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他想吃掉我的五脏》无聊的空想家

4、青鸾仙人

　　“来了啊……”林墨表情忽然变得哀伤，他面带歉意地看着安绪。“对不起，但是我必须这样做，我也很想家啊。”
　　“林先生？”安绪看着泪水从林墨的眼角滑落，顿时有些不解。“我是不是已经开了神窍。”
　　“是。”
　　“那你……”
　　“我会杀了你。”
　　“为什么？”安绪心里出奇的平静，心里静得空旷连恐惧都没有了，她久久地看着林墨的眼眸。
　　这双眼眸笑起来很好看啊，林先生很年轻啊，尽管已经三四十了，他的心态还和年轻人一样，他很博学，懂很多东西，肚子里有着数不完的故事。
　　他带着同学们一起去白浪河畔唱着歌，那听不懂的文字和优美的旋律。
　　他给我们讲一个猴子取经的故事，七十二变的猴子和不辨是非的师傅，三打白骨精总是让张秋明气得跳脚。
　　还有一块女娲炼过的石头，爱上了一株爱哭的绛珠草，安绪想着那这两物化成人形应该漂亮吧。
　　还有他们家乡的一座山，山上有一百零八个好汉，有男人有女人，安绪想着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到那座名山上做一个劫富济贫，路见不平一声吼的好汉吗？是不是太不淑女了，哎呀反正自己也不是什么淑女，等上了山就和张秋明一起下山打劫那些富庶恶人，夺来的钱全部用来买糖果。
　　林先生说有兄弟被官人抓住后，将要奔赴刑场要砍头的时候，其他的好汉都会骑马持兵奔赴而来，救兄弟姐妹于水火。
　　那有没有人来救救我呢？
　　安绪呆滞地看着棕褐色的房梁，十五年前她出生时是不是也见过这根房梁呢？它也是见了我的生与死了，它如果像那绛珠草一般活了过来会不会变得爱哭呢。
　　“大河香东六啊，天上的心心擦北斗啊，生死只交一万酒啊，路见不平一身后啊……”安绪轻轻吟唱起林墨曾经展示过的他们家乡的歌，林先生说这是好汉歌，那座名山上的好汉一人有难八方支援！
　　原本激昂的歌曲在安绪的吟唱下，变调扭曲反而产生了一股哀伤的情绪。
　　唱着唱着安绪忽然哽咽了起来，再也想不起后面的台词。“咳咳……”她剧烈地咳嗽着。
　　“林先生……我不想死。”
　　林墨的嘴唇变得青黑而颤抖，他不停地吞咽着喉间涌上的酸涩的苦水，少女窈窕的身体已经开始冒出青黑的光影，心魔师讹狰，最后一个远古大妖，他触手可及。
　　一切的一切都准备好了，五大妖已经收复其四，聚仙盆也只差最后一个空缺，屋外自己拼了老命夺来的乌金砂保护着仪式的安危，自己自从穿越到这片大陆，刀尖舔血，数十年的精心谋划，终于到了这一步，难道要因为一个小小的乡野少女而放弃吗？
　　不可能！
　　林墨深吸一口气，轻闭双眼不去看那双灵动清澈的眸子。
　　“你有没有什么愿望，我都能帮你实现。”
　　安绪好像被抽掉了脊梁骨，再也无力挣扎，她微张着嘴唇，眼神有些呆滞。“你会杀很多人吗？”
　　“会。”
　　“能不能让我姨娘一家活。”
　　“可以。”
　　“能不能让杀我父母的人死。”
　　“可以。”
　　“杀我父母的人是谁？”少女嘴唇轻颤，连声音都在颤抖。
　　“司天监管事刘太一，上周国真武皇帝刘武翼，奚国轧罗镇守顾猛……”
　　安绪的呼吸逐渐急促，眼眶晶莹，声音更加哽咽。“救……救我的人是谁？”
　　整个房间内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只有林墨悬浮掌心的明珠还在嗡鸣作响，屋外好像又下起了雨，雷鸣轰闪。
　　“救我的人是谁？”安绪的肚子不停抽搐，她哑着声音重复。
　　“中国……安徽人……林墨。”
　　“咳咳……”安绪好像忽然卸去了全部的力气，似乎连呼吸的劲都提不起，她只能听懂最后两个字。林墨
　　“林先生，我准备好了。”安绪闭上双眼，闭塞五感，准备接受自己的死亡。
　　既然自己的命是人家救的，那么林先生要取走就取走吧。
　　只是……只是……她真的真的还不想死啊。
　　安绪咬紧牙关，浑身颤抖，她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这样死亡时应该也不会感到疼痛吧。
　　想来自己也是倒霉啊，林先生说屌丝活得自在，可为什么自己这个女屌丝却要遭受这样的大波大折呢？
　　她也很想当个平常人家啊，有个还算可以的长辈，关系不错的兄弟，每天没心没肺地干点活，偷会儿懒，被姨娘打一顿后偷跑到白狼河畔玩一天，长大后找个人家嫁了。
　　找个……找个人家嫁了……
　　安绪好像有些晕眩了，恍惚中她又闻到了那清甜的蜜果，那双可爱的眸子，他还知道自己名字。
　　林矩，安绪在心里默念一遍，她忽然不想死了，她想再看一眼那双眼睛，那清秀的侧脸。温润如春水的歌声。
　　“风起江水落哟，草长莺又飞哟，何失何得都付烟雨中哟……”安绪根据回忆轻声哼唱着，在回忆中她好像又听到了那清扬的男声。
　　“持绿柳，扶红袖，清婉青水哟，春风青青……”
　　朦朦胧胧的雨雾中似乎有人和着她的声音唱着，温润如雨，清香芬芳，流水般柔软。
　　安绪轻轻睁开双眼，眼眶因为长久的紧闭而有些发红，整个里屋好像昏暗下来，屋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梧桐树叶受风雨吹拂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好像平常。
　　那璀璨如月的明珠消失了，林墨也消失了，只剩方桌上的烛火轻微地摇曳着，紧闭的窗户纸折射着惨白的闪电，忽明忽暗。
　　她的身体又能动了，挣扎着坐起身，发现不知何时自己闭上了一层棉被，粗糙却温暖。
　　“你醒了。”温润的声音响起，面容清秀如春风的青年，竟然就坐在床尾的木椅上，抱着一把漆黑厚重的钝剑，看着起身了的安绪，惨然一笑。
　　原本那双红润的嘴唇此刻发青发白，纤瘦的身体背靠忽明忽暗的窗户，轻微地颤抖。
　　“林矩。”安绪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用力揉搓几下眼眶，再抬眼，还是那个清秀的买糖少年。
　　“你安全了。”
　　“林先生呢？”
　　“他跑了，我破开了他的乌金砂，把他打跑了。没了金乌砂他就要受辰星缚，而我这次行动已经经过了青鸾府的批准，解开了辰星缚，能够全力施展本命剑。”
　　“你……不是买糖郎……”
　　“做生意确实挺有趣的，不过任务结束了，我失败了。”
　　“失败？”
　　“我没有夺回上周国的聚仙盆。”林矩撇了撇嘴，随后看向表情有些呆滞的安绪。“不过救了一个女孩，倒也是大功一件，长老应该不会责罚我。”
　　呵呵，原来只是顺手为之，你还以为别人真的是专心为了救你才来的啊，真是痴人说梦，真当自己是皇族公主啦。
　　安绪感觉自己心脏有些阵痛，她抬起手轻轻按压着。
　　刚刚还在脑海里想着人家呢，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得上，人家是上周国青鸾府的上仙，送你一串蜜果真以为是人家看上你了？
　　“你吃饭了吗？要不要我给你做点？”安绪缩进被窝里穿好她那有些偏大的布衣，抬脚下床。
　　看着安绪稳健的步伐，林矩轻轻点了点头。“安绪？”
　　“嗯？”
　　“你是不是开了神窍？”
　　这下她才忽然想起来，心脏随着她的意识平稳地跳动，周围空气中飘飞的烟尘都变得分毫毕现，她抬起胳膊看了看自己的手背，原本黢黑粗糙的皮肤此刻虽然说不上白皙倒也光滑柔嫩。
　　“啊，是啊。”安绪顿时有些激动。
　　林矩微微点了点头，有些颤颤巍巍地起身，沉吸一口气，把手放肩膀上一挥，那粗布短衣瞬间化为了一件黑色长袍，布料顺滑，反射着光，淡金色的条纹镶嵌在上。
　　他整个人都瞬间变得贵气起来，好像从一个乡间秀才瞬间化为了一个奚国王子。
　　“啊……这……”安绪有些瞠目结舌。
　　“好不容易解了辰星缚，不得好好舒服一下？”林矩轻轻拍了拍他的新服饰。“走去你家吃饭去，我要和你爹娘说些事。”
　　“好……好。”安绪低着头跟在他的身后，甚至都没听清林矩话语有误，她还哪有什么爹娘啊。
　　看着那身泛着光的黑金袍，那柄冷冽的漆黑钝剑悬浮其后，周遭的雨水都被震散，在乡间漆黑的夜晚，她只觉得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