子上的东西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祁穆将的脚下一阵黑气从地下向上升腾,像无数只手要把他拖到地下。

      背后有东西袭来,祁穆将旋身时把碗在桌上一磕,用尖利的豁口割掉向他探过来的舌头,一条黑带掉落在地上。

      此时的蚩奴已经判若两人,瞳孔漫出一丝煞气,捂着嘴,退至墙角,鲜血顺着口角留下,伸出尖而利的长指甲在眼角一扯,竟将整个人脸扯皱,两眼角血肉模糊,地上掉落的黑色长舌又扭动起来,飞至他手中,顺着力道像一条黑鞭甩在地上,噼里啪啦的声响像在回应天上的嘶鸣。

      “别伤害我哥哥!”

      祁穆将回头,池满星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蚩奴扭头,手中的长鞭向池满星飞驰而去。

      “快走!”祁穆将朝池满星喊,飞身上前拽住那根长舌,用力一甩,蚩奴整个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砸在墙上,撞下来一大片墙皮。

      手下感到一阵异动,祁穆将赶忙松手,还是被舌面上长出的尖刺划破了手心。池满星蹲在门口抱住头缩成一团,应该在哭,天空发出的嘶鸣声太大,祁穆将听不清楚。

      蚩奴挣扎站起身,嘶吼着朝祁穆将扑来。祁穆将捡起先前做好的木枪,手腕翻转,将向他甩来的黑鞭缠绕在枪身上用力一拉。趁痴奴拉扯间,祁穆将松手借力逼近,拳拳到肉,锁住他的喉咙钳制到柱子边,祁穆将扯下柱子上挂着的人头的长舌,这是天然的好绳索,在蚩奴身上绕了几圈后,拉住一端将他拽到四根柱子中央,同样用其他三个舌头将他捆在四根柱子中央。

      趁他一时动弹不得,祁穆将转身扶起池满星,看他身上没什么伤刚便放下心,就听到身后的破空声,以及坍塌的轰鸣。

      池满星面色惊恐的同时,祁穆将把他带到旁边。原来蚩奴挣扎剧烈,硬生生扯断了四根柱子,二楼随之坍塌下来。

      尘烟碎屑中,一个黑影从巨大废堆中一步一步走了出来,满脸血污,缓缓抬头看着二人狰狞一笑。祁穆将暗骂一声,跨步上前。

      这东西经过之前的打斗竟越战越凶,普通的武器伤不了他分毫,就在祁穆将想要扯下左手的铜钱串时,目光扫到池满星抱头蹲在地上,身旁躺了一把看起来寒光闪烁的匕首。

      祁穆将冲蚩奴笑了下:“小爷玩儿够了!”飞起一脚将他踢倒,又跃到池满星身旁捞起灵器,祁穆将愣了下,池满星变出的这把竟还是少有的品相。

      来不及细想,蚩奴已经踉踉跄跄又扑了过来,在匕首插入他胸口的一瞬间,祁穆将看到了对方眼瞳中自己笑着的倒影。

      地上的尸体很快变成一缕白烟消散,头顶上巨大的铃芯像哭闹的孩子终于恢复了平静。

      祁穆将摸了摸耳朵,世界终于安静了。拍了下池满星的肩,祁穆将温声道:“星星,没事儿了。”

      手中的匕首消失,池满星也松开手,抬头抱着他,又哭又笑。

      “哥哥,我们能出去了吗?”

      祁穆将顺手把手上的血污抹在他脸上:“没那么容易,这一个铃铛只关一个蚩奴的话,李向隅他们得亏死。”

      见他不解,祁穆将补充道:“李向隅总听过吧?天下老大,也是把你关进来的人的主子。”

      这间房子已经完全散架,祁穆将他们正要在附近找一间时,一群人已经赶到,看到池满星额头上的灵纹时更加惊喜,东一个“灵师大人”,西一个“救世主”地叫着。

      池满星在簇拥中傻笑,祁穆将回过头,哟,熟人。

      那个来时给他们指路的干瘦男人,在祁穆将的视线扫过来时不自在起来,撇过头不敢对视。

      那群人应是分了许多门派,先前房门禁紧闭,如今又争吵起谁能把池满星这“救世主”带回家。池满星最终拉着祁穆将说想跟着干瘦男人走。

      祁穆将没有灵纹,也就没人在意,跟着一群人走在最后。

      那个干瘦男人是被头领派出去的,领头人头皮上有一道长疤延至额头,一脸凶相,身材壮实,堪称高素质人才,说话时三句不离对方老子娘,比祁穆将在地府见着的那些老油鬼都呱噪,周围人叫他铁头哥。邀请他们进屋时池满星聪明了一回,问他:“那个花瓶就是你砸的?”

      一群人顿时打着哈哈,好吃好喝地哄着。

      言语中池满星不管别人问什么,只顾傻笑。铁头哥原本的谄媚神情逐渐变得深沉。看着眼前这个两眼冒着璀璨傻气的二愣子,骗他比逗狗都容易,一想到他多日来的权威仍然可以继续,这个可能给所有人带来生机的人对他俯首称臣,他的威严更加不可挑战,他就高兴地脸上横肉堆在一起。

      祁穆将坐在角落,瞧着铁头哥越来越刻薄的姿态,敲了敲桌子:“这里还有几个蚩奴?”

      铁头哥对池满星还装了三分,对祁穆将就没什么好脸色了,见他没有灵纹,还不对自己恭维奉承,冲祁穆将翻了个白眼,朝地上吐了把瓜子皮,没说话。

      倒是坐边上的那个干瘦男人答道:“现在知道的就只有灵师大人除掉的那个。”

      祁穆将向后一靠,笑了:“所以你们占据地方,顺便骗新来的去送死,等蚩奴吃饱了,你们就安全了。”

      铁头哥拔刀:“你个打扮得怪里怪气的小白脸在这阴阳怪气什么呢!”

      祁穆将道:“我是真觉得你们挺厉害的。”

      没等铁头哥脸色好一些,补了一句:“毕竟这种缺德事儿我都干不出来。”

      铁头哥一拍桌子:“你究竟是什么人,一进来就狗/日/的狂叫什么?!”

      祁穆将道:“误会。我不是人,是鬼。”

      铁头哥默了一瞬开始骂骂咧咧,“你他妈的大家都在等死,你在这胡说八道吓唬鬼呢?!滚过来给爷捶腿!”

      池满星拦在祁穆将身前,竖起眉毛:“别说我哥哥!”

      祁穆将按住池满星,走上前,真的在铁头交叠在桌上的腿轻轻一捏,铁头顿时脸煞白,疼得直吸气,没忍住叫了出来。

      祁穆将笑着低头看他:“舒服不?”

      铁头哥安分下来,众人也不再说话。

      一阵沉默后,一个人突然锤了下桌子,给自己的愤怒找了个新出口:“金戎真不是个东西!”

      如果说李向隅站在金字塔的尖端俯瞰众生,那关十里和金戎就是他座下盘踞着的两条恶犬。

      金戎掌管北地,整天戴着面具,出了名的性情怪异,有人猜测他是容貌尽毁招致的性格扭曲,说句不好听的,这个小变态看见人摔倒都要发癫上去踹几脚。

      这不是夸张,而是写实。金戎在明月山也嚣张的很,据说当时有个小弟子摔在地上,恰好金戎仰着下巴翻一个白眼走一步翻一个白眼走一步,用眼神辱骂着旁人走来。看到这一幕时不知触碰了他哪根神经,怪笑着跑过来猛踹那个倒霉蛋,差点让人家当场断了气。

      在座的基本都是他授意关进来,所以恨他恨得牙痒痒。祁穆将有幸看过池满星的索魂帖,上面的字张牙舞爪地画着“心肝,轮到你了”。

      对于金戎的讨伐声持续了许久,在口舌战火即将熄灭时,有人又找到新的靶点:“还好有关十里和他狗咬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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