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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卫衡吞吞吐吐,陈慕安却是一拍他的背,催他赶快说。
      哎,不知怎的,这重生后,她既没有少时温婉,也没有上一世的妩媚,倒是多了些豪气,意识到自己顺手就拍了卫衡一下,陈慕安在心中叹息往日时光如流水,物是人非。
      “我想着,你既要去漠北,甚至要在那里生活一辈子,总是要学习一些匈奴的语言和文化的。”
      陈慕安想起那口花梨木箱,想起里面一摞手写带批注关于匈奴事宜的书册,就有些沉默。
      卫衡见陈慕安不说话,以为是戳到了陈慕安的伤心处,但却不得不继续说:“我知你难过,只是这事宜早不宜迟,在去漠北前,能多了解匈奴一分,就多一分把握。”
      他带些忧伤的看着陈慕安,劝道:“古来和亲公主不少,有许多都是因为不能适应匈奴水土和文化,早早的就病亡。慕安,我不能想象你如她们一般。”
      陈慕安勉强冲卫衡露出个笑容,算是安慰,又问:“这事,难为你能想到。”
      卫衡却一叹,否认道:“昨日我去方家拜祭,遇着了裴少师,知我送你和亲,便略聊了两句,聊到这上头来。我先前光想着教你骑马射箭,保护自己,却忘了你在漠北不通语言,也算是口不能言耳不能听,行动受制了。”
      陈慕安问:“裴少师?”
      卫衡道:“裴少师确实有先知卓见。只是这教你匈奴语一事,我并不擅长,恰好裴少师在,听说方延章曾携他游历过山川,也特指点过他我朝与匈奴情势,想必他定下过苦功研究这些,不如请来教你。”
      陈慕安心中冷笑,裴逸此人,当真是心机深沉,走一步就要算三步。卫衡昨日上午去的方家,若要遇上裴逸,也只能是在上午。
      可上午的时候,她可还没提与他合作呢!
      不知这人费尽心思,利用卫衡到她身边,原本是打算做什么。
      不过不管做什么,现下这都是极好的互通消息的机会,纵她不喜,也不能拒绝。
      陈慕安对卫衡道:“如此,就拜托你与裴少师一讲了。若他愿意,我便向朝廷上书,也请他同路前行。”
      卫衡应下,又说:“裴少师近两日可能因方大儒身后事暂不得离。”
      陈慕安为方大儒一叹:“方大儒过身,真是天损我华朝文道。”
      说起此事,卫衡又有说法:“说起来,方大儒一生顺遂,唯婚事不大得意。”
      陈慕安接道:“此事我略知晓些,说是娶了前朝乐昌公主,公主霸道。”
      卫衡摇头:“那岂是一般霸道。”
      他将旧事娓娓道来。
      方延章少年时才高八斗,都城闻名,不仅受梁怀帝爱重,那美名更是传到了怀帝爱女乐昌公主的耳中。乐昌公主心悦方延章,执意下嫁,奈何那时方延章已有妻室,夫妻二人感情也甚是和睦。
      乐昌公主一再相逼,方延章不愿另娶,便故意将自己的左脚烫伤,更是落下残疾,以期能让公主退却。谁料乐昌公主还是不肯放弃,方延章无奈,只能与许氏和离,迎公主进门。
      陈慕安有些目瞪口呆,乐昌公主竟生离结发夫妻,霸道如斯。
      卫衡悄与她道:“就是这次方大儒身子不好时,众人问他可有憾事,方大儒都说无甚憾事,除与许氏和离,愧对于心。”
      “方大儒真乃君子,胸怀坦荡。”陈慕安也跟着叹了一回。
      “那乐昌公主说起来是公主,你也是公主,可你却与她大不同呢。”卫衡说了这么一句。
      陈慕安忽的明白了昨日裴逸离去时看她那一眼是为什么了,大概也是想到此事,对比了一番。
      “乐昌公主早已逝去。我也并未见过其他公主的性情模样,这公主究竟如何当,我也不知。”
      她想到未来夺权之路,难免在心志不坚时会觉有牝鸡司晨,祸乱江山之忧。
      “就算书里有记载历代公主的一言半语,可我看那写的,不像似个人,倒像个空壳。”陈慕安喃喃道。
      卫衡带着笑意看着陈慕安:“依我看,你这样的公主就很好。”
      陈慕安避开他的目光,借口换茶冲散了这气氛。

      就这般在冯翊郡又待了两日,陈慕安每日都会在城池中略转转,看市井百姓,看烟火众生,落在外人眼里,就觉得真如她当日所说,是故土难离了。
      经过这前后四日休整,也到了继续前行之时。
      公主的仪仗整幅摆开,前面是清一色的黑甲侍卫开道,又有数十名奴婢肩抬手捧扎了红布的嫁妆,再有厌翟车前后二十名宫人举着赤色鸾凤大扇,十几辆马车辎重车穿插在队伍中间,浩浩荡荡的出发,朝着北地郡而去。
      沿街百姓纷纷出来拜迎,啧啧称赞公主出嫁的风光体面。
      陈慕安倚在车内的榻上,眼睛半阖着,身体随着马车的行进一晃一晃,并不为外面的喧闹所动。
      榻下边角处,依旧放着那只花梨木箱。
      朝廷已收到上书,建元帝心疼女儿,允了太子少师裴逸随行一事。
      裴逸虽答应了教匈奴语一事,只是得待其师出殡,再行教学。陈慕安不便久留,就先行一步,让裴逸事了之后再追上来。
      阿珍进了马车,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陈慕安还是倚着,接过信先是扫一眼特制的火漆印记,再轻巧一拆将信抽出来,一目十行的读了,然后露出一个微笑,说:“干得不错。”
      阿珍语调轻快的道:“芸娘已与钱掌柜搭上线,两个人已放出风去,说收了不少稀世孤本,现下已有不少世家公子去探过了。不过多是些小族的世家子,钱掌柜只允了他们鉴看两三本,他们反倒越发追捧呢。”
      陈慕安道:“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会有大族子弟知晓。再过段时日,我们要等的人就会来了。阿珍,这段时间,你多注意钱掌柜和芸娘的动向。”
      阿珍应下,又轻快的出去了。
      陈慕安将信放进火盆里,看着火苗滋滋,一口就将那信吞了去,烧了个干净,方又起身支起车窗,散去难闻味道。
      都城,皇宫,昭阳殿。
      温暖的阳光洒落在金黄飞檐的屋顶上,又分一些落在院内的青玉砖上,洒扫的小宫女仔细地扫着边边角角,有内侍不时从廊下经过。
      昭阳殿是皇后的居所,修得是端庄大气,恢弘威严。
      宫内的妃嫔们按例每日清晨前来拜见,刚刚散去,徒留满室香粉。
      殿内,皇后挥了挥手,也让侍女们开窗通风。
      殿内宽阔,阳光很难给予足够的照明,难免显得有些暗沉。
      皇后在宝座上端坐着,面带戚戚,泪眼朦胧的看着殿外的阳光,天空,还有那望不到的远方。
      旁边一嬷嬷上前,贴心劝慰:“皇后娘娘,公主已走了多日,前时更是连上两封奏疏,皇上都允了,是再不能对她更好了。”
      皇后讷讷自责道:“吾儿慕安……受苦了……还是吾考虑不周,让她受了委屈,她这般发作出来,我倒舒坦些。”
      桂嬷嬷耐心劝导:“娘娘对公主的心,天地可鉴,陪嫁了多少好东西,哪个贵女能有咱们公主风光。何况,那匈奴单于,也算得上是位高权重,顶好的夫婿了,公主去了,就是做那一国王妃,再不委屈的。”
      皇后拿帕子拭了泪,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
      “这话倒是也有理,哎,可恨那匈奴蛮族,竟看中吾亲女,吾身为一国之后,也不好枉顾百姓将士性命,只得应承下来。”
      桂嬷嬷递上一盏香茶,伺候皇后服用,又道:“娘娘大义,为了天下甘受这剜心之痛。公主毕竟是真公主,胜过那些冒牌货百倍,公主这一去,边关就再无战事了。只盼陛下能体谅娘娘这份心。”
      皇后想起了方才满殿的莺莺燕燕,仿佛那香味又在鼻尖萦绕,唤来侍女再摆放些新鲜花束,又颇忍耐的道:“盼他看在慕安的份儿上,多对昭明好一些。”
      “大殿下是陛下嫡子,虽现在年纪尚小,就已十分聪慧,乃圣人之姿,皇后娘娘放心,陛下将来一定会对大殿下委以重任。”
      正说着,一宫人自殿外悄步而来,一礼后回禀:“皇后娘娘,陛下说今儿去长乐宫用膳。”
      闻言,皇后面上浮出一丝厌恶,道:“长乐宫,想必又是借二皇子将陛下勾了去。”
      桂嬷嬷道:“公主刚离都,娘娘正是伤心之时,正需要陛下安慰,秦淑妃真是有些过了。”
      皇后捏紧手帕,道:“罢了,陛下去见她也不过是一时的,吾女正在为国效力,陛下定不会见忘于吾!”
      那边,和亲队伍已在路上又走了几个日夜,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陈慕安跟着卫衡,常弃车骑马,偶尔也纵马奔驰,骑术已有些模样。
      卫衡还评价了她一句“淑人兮驰骋,美如玉兮且风”,惹得她一阵白眼。
      快到北地郡时,道路上覆满冻雪,十分难行,送亲团只好先派人探路,若是积雪不深,又坚硬如冰,那便可试探前行,若是地势凹陷,积雪能埋半人,就派人现下清扫,理出路来。
      陈慕安在马车上向外看,侧旁的山都是白茫茫一片,树枝上也都压着厚厚的雪,前些时日的好天气,只将这雪化了一两分,又使得道路更加冰滑难行。
      她想起之前浮春嘟囔的北地郡冻死不少人,城内有不少人无以生存,只能抢粮,心中便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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