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脸》汀馨

15、“虚无缥缈”

　　“你说什么？”李炎贺目前神经紧张，赵顾一有点情感波动都会吓他一跳。
　　“别紧张，我是说同学们，今天过后，有的人或许这辈子也见不到了。还有就是，今天过后你就该回县城开始异地了，准备好了吗？”赵顾看到捕捉到“分开”字眼的李炎贺突然警惕，不免发笑，“我看上去像那种莫名其妙分手的渣男吗？把你吓成这样。”
　　李炎贺从赵顾兜里又扯了几张纸巾，赶紧把脸擦干净坐到人旁边，“主要是我有种穷小子爱上白富美的不安，你懂伐？”
　　赵顾笑着摇摇头，“还真不懂，你喜欢上我什么了？”
　　李炎贺严肃起来，低头端坐着看自己的手指，“试着克制过，但失败了。我说不清为什么爱你，但你就是我不爱别人的理由，可以吗？”
　　赵顾抓住他的手，低声回应，“可以，我很知足。”
　　李炎贺顺利考上宁中，第一时间给赵顾打视频，唔啦唔啦说了一堆，例如王硕和冯欣茜两人跑康辉再续前缘去了，厉上轩定向减分后将将踩宁中线，张开羽考试失利没进康辉重点班……
　　赵顾此时正在照顾迟迟不会说话的小妹，但心里止不住的高兴，“什么时候来家里玩吧，我妹现在还不会开口说话，你来教教她，我是带不动了。”
　　李炎贺看着视频里的宝贝马上夹起嗓子商量时间地点，在此之余还一个劲逗小孩开心。“老班请咱们去她老家院子里吃烤肉，到时候咱俩一起吧，就这周周日，中午到她家就行。”
　　赵顾看他这热情样，怕他疯魔顺着网线爬过来“骚扰”自家白菜，说完就挂断电话。

　　凤凰谷脚下的村庄
　　无论考试成绩如何，能联系到并且有时间的同学们都挤在这个不到三十平的小院里，依据自己的水平从事不同的工作。
　　班里最后几名的同学在炉子旁生火，趁着没人注意偷喝啤酒，幸好还清醒知道自己在干嘛；几个女同学去洗菜串菜，边干边笑，几乎都在自嘲：完蛋了这哪里嫁得出去，什么都不会；剩下的人躲在沙发里看电视。赵顾出去找地方搭把手，走到厨房里，只有老班一个人在洗肉切肉。
　　“您切好我在旁边串吧，肉不好处理，别把女同学手扎破了。”赵顾洗完手就开干。
　　“这会分班结果出来了吗？尽量往毕建班上转，虽然是文科，但他人严厉，带出过不少清北。”王彩娟身形矮小，赵顾站在她旁站显得异常高挺。
　　“不知道，还没出来，不过已经在重点班了，我就不会太差，还是要相信我的嘿嘿……”赵顾假装傻乐。
　　“直升之后你性格好像变了一点，虽然以前看上去也乐观开朗，但好像又有了点松弛感。上学时候，我们这种干班主任的，能看出你心里其实有压力，而且还不小。疫情的时候别人传你每天晚上刷题到一点多，第二天还精神抖擞。那段时间我真高兴，我带了这么多届学生，没一个人能像你那样专注认真，这么特殊的网课你也能从一而终，我觉得你就是我跟别的班主任炫耀的资本。但我又害怕你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会心理崩溃，有时候和你父母聊天让他们开导你，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找你聊天什么的。一次网课早读视察，我看你眼圈都肿了也没敢问，怕你本来已经调节好的情绪又崩溃，但后来你变得更好了，我也就放心了。”
　　赵顾听着鼻子有点酸就捏了捏，“我爸妈应该跟你说他们没有给我任何压力，确实是这样的。但我就是控制不住地想让自己变得更优秀一点，想比别人多做一点，比别人多一点机会。那次我确实哭了一晚上，是李炎贺把我安抚住哄睡着的。”
　　王彩娟这时候心里有点猜测，但还是问了他一句，“你和李炎贺现在是什么关系？”
　　赵顾一愣，“就…好兄弟吧……比别人亲密一点。”
　　王彩娟显然不相信这个回答，“做了这么多年老师，什么事都经历过了，我就问一句：你能确定这是一种过于亲密的友情还是你们现在还不懂的爱情？”
　　赵顾哑口无言，给不出答案。
　　“你们才十五岁，真的能知道什么是爱情吗？以后分班上课后又能维持多久？更重要的是……两个男人以后可能受到的歧视和反对你们真的能承受住吗？对待外面那帮调皮捣蛋的，现在我也调侃他们的恋爱，但我知道都是小打小闹。而你不一样，选择李炎贺给你带来的影响太大，我也许两三届都找不到一个像你这样的学生，实在不想让你……让你经受那些可以避免的挫折。”
　　她的每一句话都刻在赵顾心里，但是每一个都回答不了，只能继续手上的动作，“老师，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十五岁谈爱情确实太虚无缥缈了，我不知道能坚持多久，不知道这份感情在经历分班后是否会被看清，还有外界的评价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承受住。但我现在就想和他待在一起，什么时候他不要我了，我离开就是了。”说完赵顾深呼一口气，端着一盘串好的肉串送去烤炉。
　　脱缰的“野马们”果然喝多了，醉得不轻，但出乎意料的是，赵顾也在行列之中，他从厨房出来后就在烤炉旁喝酒，再加上酒品不好，开饭的时候已经醉得七七八八了，到回家时已经快不省人事了。
　　李炎贺把他架在肩上，放到门口的出租车里准备离开，回头朝班主任王彩娟喊：“老师再见！我会照顾好他的！”
　　在路上给赵城打去电话，隐瞒醉酒的事实，说是同学们约着去他租的房里玩，明天再回去。赵父自从发烧事件后对李炎贺信任无比，马上就答应了。
　　回到家李炎贺把人放床上，脱掉衣服盖上空调被，看着他通红的脸摸了上去。“……好兄弟吧”、“虚无缥缈”、“什么时候他不要我了，我离开就是了”……
　　他当时在厨房外全都听见了，一句句都在刺痛他的心。李炎贺抚上赵顾的脸，自嘲地小声说：“学霸就是会说话，说得我都怀疑自己了……没想到你听上去还有点恋爱脑……只要你还要我，我就不会离开，你到底明不明白……”说着眼圈就红起来，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哽咽到说不出话。
　　他伸手抹了把脸，钻进被子把赵顾搂到怀里……就像他们第一次在赵顾床上看小猪佩奇时睡着那样。
　　记忆回笼，天已经大亮，赵顾躺在床上，眼神空洞地盯着天花板。果然他还是过于自信了，以为分班和压力不能击垮他们，以为他们可以被其他人接受，以为他们的感情能够从一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