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变》岑温

6、第6章 她的庇护

　　柠檬（宁子馨）：“成员资料我看完了，你又一直没空，要不我放医务室的桌子上，你什么时候回基地了把它放回档案室里？”
　　鹿（陆望林）：“好，对了，你现在在基地吗？”
　　鹿（陆望林）：“带上医药箱来一下这个地址，我们这边有不同程度的受伤。”
　　.
　　宁子馨跟着手机里的定位，绕过了不知第多少条小巷。她从小在这城市中长大，都未曾来到过这么偏远的地方。周围全是废弃的工厂大楼，偏偏修得逼仄，常会有仅容一人通过的小道。
　　这里的摄像头怕是都早已年久失修，若真有什么不法分子想再这里干些什么，估计也没人会知道。
　　再次来到了一个岔路口，导航选择了更窄的那条小道。小道通向另一条大路，两侧的大楼将阳光遮挡得严严实实。她叹了口气，迈步走了进去。
　　走到一半时，她忽然听见头顶传来什么声音，抬头一看，竟有许多纸张从上面洋洋洒洒地飘下来。宁子馨捡起了第一张掉在地上的纸，上面明晃晃写着几个大字：关于“融化”异能者越狱的报告。
　　这一定是机密文件吧！！！
　　仅仅只是扫了一眼宁子馨就感觉到了这文件的重要性。作为一个普通群众真的能知道这件事吗！
　　宁子馨将文件一一捡起来，还是忍不住看了后续内容。
　　这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北方异能监狱有人越狱，监控被恶意操控，狱警也被人打晕，协助越狱的人中有能够静止时空的异能者。而碰巧的是，蜂蛹者队长白蚀的异能同样能够静止时空。因此，白蚀被暂停职务，并进入监视期。除此以外，有迹象表明越狱者近日出没在南方。后面还附上了他的照片和姓名。
　　这名逃狱的异能者叫龚柳，照片中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一看就让人觉得危险。
　　“喂。”身后有人用十分不友好的语气叫她。
　　宁子馨回过头，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正皱眉盯着她手中的文件。
　　“普通人可不能看到这份文件，能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吗？”他说着，又朝这边迈了一步。
　　宁子馨深感不妙，面对着他往后退。心想陆望林发的位置就在这附近，等会儿能不能找到机会打电话过去。而在她彻底转过身来后，男人瞧见了她胸前的徽章，眉头皱得更深了些。
　　“除异团……你是除异团的人？”
　　那人身后又跑来一男一女，看见宁子馨手上的东西，似是有些犹豫是否要上前来拿走。
　　宁子馨拿着纸张的右手捏紧几分，正准备说些什么，忽然一阵风拂过她脸庞，带着熟悉的气息和脚步。
　　“追逃犯追到了路人头上？”陶圆戴着兜帽，从侧面看不清她的表情。说话间，她又往前跨了一步，直到完全挡在宁子馨前面。
　　“她手上是刚刚被打落的相关文件。”一开始出现的男人缓缓地解释道，他抬眼看向宁子馨，瞳孔漆黑而显得深邃，“她是你们新加入的成员？”
　　“和蜂蛹者无关。”陶圆根本无意回答他的问题。这句话倒是让宁子馨知道了，原来面前这三个陌生人是蜂蛹者的人。难怪陶圆没好气。
　　但这也让宁子馨觉得奇怪。她原本以为有人不希望她保留与蜂蛹者有关的记忆这件事是单方面的，也就是说，蜂蛹者的成员照理来说应该认识她。可……宁子馨抬起头看向那边面生的三人。他们看起来也不像认识自己的样子啊？是因为蜂蛹者人太多所以没见过她，还是说因为在外面需要保密而演的戏？或者，他们也被删除了记忆？
　　时间太短，宁子馨来不及想太多。而他们千里迢迢从北方来，想必是这文件里提到的越狱事件。逃犯应该就是拥有着融化异能的龚柳以及他的同伙了。
　　男人似乎对于陶圆的敌意无所察觉，他稍稍偏过头看了眼身侧的女人。那女人了然，走过来，隔着一个陶圆，她对宁子馨说道：“你好，能将那份文件还给我们吗？”
　　宁子馨本想偷偷瞧陶圆的脸色，奈何她这个角度什么都看不见。但她没有阻止，应该是默认了。宁子馨听话地把文件递了过去。
　　女人的态度比较友好，她推了推眼睛，略一点头：“多谢。”
　　“他已经不在这栋楼里了。”高大男人又说道。
　　“我知道。”陶圆看起来一秒都不想和他多待，抓起宁子馨的手腕转身就走。
　　那三个人并没有追上来。
　　直到走出一段距离，宁子馨回头看不见他们的身影时，她才开口问道：“陆望林让我来这边，他说有好些人受伤了，他人呢？”
　　陶圆抬手指向前方的大楼：“在楼顶。”
　　说完，她便又拉着宁子馨往前继续走，什么都没解释。宁子馨仔细观察了一下她的衣服，宽松的外套和裤子都没有破损的痕迹，她应该没有受伤吧？
　　“刚刚……那三个人是？”宁子馨想了想，决定还是先问那三个蜂蛹者成员的情况。
　　陶圆依旧对她毫无保留：“为首的那个是蜂蛹者的队长，白蚀。另外两个，男的叫李尚鹰，异能不清楚。女的叫薛尖纱，是为数不多的治愈系异能者。”
　　治愈系异能者？
　　宁子馨的第一反应是感到奇怪——既然有个治愈系的异能者在这里，陆望林又怎么会专门让她大老远过来？
　　不过结合刚刚陶圆对那三个人的态度，他们不会是拒绝了对方的治疗吧？
　　真是乱来，明明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她不免叹了口气。有时候，陶圆就是会这么固执。只是没想到整个除异团的人似乎都这般固执。
　　“既然如此，你们又为什么要合作？”她问道。很明显，这群人都在解决龚柳的这件事。这两队人关系差到这种地步，怎么想除异团也不应该这么卖力地帮着抓人啊？
　　陶圆顿了顿，两人这时已经来到了顶楼。推开虚掩的铁门，能看见陆望林、温群染和杨君坐在一起，似乎在激烈地讨论着什么，没有人发现她们的到来。
　　“因为杨君。”陶圆头也没回地说道。
　　宁子馨顺着她的话看过去，杨君其实并没怎么参与到那两人的讨论中去，她只是坐在那里，闷闷不乐地想着什么。
　　“龚柳和她是一个高中的。”
　　.
　　一开始，因为完全不了解龚柳这个人，听见陶圆这番话，宁子馨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恋爱方面。
　　她以为两人是高中早恋那种情况，之后可能发生了什么，两人分手了，龚柳不知怎么犯了事，现在又越狱了。所以杨君对他是那种很复杂的前男友感情。
　　而当她在为杨君包扎的时候，看到她手臂上比另外两个人严重得多的伤势，不免有些好奇：看不出来啊杨君竟是铁面无私的类型，抓起前男友来比谁都狠。
　　一旁的温群染也很生气的样子，一直在说她。什么“我知道你很想抓到他但你能不能注意一下自己的安全”啊，什么“你用弓就离远点，凑那么近干嘛还被他打伤”之类的。
　　是的，杨君的武器是一把伸缩弓。宁子馨问过蓝承，既然大家的工作这么危险，为什么不给每人做一把枪防身。蓝承的回答是，持有枪械需要许可证，陆望林的双枪和沈云中的狙击枪也不是他做的，而是政府部门批的。蓝承本人并不能违规制作枪支，因此，大部分人的武器还是冷兵器。
　　陆望林难得没搅混水，他安慰了温群染几句，语气温柔得简直不像平常的他。随后，他又对杨君说道：“没事，我们会抓住他的。你伤势比较严重，要不先和宁子馨回基地休整一下？”
　　杨君看起来还想说些什么，但她张了张嘴，许久都没吐出一个字。最后，她才叹口气，说道：“好的，队长。”
　　陆望林拍了拍她的肩，眼神示意宁子馨带她离开。宁子馨瞥了眼从上来后就始终一言不发站在旁边的陶圆，或许是正在执行任务的缘故，今天她并没有戴着那个看起来就很妨碍行动的晶石耳坠。也因此，她的存在感显得更低了些。宁子馨沉默片刻，带着杨君离开了。
　　由于长时间无人管理，这大楼里的任何地方都叠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如今天气正热，宁子馨不住地皱眉，因为这代表着杨君身上的伤口很容易由于汗水而再次感染。而她们走过这楼梯时，扬起的大量灰尘更是雪上加霜。
　　偏偏杨君似是心情不好，走的速度很慢，这更让宁子馨担心。终于，她有些忍不住了，说道：“我们还是走快些吧，这里灰尘太重，不利于你的伤口。”
　　杨君这时才恍然回神，满脸歉意道：“对不起，我的情绪太不稳定了。”
　　“没关系的。”宁子馨温柔一笑，“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讲讲你的想法，我不会说出去的。”
　　杨君感激地看她一眼，两人来到空旷区，这里停了好几辆车。宁子馨认出其中一辆是陆望林的。杨君走到那辆车旁边的黑色轿车前，开了车门。
　　宁子馨抢先一步走上前，以杨君手臂受伤不宜开车为由让她去了副驾驶。杨君顺从地点点头，待二人都坐下后，等待空调降温的时间，她开口说道：“不知道副队有没有和你说过我们这次任务的目标。”
　　“她说过，还说龚柳和你一个高中。”宁子馨没把蜂蛹者那个小插曲说出来。
　　杨君点头表示认同，随后，她撩起了自己额前厚厚的刘海——那里有一道疤。
　　“这是……”
　　“龚柳他是我们这届有名的混混，稍有不如意就会逮着路人揍。偏他当时家里有背景，学校不敢对他怎么样，学生们也不敢反抗。而我……也是被他揍的其中一个路人。”
　　什么？！
　　原来不是感情事件，而是霸凌事件吗？宁子馨一时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瞪大了双眼。杨君以为她只是在为自己的经历惊讶，并没有太在意，继续讲了下去。
　　“这道疤，是我高一时第一次被龚柳堵在胡同里，他找我要钱，我不给他，他就打了我一顿，把我的额头划破了。”说到这儿，杨君甚至自嘲地笑了笑，“不过幸好当时没有异能，不然我可能没办法活到现在。他的异能真危险啊。”
　　咦？这么危险吗？
　　这是宁子馨的第一想法。
　　不过她想了想，那份文件写的是他能够融化触碰到的一切东西，如果他够强的话，或许真的连子弹都能一瞬间融化。不过即使如此，应该还是会受到冲击力的吧？
　　宁子馨并没有把自己的一系列内心活动说出来，她只是发动了汽车，故作轻松地说道：“没事，现在你在除异团，这么多队友都在帮你，再说了，还有我可以给你们包扎呢。”
　　杨君被她逗得一笑：“你这话可真像我大学的一位朋友。”
　　“哦？”
　　沉默片刻，宁子馨便已经猜到杨君口中那位朋友已经不在的事实。她本想说些什么岔开话题，却听杨君跟她讲了自己大学的经历。
　　“其实我高中那会儿，还不是现在这样的。因为一直受到龚柳的欺负，直到毕业都有很深的心理阴影。但大学开学之后，我遇到了我朋友，她是我的室友，见我总是独来独往，就主动来接近我，跟我分享趣事，也是她带我去加入了弓箭社，所以现在我的武器还是一把弓。”
　　杨君讲得很慢，宁子馨看着两侧建筑快速向后退去，脑中能够想象出那幅画面：一个开朗的女孩拉着杨君在大学校园中散步，这只是很普通的一天，女孩脸上洋溢的笑容感染了杨君，许久未曾真心笑过的她并未发现自己的嘴角已经微微翘起。
　　“我真的很感谢她。是她将我从深渊中带了出来，告诉我世界上还有很多可以期待的事，我也可以有我热爱的事。”
　　杨君说完，露出了怀念的微笑。宁子馨见状，笑着问道：“那你射箭是不是很准？我也挺感兴趣的，有空的话教教我？”
　　提到喜欢的话题，杨君立马来了兴致，腰都挺直了，两眼冒着星光说道：“好啊好啊，等下次我休假日了就教你，别墅旁边那块空地没人，我们平常有空都会在那里练习。”
　　.
　　别墅里没人，宁子馨替杨君检查了一下伤势，并没有大碍，便让她先去三楼休息会儿，自己则在群里告诉胡叔她和杨君今晚要在别墅吃饭。
　　胡叔很快回复了一个OK的手势。宁子馨看着时间还早，便在医务室里琢磨自己的武器。
　　她的力气不算很大，对上成年男性都不行，更何况力量型的异能者。所以她的武器不能是陶圆那样的大铁棍，万一被敌人抢了过去她就完蛋了。而她也不像杨君那样有特殊的擅长武器，所以她想到的第一个武器是像张怡一样的小刀。
　　不过张怡的武器是双刀，对于宁子馨来说可能也不好掌握，那就只能是一把刀。宁子馨拿出一张空白的纸，草草画出一个大概，又觉得不满意，将那草图叉掉，又一个人坐在那儿冥思苦想。
　　究竟什么样的武器才适合她这样的普通人呢？
　　后勤部的两位女生武器都是便捷型防狼喷雾，或许她也可以来个？
　　正想着，楼下的开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维。她下楼去看，发现陶圆一个人回来了。
　　不，也并不是一个人，她身后，大门外还站着三个人——白蚀和他那两个小跟班。
　　白蚀和陶圆还在说些什么，宁子馨没听清，而那一男一女站在白蚀身后，离得远远的，似乎在刻意避开去听他们的谈话。门口两人发现了她的存在，立刻停止了交谈，齐齐抬头来看她。
　　还是白蚀率先开口了：“对了，我还不知道你们这位新成员的名字呢。”
　　宁子馨本以为照中午陶圆那样的态度，她可能会冷冷地扔下一句“我们队的人为什么要告诉你名字？”。结果陶圆并不像之前那样剑拔弩张，只是平淡地说道：“宁子馨。”
　　宁子馨有些不知该作何反应，走到门口，朝白蚀略一点头。白蚀也回了她一个点头，而后问她：“你是什么时候加入的？”
　　再一次在宁子馨开口之前，陶圆先说话了：“没多久，就几天前的事。没什么的话你快走吧，蓝承等会儿就要来了。”
　　白蚀闭了嘴，再次礼貌性地看了宁子馨一眼，几乎可以说得上是匆忙地离开了。
　　在陶圆面前，宁子馨便没什么顾忌，她大胆地问了出来：“所以除异团和蜂蛹者的矛盾和蓝承有关吗？”
　　陶圆转过身来看她，左耳的耳坠不知何时又戴上了，随着她的动作摇摇晃晃极为吸引眼球。
　　“对。”陶圆只简洁地回了她一个字。
　　宁子馨看了看她，想等她详细讲讲当时的情况，可陶圆并没有再说什么。她抬手在自己的衣兜里摸了摸，摸出了烟盒和打火机。
　　熟练地拿出一支烟，却在点燃之前被夺走了打火机。陶圆抬头盯着宁子馨，眼神似乎在问“怎么了”。
　　宁子馨只是下意识的行为，她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但拿都拿了，她只好硬着头皮把打火机重新塞回陶圆的口袋里：“不是说了少抽点烟吗？对身体不好。”
　　陶圆等她直起身来，始终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却没什么表情。等到两人沉默地对视时，她才缓缓开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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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题外话：陶圆说的话经常都很有迷惑性。不一定是假的，但也不一定是她说出来的那个意思。
但不适用于这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