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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二次爆吵 ...

  •   2018年10月搬到万达之后,柳萍一边忙着出租东兴小区的房子,一边忙着布置自己的工作室。陈成得了这么大的病,夫妻二人的心态都发生了很大变化。陈成变得更加无欲无求,觉得活着就好。柳萍则变得脆弱而敏感,天天琢磨着陈成的病哪天就会复发,总觉得老公不久于人世,自己的生活不知将何以维系。
      日子在战战兢兢、恍恍惚惚中浑浑噩噩地往前捱着。
      那几个月,他们对陈小果上最牛重点中学都没了想法,觉得没有条件和精力再折腾。但是给小果报的那个英语班没有停,因为学费不退,孩子也喜欢上。陈小果的英语口语多次受到辅导机构老师的表扬,为此还报名参加了一个在教育界知名度很高的英语口语大赛。陈小果从区级选拔赛一直冲进了市级十强,最后进入了省级决赛。
      进行省级决赛那天是2018年11月24日上午。
      那天,陈成歇病假还没有上班,他先带着陈小果到了考场。在家长候场区,他碰到了前同事马鑫。马鑫也是来送孩子参加比赛的。她从电视台离职已经一年多了。没离职前,陈成和她关系特别好,同在一个栏目组,属于有共同语言、特别能说得来的那种。他们两个家庭,还曾经一块吃过一顿饭。
      一年多没见,俩人都倍感亲切。马鑫从别人那儿听说了陈成得病的事儿,陈成在衡州修养期间,她还特意打过电话慰问。这次见面,询问身体恢复情况自然就成了重点话题。马鑫吴侬软语地宽慰着,甚至眼角有些湿润,一副为老朋友心痛难过的样子。当着柳萍的面,对柳萍的老公表达着各种关心与叮嘱。
      柳萍那天是从装饰市场赶到比赛现场的。因为睡眠不好,脸色很差,干黄的头发被寒风一吹更显油腻和凌乱。她从来不化妆,那天好像连脸也没洗,身上随意穿了件过膝的旧棉服。这个惨兮兮的样子,与精心打扮了的马鑫相比,立刻显出了窘迫。这窘迫,一下又放大了她的不幸和悲惨处境。再加上马鑫对陈成表现得过分亲密,柳萍内心有什么东西崩塌了。那颗受了委屈的灵魂一下暴躁得无处安放。
      下午陈小果接着去上课,夫妻二人在家中,貌似相安无事,谁知没过一会儿,他们十九年婚姻中的第二次惨烈争吵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突然就发生了。那天是11月24日,距28日陈成去北京术后复查还差四天。
      当时,陈成正坐在餐桌前看着电脑写东西。柳萍在狭窄的走廊里晃荡了两圈,然后走到陈成身边,貌似无心地问了一句:“马鑫现在做什么工作?”
      陈成一愣,说马鑫去了一家大型国企,是个部门经理,还不错,运气挺好。
      柳萍嘴里“切”了一声,瞥楞着眼,酸溜溜地说:“嗬,挺好!老相好混得不错,你挺高兴呗?我说你俩聊得这么投机呢!这么好的关系,你得病这么长时间了,别说上门看你了,连个电话也没打过吧?假惺惺地,虚头巴脑,真没劲!”
      陈成听出了火药味,就想着往下压火:“唉!不来就是关系没你想得那么好!要是真好,不早就来上门探望了吗?再说了,人家生病住院家里有事,我也没去过……就那么回事吧。人家两口子,会玩关系走门路,我跟她还真不是一路人!”
      柳萍转身,开始在过道里来回踱步:“哼,知道不是一路人就好!……也甭看不上人家,你看你现在都混成啥样了!一说话,牙缝大的,都漏风!……正是年富力强该往上走的时候,你可好,得癌症了!把所有的压力都压给我了……”说完,她的嘴唇开始颤抖。
      陈成一听这话,觉得特别刺耳,心里就有点窜火。得癌症也不是他想得的啊!他为这个家付出了那么多,最后累倒了,反而成了不是!
      柳萍可不是这么想。
      此刻,她心里的委屈正如汹涌的潮水翻腾开来,眼里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到地上。她一边哭脑子里一边涌现着各种委屈,大脑中枢指挥着她,开始了跳跃的、毫无逻辑地倾诉:“知道去做手术前,我给你妈打电话的时候,人家第一句话说的是什么吗?我说陈成得癌症了,是个大病,得去北京看病。你妈第一句话是什么?人家说,是你气得吧!听听,你得病,是我气出来的!看你妈多聪明!多会说话!”
      柳萍突然把话题从马鑫转到婆婆身上,陈成一下没弄明白这里面的逻辑关系。不过他最讨厌柳萍说自己母亲的不是,况且打电话这个事儿他一直压在心里没提,现在恶人倒先告起了状!他想都没想,接过话茬,瞪着眼问道:“谁让你打电话的?不是说了不让你告诉他们的吗?你还点头同意了的!”
      柳萍疯了,气得眼珠子快冲出了眼眶,歇斯底里地吼道:“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她儿子得病了,不让她知道!所有的压力都我担着吗?出了责任都算我的吗?凭什么?”
      陈成面对那张狰狞的脸,听着那冰冷的质问,已经很难再保持平静,他的回应也越来越难听:“那你是自找苦吃,活该!怨不得别人!”
      刚刚转身走向过道的柳萍,突然转身冲回来,对着陈成骂道:“什么都是你妈对!什么都是你妈好!什么都听你妈的!你就是个妈宝!”
      “妈宝”这个词,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陈成自认为是非常爷们儿的一个人,被骂“妈宝”,简直就是奇耻大辱。更让他愤怒的是,做媳妇的怎么就不懂老公对自己母亲的那份孝爱呢?出离愤怒的他,拿起手边的一本书,冲着柳萍扔了过去:“妈了个X!放你妈的屁!”
      ……
      想想三个月前,临去医院做手术的那个晚上,柳萍怀里搂着呜呜咽咽的陈成,曾那么含情脉脉地承诺:以后不吵了,以后好好过日子!
      那一刻,陈成有点懂了。原来有些女人说话都是一时的心情,说完了也就忘了,从来不需要负责任,也从来不会产生内疚和负罪感!
      但是懂归懂,他并接受女人的这个臭毛病,甚至有点恨这些不讲信用的“物种”。
      其实,他还是没有真懂。
      憋在心里的疙瘩和怨气,总有一天她是要发出来的,只是时间早晚而已。能忍已是肚量。这次柳萍虽是借题发挥,不过动机很明显。看似是吃马鑫的醋,最后其实是吃婆婆的醋。两件事的共同点都是:吃醋。
      从在衡州走错高速遭埋怨,到五一节当着婆婆的面夫妻反目,再到给婆婆打电话说陈成生病挨尅,柳萍对婆婆的怨气越积越深。陈成觉得,这一切,都是柳萍的小肚鸡肠、占有欲太强所致。她一直在吃醋,吃“陈成对妈妈太好”的醋!
      后来陈成回忆这件事的时候,又觉得“吃醋”不是柳萍跟他吵架的唯一因素,还有一种“柳萍对他感情变冷、故意要跟他把关系闹僵”的可能。
      因为他清楚地记得,在吵架之前的某天晚上,他们在民意河旁边散步,刚走了没多远,柳萍收到了小同事们的微信,说是要跟她讨论一件什么事情,她立马停下脚步,惨笑着说了句“不行我得走了,不能陪你了”,转身就去找那个扎着辫子的小男生郑帅去了。留下陈成一人,孤独地走在黑夜的河边。柳萍那种一分钟都不能等的急切劲头儿,就像去见热恋中的情人,自己丈夫的感受完全不在她的考虑之中。陈成有一种当面被“绿”的巨大耻辱感。那天晚上,他生着闷气,托着受伤的心沿着河边走了很远。尽管他不停地为柳萍找借口,心里还是像被刀捅了一样,痛得难受。也许,这就是吵架的征兆和前奏。
      第二次爆吵的后果也是惨烈的。
      四天后,陈成去北京复查,柳萍没再陪同。
      初冬的早晨,陈成天不亮就孤单单地起来赶火车、挤地铁,孤单地排号问诊,孤单地走在寒风中北京的街头,他的心已经凉到了脚后跟。
      2018年12月1日,陈成和柳萍签订了一份“婚内协议” ,协议明确了财产和债务分配,以及陈小果的抚养问题,文末明确提出此协议具备法律效力。双方摁了手印,第二次大吵才算告一段落。
      这份协议,在时间的流淌中,变得越来越像是一份“停战书”“矛盾调解书”。继而就成了一纸空文。夫妻两人带着伤疤又过了一段稀里糊涂的日子。
      十个月后,2019年10月20日,两人进行了第三次爆吵。
      又过了八个月,2020年6月,两人过了最后一次夫妻生活。
      2020年9月,陈成和柳萍正式分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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