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缕》刀枪不入

23、火器

　　进宫归还了节符和赤霄宝剑，又赴完接风宴，李允昭忙赶回家中拜见姐姐。

　　李若晗得到消息，早早在正堂候着，得小厮来报，她又跑到大门迎接，熟悉的马车从街头驶来，停在王府门前。

　　煦风挑开帘子，李允昭从车上一跃而下，阔步到李若晗跟前，撩袍跪了下去，“弟弟来迟，望姐姐恕罪。”

　　“谨之！”李若晗欣喜万分，扶着李允昭的胳膊，将他从地上带起，“快起来！”

　　王府车架后还跟着一辆马车，姚伫春下车，也来拜见：“微臣姚伫春，参见郡主。”

　　“姚大人请起。”李若晗仍牵着李允昭，向姚伫春欣喜说道，“本郡主要多谢姚大人，将信王平安带了回来。”

　　姚伫春一阵汗颜，这几年他也没少承王爷照拂，“郡主言重，臣职责所在，幸不辱命。”三年未见，郡主风华依旧。

　　及至正厅，李允昭奉茶一盏，“请姐姐喝茶。”

　　李若晗坐在椅中，笑着接过抿了一口，便放下茶盏，弯腰扶他起来，“快起来，动不动就跪，也不怕累着。”

　　李允昭回到椅中，“我不在这些年，姐姐可遇着心仪的男子？”

　　“快别提这个，你不也一样，没带个姑娘回来。”李若晗话头一转，“我看你瘦多了，是不是病了？”

　　“没有，可能是因为路上吃不下东西。”

　　“那就好，回头让人给你多做些可口的菜式。”没病就好，李若晗心下一松，家里的厨子都是顶尖儿的，不多久就能补回来。

　　“嗯。”见她面色舒缓不少，李允昭也松了口气。

　　出门后，李允昭低声嘱咐煦风，并让他去提点姚伫春一句，若陛下和郡主问起，就说自己一切安好。

　　听完煦风的叮嘱，姚伫春怔怔道：“晚了，陛下已经知道了。”

　　“啧。”李允昭皱眉，“什么时候？”

　　煦风：“在驿站与御驾相遇那日，姚大人说是陛下亲审，他不敢隐瞒，连医案也让陛下看过了。”

　　李允昭锤了下桌子，烨儿那孩子一向怕自己生病，这回肯定被姚伫春吓坏了。

　　这晚，李明烨满心欢喜，皇叔总算平安归家了，他已经整整三年都没这么畅快过。

　　他摊手往床上一躺，手背碰到触感熟悉的丝质衣料，李明烨猛地偏头看去，随即用力拍向自己脑门儿。

　　坏了！皇叔的衣裳！

　　此时，李允昭回到房中，准备沐浴更衣，他惬意地打开自己的衣橱，里面竟空空如也！

　　姐姐不会扔自己的衣服，难道是家里出了贼？自古祸起隐微，然后才家翻宅乱，这断断不能草草了事。

　　李允昭命煦风连夜传来院中奴仆，自己则于屋内旁审。

　　煦风：“都有谁进过王爷的卧房！王爷房中的衣物哪去了？招供可免刑责，一经查出，立即按律处置！”

　　一老仆惶惶道：“王爷，您的衣物是三年前陛下亲自收拾走的，小的们还没来得及回禀，请王爷恕罪。”

　　“…………”

　　煦风回头看向信王。

　　李允昭定了定神：“本王不在这些年，大伙儿守着院子辛苦了，每人发五十两银子，以作犒慰。”

　　自己无缘无故冤枉了大家，真是有罪！都怪李明烨那死孩子，拿走自己的衣服也不说一声。

　　众人：“多谢王爷——”

　　当晚，李允昭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闷闷地想：烨儿清空自己的衣橱，是借衣睹物思人吗？这些年来，他该有多苦……

　　翌日清晨，李允昭打开房门，院子里站了一排衣着娇艳的宫女，把他唬得一跳。

　　“奴婢们给王爷请安——”

　　“平身。”

　　“启禀王爷，奴婢们是尚衣局的宫人，奉陛下旨意，特来为王爷量身裁衣。”

　　“嗯。”李允昭心想，这还不错。

　　闻言，宫女们上前把李允昭围住，拿着尺子七手八脚在他周身碰来碰去。

　　不一会儿，宫女们个个面红耳赤，信王殿下终于回来了，整整三年了，除了陛下，朝中再没几个像样的男人！每逢制衣节期，她们总算又有机会接近王爷了！

　　众宫女知道信王殿下最是和善可亲，有人大胆娇嗔：“王爷～在外奔波几年，您都瘦了～”

　　李允昭明白，这些女孩子在宫里轻易见不着男人，人家愿意撩拨自己，不就是证明自己确有几分姿色，于是他挑逗回道：“这话本王早听腻了，换句听听。”

　　煦风有点恶心，直接扭过头去，王爷回了京，毛病又犯了，您倒是别光说不干啊！谁家主子二十大多了还光棍一条！

　　分离多年，一朝重聚，李明烨喜出望外，隔三差五就要来信王府过夜，还回回赖在李允昭房里，美其名曰担心皇叔的腰疾，要时常帮他按按。

　　李允昭怕他路上造人暗害，回回出言劝阻，都被李明烨以“禁军护卫严密”糊弄过去。

　　大臣们虽然看不过去，却没人出面说什么，信王劳苦功高，谁敢在这时候当出头鸟？

　　这晚，李明烨手掌搭在李允昭腰间，凑到他耳边低语，“皇叔，明日散朝后别急着走，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什么东西？”李允昭将李明烨的手拿到一边，“别按了，早就好了。”

　　李明烨：“秘密，到时给你个惊喜。”

　　次日散朝后，李明烨未换衮冕，拉着李允昭来了演武场。

　　演武场上，用一张大红绸遮着什么，是什么东西要特地到这儿来看？

　　李允昭不住地猜，难道是兵器？兵器！不会就是……

　　皇帝朝将官递个眼神，士兵收到将官的手令，“哗”的一声将红绸掀开，红绸如云般在空中飘扬，缓缓落到广阔的演武场上。

　　李允昭看清了，这兵械肖似南海海寇手里的枪和炮，但较之海贼的要威武十倍！

　　没想到兵部和工部这么快就仿制出了枪炮，着实令人欣慰痛快！有了这东西，大周再也不用怕兵器不敌，边疆四境如同又多了一道石城高垒！

　　大周人才济济！何愁江山不稳！

　　李允昭上前，抚摸威猛的大炮。

　　“这是赤夷炮。”李明烨温情脉脉地盯着他，皇叔对这大炮满眼爱怜，比看自己还要深情。

　　“这是火铳最简单的一种，由火枪升级改造而来，叫单眼铳，这是三眼铳、五眼铳、这是十眼铳。”

　　李允昭每到一处，李明烨都逐一为他说明。

　　将这些火器仔细看过一遍，随后李允昭举起一架单眼火铳，试着上了膛。

　　“皇叔小心！”李明烨急忙抓住李允昭的手，皇叔被这东西伤过，他到现在仍然后怕。

　　李允昭宽慰笑道，“放心，我在南海开过枪。”

　　闻言，李明烨松手，李允昭瞄准前方的靶子，扣动扳机，“嘭”的一声，子弹穿过呼啸的风，正中靶心。

　　劲风扬起他的袍角，威风凛凛。

　　李明烨满眼钦佩，趁机叫来士兵，为李允昭演示赤夷炮，填装炮弹、引燃火棉、炮弹轰出，瞬间将远处为演练而置的砖墙夷为平地。

　　李明烨神采飞扬地说道：“这些名字是工兵二部一同取的，工部和兵部正在全力赶工，很快就能在军中普及。”

　　“嗯，很好。兵部和工部这次算是立了大功。”李允昭又说，“工序一定要严密，除了朝廷的军器局，任何人私造都视为谋反。”

　　这枪炮威力甚猛，若被心术不正的人拿去，恐会后患无穷，危害民间、扯旗造反都有可能。

　　“皇叔说的是。”李明烨请李允昭离开，边走边说，“若不是皇叔缴获海贼的火器，并写折子交代我，咱们还真得不到这么厉害的东西，你还为此受了重伤……”

　　“光我一人成不了事。”李允昭听他语气逐渐沉闷，于是满不在乎道，“别听姚伫春胡说，根本伤得不重，第二天就能满地跑了。”

　　他这么说，李明烨脑子里全是他带伤奔波的画面，李明烨突然握住李允昭的手，下一刻将他抱了个满怀。

　　李明烨箍他箍得紧，李允昭本能地后仰，倒吸了一口凉气：“陛下，这么多人看着呢。”

　　许久，李明烨不情不愿地松开，牵着他往回走，这里风大，的确不宜久待。

　　从演武场出来后，李明烨将李允昭送到宫门外，看着他登上马车，目送多时，才转身回宫。

　　真想就这么跟皇叔走了，但是不行，宫里还有一堆活等着他干，与其让皇叔留下来陪自己，还不如让他回家休息。

　　长廊上，尚仪领着今年新选入宫的宫女，恰好和御驾错开。

　　最末的一名小宫女被身穿衮服，随侍众多的皇帝吸引了目光，停下脚步待在原地，朝皇帝的身影直直望去。

　　“含珠！别跟丢了……”

　　含珠回过神，赶忙回到队中。

　　尚仪在宫中生存了半辈子，眼劲儿毒辣，只往含珠看的方向瞧了一眼，就明白是怎么个回事儿。

　　“真想伺候陛下，就好好学，一步一步走到陛下身边，将来做御前宫女，别总想着飞上枝头，咱们这位陛下，别看正年轻，对女色可真不怎么用心，西夏那位貌美如花的公主，至今还没有名分呢，我劝你们这些小丫头，趁早收了心，再如何也轮不到你们……”

　　尚仪的讥诮挖苦并未令含珠慌张羞愧，她眼底平静无波，揣着心事一样，稳重的不像个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