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变》岑温

5、第5章 她的道歉

　　“热烈欢迎宁子馨加入除异团！”
　　宁子馨刚一推开别墅的大门，就有人对着她拉礼炮。“砰”的一声，吓得她差点当场跳起来。
　　“好耶！我们终于有自己的医护人员了！”蓝承在一旁高举双手，好不容易把这句憋了许久的话喊了出来。
　　“介绍的任务交给我！”张怡挤到了她旁边，开始兴冲冲地一个一个介绍成员。
　　“最左边的你认识了，蓝承，负责所有人的武器设计、制作和维修。然后这一圈都是后勤部成员，负责文书工作和外勤辅助，从左到右分别是孟旺、许小蝶、邓琪琪和施决明。”
　　“右边的这些就是咱们的异能队啦！队长陆望林，副队陶圆，这是沈云中、杨君、温群染，最后是我！”
　　“呃……”宁子馨盯着其中一人，对于这意想不到的再次见面，她有些惊讶。
　　沈云中倒是没什么反应，像是早就知道她在这边，还很自然地跟她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
　　“咦，你们认识？”张怡很是好奇。
　　当然认识，沈云中和陶圆是大学同学。
　　大学的时候陶圆经常提起他，说他性格太孤僻，做实验没有队友，于是陶圆就主动跑去和他组队，宁子馨来玩的时候也见过他好几次。说真的，能被陶圆说孤僻，沈云中算得上历史第一人了。
　　“大学的时候见过。”沈云中回答了张怡的问题，又面无表情地对宁子馨点点头，“去二楼吃饭吧，胡叔已经把菜都端上来了。”
　　难得今天除异团全员都在，厨师胡叔也出来露了个脸。宁子馨总算见到了这位大厨的真容，个子挺高，体格健壮，眉眼温和，一看就老实憨厚，好评。
　　桌上摆了满满一桌子菜，各种口味照顾齐全，一如既往地挑不出毛病。陶圆从墙边的酒柜中拿了几瓶红酒出来，陆望林迅速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
　　端给宁子馨的那杯是倒得最多的。
　　这人一肚子坏水。宁子馨笑了笑，拿过陶圆手中的另一瓶红酒，给陆望林的杯子也添得满满的。
　　陶圆：“……”
　　陆望林的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他高举起自己那几乎溢出的酒杯，大声说道：“大家一起先喝一杯，庆祝咱们前一个任务的圆满结束，也欢迎宁子馨的加入！”
　　“好！”众人纷纷应和着。宁子馨算是看出来了，除异团招人是看酒量招的，不能喝的别想来除异团。
　　她悄悄瞥了眼身旁的陶圆。陶圆的杯中和大家一样，并没有多少红酒，也是一口干了。但她自始至终都没什么表情，这一点显得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
　　“欸，既然都进来了，我把你拉进咱们的群里吧，以后有什么直接在群里说就行。”温群染说着已经掏出了手机，很快，宁子馨感受到兜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然后又是一下，接着便振动个不停。
　　她抬头看见所有人都低头发消息的模样，不禁觉得有趣。自己也掏出手机，在满屏的欢迎中发出了一个感谢的表情包。
　　“快快快，改个群昵称。”邓琪琪凑过来笑嘻嘻地将群成员界面指给她看，“大家都有一个昵称！”
　　不看不知道，一看宁子馨差点从凳子上摔下去。
　　陶圆是桃子，张怡是蚂蚁，陆望林是鹿，沈云中是云，蓝承是橙子，温群染和杨君分别是蚊子和杨桃。就连这个邓琪琪也改了昵称，叫沙琪玛。
　　谐音梗，扣钱！
　　宁子馨嘴角抽搐了几下，看了看满眼期待的众人，最后还是妥协了：“……那我叫柠檬吧……”
　　“柠檬好啊哈哈哈哈！”陆望林第一个笑出来，“以后骂人我就发我吃柠——”
　　他话没说完，被陶圆一拳打中了肚子，当场喷出一口水宕机过去。
　　“活该。”宁子馨冷笑着，趁他不注意又把酒给他倒满了。
　　.
　　除异团工作繁忙，一顿饭后大家便都再次投入了工作中。一瞬间，二楼就只剩下了暂时没事的宁子馨和被陆望林吩咐留下来的沈云中。
　　沈云中去档案室拿出了一份文件出来，递到宁子馨面前：“给，成员档案。”
　　宁子馨接过草草扫了一眼，这成员档案不可谓不详细，每个人的体重身高甚至喜好都记录得清清楚楚。
　　“看完后记得交给我，不要给任何人看，这文件看完之前最好就放在医务室你的办公桌上，别墅外的地方都不安全。”
　　宁子馨点了点头。这样详细的资料，的确是需要保密的程度。她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她看了看被再度锁上的档案室的门，有些好奇地问道：“档案室里的东西是不是都很重要？只有你有钥匙吗？”
　　沈云中摇了摇头：“不算重要，只是越少人进去越好，不然容易乱。平时是陆望林在打理，这钥匙我等会儿还给他。”
　　“好的。”
　　“平日没什么事就不用过来，他们都是这样的。”
　　“那太好了。”
　　“你可以想想自己需要一个什么样的武器，去和蓝承聊聊，他给你做。除异团的成员无论是异能者还是普通人都有武器，因为容易受到针对。”
　　“好的。”
　　沈云中想了想，似乎想不到还有什么需要叮嘱的了，于是他低头问道：“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宁子馨看他这一本正经的样子，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你没怎么变嘛，还是和以前一样，沉闷得很。”
　　“我倒觉得没什么不好。”沈云中不甚在意。
　　宁子馨自然知道他性格如此，只是想打个趣。她准备接下来收拾一下医务室，沈云中便说他还得去巡逻，刚要先走一步，宁子馨在后面叫住他：“对了，谁的武器是狙击枪之类的呀？我刚回来那几天有人在远处替我解决了一只变异的黑猫，应该是咱们的人吧？”
　　“那个的话，是我。”沈云中说道，“我的异能类似于红外线探测仪，很适合用来狙击。”
　　居然就是沈云中本人！
　　这样想来，那天在她家楼下那场混战，陆望林开枪之前有个人被打伤时，以及陶圆最后将她扑倒时，都没有枪声，说明不是陆望林出的手。而陶圆肯定也没空攻击那个看不见的人，应该就是沈云中在远处用异能发现他然后狙击中的。
　　“难怪你看到我不怎么惊讶呢，原来那时候就已经知道我回来了。”宁子馨大方一笑，“多谢你啦！”
　　“没事。”沈云中点点头，很快离开了。
　　宁子馨一个人在医务室捣鼓了许久，把各类药品按自己的习惯摆在了柜子里，想起那天她在这里与陶圆的对话。要是早知自己最后还是会来这里工作，她肯定不会让陶圆去张罗补充药物这件事——陶圆就加购了几瓶酒精和几卷绷带，活像敷衍完成作业的小学生，完全不够！还不如她当时自己列清单。
　　“子馨姐。”
　　快收拾完时，蓝承悄悄从门口露了个头出来。见她抬头，这才从身后拿出了一个东西放在她桌上。
　　这个东西宁子馨已经见过无数次了，除异团的徽章。除异团的每个人都将它戴在了最显眼的位置，就连后勤部的成员们也是如此。
　　“刚做出来的。”
　　“谢谢。”宁子馨接过来，直接戴在了自己胸前。既然大家都选择戴上它，那自己也不会例外。更何况，宁子馨并不觉得她处理不了除异团的头衔所带来的危险。
　　蓝承也很开心，如果他是小狗的话，一定能看见身后摇个不停的尾巴：“子馨姐想要什么样的武器防身？我尽快做出来。”
　　“让我好好想几天，暂时不急。”宁子馨这样说道。
　　蓝承的异能很方便，只要有设计图，他就能完美制作出武器。就算是损毁得已经看不出原型的武器，他也能用异能将其修复如初。一开始宁子馨还以为是他手动做的，还担心他会不会忙不过来。直到看见档案上他的异能，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大家都如此放心地把所有武器都交给他。
　　那之后宁子馨又悠闲度过了好几日。除异团的外勤组成员们按排班规规矩矩地出去巡逻，也没遇上什么大危险。她作为医护人员，没人受伤就没她的活，倒是有些无聊了。
　　陶圆没再来找过她。
　　宁子馨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陶圆那几日每晚都蹲在她家门口，有没有一种可能并不是在等她，而是在等张怡……
　　看着桌上没怎么动过的苹果，她渐渐有些走神。
　　陶圆在那时，为什么会提出分手呢？现在又是为什么想要复合呢？
　　陶圆是单亲家庭，从小被她的妈妈抚养长大。而阿姨在生物大异变的前一周去世了，陶圆过了几天才打电话告诉她这件事，而她刚买了第二天的机票，生物大异变就来临了。
　　阿姨以前身体就不好，三年前开始几乎天天跑医院，陶圆没少操心。所以这个结果，其实所有人心里都有数。打电话时，宁子馨也并未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不同于以往的情绪。
　　但谁又会真的不伤心呢？那可是陶圆高中时天天挂在嘴边的妈妈。
　　对当时的陶圆来说，是不是和自己一样，痛苦得甚至无法呼吸呢？
　　宁子馨走到电视柜前，那上面摆着她家的全家福。照片里她的父母还活着，笑着站在她的身后。
　　陶圆会不会也是因为一时无法接受，所以才选择了分手。而分手后性情大变，还学会了抽烟喝酒，是不是转换心情的手段？
　　这样想着，宁子馨装上了几个苹果，敲响了张怡的门。
　　现在是晚上，张怡在家。她穿着睡衣，似乎准备睡觉了。
　　“子馨？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带着苹果过来？”
　　宁子馨抱歉地笑笑：“有些吃不完了，想拜托你帮我解决一些。”
　　张怡自然知道这苹果原本是买给谁的，她立马说道：“嗨呀，你早说嘛，我明天拿给副队。话说你不是在群里了嘛，你们还没互加好友？”
　　“……没有。”毕竟宁子馨还有些别扭，她还没同意复合。
　　“不应该啊……”张怡有些苦恼的样子，宁子馨还没反应过来她到底在苦恼些什么，就见她似乎坚定了什么想法，眼神灼灼地看过来：“你放心，明天副队一定主动加你！”
　　说罢，她也不管宁子馨什么反应，一把将那袋苹果接了过去，门“啪”地一关，转眼只剩宁子馨在风中凌乱。
　　不是，你好歹让我进个门啊……
　　.
　　也不知张怡到底对陶圆说了什么，总之，如她所说，第二天宁子馨醒来一看手机，果真有一条明晃晃的好友申请横在了屏幕上。
　　“群成员桃子——申请加您好友。”
　　她犹豫了片刻，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滑过，最终点下了同意。几乎在同时，手机震动了一下，陶圆的信息跃然屏幕：“苹果收到了，最近有点忙，所以没来找你。”
　　看来张怡应该是添油加醋了一些内容。否则以陶圆的性格，她很少会主动解释自己的行踪。
　　宁子馨叹了口气，回复道：“没事，忙你的就行。”
　　然而，这天夜晚，陶圆还是出现在了她家门前。她站在楼梯口，将手中未燃尽的烟蒂熄灭，轻轻将它扔进了垃圾桶。
　　宁子馨虽然没说什么，但还是皱了皱眉。被陶圆看见了，她偏了偏头，略带着疑惑问道：“怎么了？”
　　宁子馨摇头，还是没说话。
　　她的身体健康关我什么事，我们现在又没什么关系。她这样告诉自己，没好气地关上了门，又径直去厨房拿了盘子过来削苹果。
　　她转身走进厨房，拿起一个盘子，开始削苹果。清脆的削皮声在房间里回荡，两人的沉默仿佛成了一种默契。宁子馨一直等着陶圆开口，但那人就这样表情平淡地看着她手上的动作，和从前无数个夜晚一样。
　　“你不用经常来找我的，我们并没有复合。”最终还是宁子馨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率先打破了沉默。
　　她希望陶圆能读懂她的暗示，至少，能给她一个解释，关于去年分手的原因。
　　“可是我想复合。”陶圆看着她，无辜的大眼睛眨了又眨，“子馨，你不喜欢我了吗？”
　　宁子馨几乎被气笑了，削到一半的苹果被放置在盘中，她正色道：“你这话说得可笑，陶圆，当初不是你提的分手吗？我爸妈在我面前死了，你什么都没说，更没来看过，打电话第一句就是分手。现在又找我复合？你自己不觉得奇怪吗？”
　　“我当时那么担惊受怕，我怕你也出事了，从回来的路上一直在尝试给你打电话。你接通的那瞬间我还很庆幸，心想至少你还活着。呵，结果呢？”
　　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颤抖，那是愤怒与失望的交织。陶圆不会知道宁子馨为了从几千公里外回来花费了多大的功夫，不会知道她一路上几乎没睡过觉、没吃过饭，甚至会不由自主地念叨着陶圆的名字。宁子馨也不会说，因为这些都不及那一通电话更让她绝望。
　　陶圆低头听着，一副讨好者的姿态，右手轻轻拉住了宁子馨的衣角。
　　即便如此，她也没有解释自己当初的行为。
　　宁子馨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她很久没生过气了，胸口大幅度地起伏着。等到自己平复了些心情，她站了起来，准备自己回房间去。
　　至于这烂摊子，她也不想管，陶圆是就这样离开还是厚着脸皮继续在她这里睡下，都和她没关系——
　　衣服被人扯住，宁子馨走不动了。
　　“对不起，子馨。”
　　直到这时，陶圆才缓缓开口。她抬头盯着宁子馨的双眼，眼神中不带任何污秽，声音低沉却诚恳：“我的妈妈不在了，我思考了很久。然后，生物大异变来了，我没能找到让大家活下来的办法，我不知道怎么才能留住你。”
　　“……留住我？”宁子馨觉得疑惑。
　　是指陶圆当时以为她也会像父母一样死在那次灾难中吗？
　　“嗯。”陶圆点了点头，“对不起子馨，有些事，目前还不能对你说。”
　　宁子馨的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她明白陶圆有她的苦衷和隐瞒，毕竟一个爱撒娇爱依赖的乖乖女，是不可能成为独当一面的异能者组织副队长的。
　　她只是无法理解，陶圆为什么不选择与她一起面对，而是将她远远抛开在自己的生命之外。
　　然而，当陶圆轻轻抱住她时，她心中的愤怒与疑惑似乎都烟消云散了。
　　“我是想一直和你在一起，才不得已在当时选择了分开的。可以相信我吗，子馨？”
　　她的身上有熟悉的清香味，像百花盛开的春天，总是让人感到舒适。即使她刚刚这番话充满矛盾，宁子馨还是选择了相信。
　　相信陶圆作为副队长不得已的隐瞒，相信所谓的分开是为了之后更长久的陪伴。苦苦思索纠结了这么久，都不及陶圆的短短几句话让她接受。
　　想到这里，宁子馨突然释怀了。
　　不是因为她终于得到了解释，而是她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对陶圆生气——因为她还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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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还没复合的，只是不介意了。
最爱陶圆的宁子馨死在了分手的那通电话里。
陶圆这番解释想了很久，现在可能看得有点奇怪，以后回来看时或许会更清楚她想表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