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尸证命》解离线

23、三钓客

　　“检方承认搜查方针上有失误，尽管这些问题并不是我造成的。这三名钓客为我们补全了信息的最后一块拼图，对此我由衷表示感谢。
　　被告在租借自行车后穿上雨衣，一路飞奔来到河畔小屋前，开枪打死维托，又以此要挟捅死了剩下两人，最后他脱下带血的雨衣，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隐形布进行抛尸，没想到意外翻车。
　　而在被告离开之后，小屋高处悬挂的东西掉下来砸穿地板，另一名受害者的尸体顺着地洞掉入河中，这才有了前天的波折。
　　案件情况大体如此。”
　　“真令我感到惊讶，”莫娜睁大眼，仿佛看到了外星人，“检方竟然认同我的隐形布推断。”
　　“这只不过是串联证据所做的妥协罢了，另外，疑似枪声的声音并不代表它就是枪声，小孩贝基的证言不具备完全的说明能力。辩护律师要是想在隐形布去向的问题上找茬，我也可以给你答案，”法比安举起手臂，开始数数，“被无人机带走，被闻到血味的秃鹫抓走，被宇宙飞碟吸走……反正是猜测的猜测，我能一直猜下去。辩方若要坚称有共犯存在也行，不过从已知证据来看，嫌疑最大的恐怕就是你自己，怎么样，要不要让我的部下到你的酒吧里搜索看看，说不定会有什么不得了的新发现呢。”
　　法比安在这边大放厥词的时候，莫娜又跟托尼聊了起来。
　　“太好了，这间隐藏的小木屋终于被打开，看来不会再有新命案冒出来扣到你头上了。”
　　“我怎么一点也不觉得高兴。”
　　“不，你现在就可以开怀大笑，”她转头看向对面神色阴鹜的男人，“因为检方已经神志不清到将谎言错当成证言了。”
　　“丧家之犬的嚎叫，”法比安不屑一顾，“不管你如何虚张声势，证据也不会原地消失。”
　　“那我们就来聊聊这件证据好了，”莫娜将桌上的雨衣影像放大，“倘若这就是犯人在行凶时穿着的东西，最应该注意到的点是兜帽内侧边缘沾染的血痕，可以发现这些痕迹由低到高逐渐减少，溅射点明显低于凶手头部。”
　　“被害人的伤口本就集中在躯干上，这有什么问题吗？”法比安反问。
　　“身高是相对数，取决于对峙双方的身体条件。布莱克·阿德拉身高一米八，若穿着雨衣的凶手在刺穿他的胸腹时留下这样的血痕，对方的身高起码跟他持平，而我的委托人身高只有一米六八，如果穿雨衣的人是他，那拔出刀具后喷出的鲜血会直接浇满他的头顶，就像站到淋浴喷头下一样！”
　　托尼：“……”
　　“简直是胡说八道，”法比安十分不屑，“你能想到的事情，凶手一样也能想到，只需要用枪胁迫受害人跪下或坐下，那种矮子也能伪造出巨人身高！”
　　“请检方睁大眼睛仔细看看被害人衣物上的血迹，若他们在遭到刺杀时坐着或跪着，裤子上的血痕不会是现在看到的渗透滴落状，膝部也很可能留下生前伤，但我在尸检报告中没有见过类似的记录，还是说你带来的法医根本没做过检查？”
　　法比安一时语塞，莫娜乘胜追击：
　　“不光如此，那三名钓客在证词中提到身穿雨衣的凶手从兜里掏出手枪跟维托面对面对峙，由此又衍生出了第二个问题：这件雨衣和维托·奈利身上是否有检测出硝烟反应？”
　　扣下扳机之后，火药会推着子弹从枪管中射出，近距离接触就会沾上枪支生成的硝烟，这对刑侦调查员来说是基础中的基础——然而法比安的反应却是哑口无言。
　　他竟然没想到填补这个漏洞。
　　莫娜放松身体站直。
　　“那三名钓客根本就是大骗子，你已经完全落入对方的陷阱之中了。”
　　骗术并不高明，却完美命中要害：法比安太需要一个证据将真凶摘出案件，哪怕知道是经过夸张的伪证也照常采用。
　　然而一个谎言又需要许多谎言填补，编织者最终还是会露出马脚。
　　莫娜不再搭理神游天外的检察官，转头面向审判席。
　　“法官大人，我有充足的理由认为那三名钓客需要更进一步的审问，请您批准逮捕。”
　　女法官的眼神又飘向法比安。
　　原本这种事情应该交由检方去处理，但法比安显然已经被自己的失败攥住了神经，根本没听见此刻的对话。
　　听审席上的几十双眼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这边。
　　她收回目光，做出决定——
　　“批捕。”

　　格拉尼带着警队同伴撞开某民宿的房门，经过变声器加工的怪笑在室内嘎嘎作响，放在桌子正中央的录音机卖力叫喊着：
　　“愚蠢的警察破不了案！愚蠢的警察吃不下饭！愚蠢的警察像鹅一样被耍得满地乱跑！嘎啊——哈哈哈哈！”
　　录音机的把手上有一个夹子，上方“漂浮”着一块暗沉的血迹，乍一看去跟灵异事件没有区别，而已经从迈克那里听过审理进度的格拉尼根本不怕，他跟录音机对骂起来。

　　以上，便是前方传来的现场调查结果。
　　一个长方形的迷你录音机，一小块带血的隐形布，三个不知所踪的神秘骗子，听完直播报告后，整个法庭陷入沉默之中。
　　“情况已经明了，”莫娜的声音异常清晰，“对证物的分析还需要时间，但……”
　　“辩护律师什么也没有证明！”
　　困兽的咆哮让喇叭发出破音异响，莫娜按住耳后根，看向那个终于回过神来的检察官。
　　“检方似乎还有见解？”
　　“既然这三名证人所说的话并不可信，那么本场检方提供的证物也就存在伪造嫌疑，必须予以撤回。”
　　检察官这番大胆言论，让法庭中的其他人神色皆是一变。
　　莫娜冷下脸：“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辩方关于雨衣的所有论证全都不成立！”
　　听审席中的议论声一阵高过一阵，但法比安已经完全不在乎了，他咧开嘴，笑得阴森而得意。
　　“你不会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拿到无罪判决了吧？”
　　“莫娜……”托尼有些担忧地看向身边的人。
　　律师以眼神安抚委托人，而后面对自己的对手。
　　“法比安·芬克，你可知道自己的这种行为意味着什么？”
　　“随你怎么理解，不予采用就是不予采用，只要法官不喊停，我就有资格站在这里！”
　　他伸手直接指向审判席，女法官闭着眼，对这种行为未置一词。
　　“看见没有，法律承认我的行使权，我依然代表着正义！”蜥蜴人终于露出笑容，只是有些用力过猛，“呵呵呵，审判继续！”
　　就在此时，一个蓝色的残影闪过法警的重重追捕，冲进证人席，高高举起手中的扫把。
　　“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穿着一身保洁制服的乔伊摘下了墨镜和假发，“辩护律师，要不干脆借助软件的力量吧，我们手头明明有证据啊！”
　　她的话提醒了莫娜。
　　“这只臭虫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扰乱法庭，给我扔进拘留所！”法比安手臂一挥。
　　听审席上的观众因这一轮又一轮的异变躁动不已，乔伊开始尖叫，用力挥舞扫把驱赶近身的公职人员，莫娜一把抓起桌面上的文具正欲帮忙，法官终于睁开眼，重重挥下手中的木槌——
　　“肃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