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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巧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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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雁行赶到云天里时,已过亥时。
除了寥寥几名守夜巡视的门生,大多弟子都已早早睡下,整座山中并无人言,只能偶尔听闻隐约鸟鸣。本就好似孤山的云天里,此刻竟又平添几分寂寥的意味。
齐雁行虽十岁便离了家,但他始终记得自己的归处,云天里虽不能长久将他留住,却永远都是他无法彻底割舍的地方。在齐雁行的心里,正因为有云天里的存在,他才能是那自在逍遥的江湖仪侠。
于是每逢特定时候,他都会返家一次,摘下面具,做回云天里小少主,与长辈促膝长谈 ,与师兄弟念书练剑。
齐雁行今年归家比往年要早,只因父亲突传的口信。他刚到云天里便直接去到了齐鹤沅的寝殿外,禀报自己已经归来。
门后的人似乎等候多时,听见他的声音,便马上将殿门打开。
“是雁儿回来了啊!”白芍夫人先一步走了出来,欣喜的捧着他的脸,“瘦了不少,好像又长高了,去年你回来时,母亲摸你的头还不用踮脚。”
“母亲,孩儿有谨记您和父亲的教诲,在外按时吃饭,也绝不以身犯险,惜命得很。”齐雁行任由白芍夫人捧着脸,“父亲先前急招我归,可是门中突然有何要紧事。”
齐鹤沅走过来,眼中难藏激动与欣慰,而后拍了拍他的肩:“却有要事,且与你阿姊有关,我提前招你归山,只因明日有贵客来访,你需随我一同相迎。”
“阿姊?她过得不好?”齐雁行面露忧虑,“贵客来访?也事关阿姊?”
“一言难尽,恐怕凶多吉少。”齐鹤沅叹了口气,一瞬间似乎苍老了许多,“你阿姊的显生石还亮着,只是光泽微弱,我与你母亲试过许多方法,都不曾打探到她此刻身在何处,眼下能做的,便只有祈求她安好。”
“显生石乃我宗门子弟特有灵石,自一出生便连接心脉跳动,若是显生石有异,其主定然抱恙。”齐雁行皱眉,“父亲,我愿亲自去找阿姊。”
“我懂你心中焦急,不过再快也需等到明日。”
“是那名贵客?他有办法知道阿姊的下落!”
“不错,此人乃是这世间唯一参透长生道者,若是他在,一定能有办法。”
听到这里,齐雁行的心才落下一半,多余的话他不敢再问,既是他父亲请上门的,想必先前已打听过虚实,而他父母心中的忧虑定然不比他少,若是再问下去恐怕只能让人徒增烦恼。
“行了,你先回去休息,剩下的事明日再说。”
说罢,齐雁行钻入一条竹林小道,很快便回到了他的房中。
他的房间一直维持着他走前的样子,连书页翻看的位置都不曾改变,这里总是整洁干净,就连他从尘世中带回来的稀奇玩意,山中门生都有替他细心擦拭和打理。
齐雁行卸了身上的零散物件,合着衣便躺上了床,桌边炉子里点了香,他很快便放松了下来。
他突然想起小时候,从前他总粘着阿姊睡,直到她阿姊到了及笄之年,白芍才强行将他安在此处,为此他哭闹了好久。
齐榆芷出山那年,他才九岁,正因为齐榆芷的离开,他才生出了想要下山游历的念头,孩童时的他听不懂阿姊的许多话,只记得他的阿姊常说她的心已经不在云天里了,她是一定要找回她的心的。
那时的小雁行傻傻的趴在齐榆芷的心口,奶声奶气道:“可我明明听得见阿姊的心在跳,我还去长秋殿看过,阿姊的显生石一直亮闪闪的,你的心又怎会不见了。”
“白痴,你现在是不会懂的。”
“那我怎样才会懂?”
“或许等你遇到某个人,那个人会告诉你。”
“那我什么时候会遇到那个人?”
“不知道……”
“啊?还有连阿姊也不知道的事啊?怪也——”
“齐雁行!你找打!”
齐雁行突然睁开眼,眼里还夹杂着未消散的睡意,隐隐还透着些许失落。
“梦到小时候了……”
眼看天已经亮了不少,齐雁行索性便起来了。
简单沐浴后,他将那身黑衣换下,套上了云天里的水蓝家服。他正是抽条拔节长个子的年纪,浑身称不出二两肉,虽瘦却并不柴,意外得将那修身的家服穿的非常好看。
那双修长劲瘦的腿套在一尘不染白靴里,说不出的吸睛。宽肩窄臀,背挺如松,无论从那个角度看去,都挑不出毛病。
“少主,是时候去前殿了,宗主和宗夫人已经起了。”
“知道了,我随你一同去。”
清晨时分,云天里弟子照常打坐练剑,一群身穿同样校服的弟子站在一起,一眼望去别有一番意境,好似一番美景。
“少主,师兄弟们昨晚便知道你回来了,等到他们晨练完,估计就要一窝蜂的来找你了。”
“快一年不见,我也很想和他们切磋一番,必过今日有贵客到访,看来还得等到下完早课。”
“哦对,那位贵客似乎已经提前到了,不过,他方才并未让门生通报,也未让门生跟随,只说是特意提前来赏景,时辰到了他会自行去前殿。”
“不成,云天里道路复杂,若是第一次前来恐怕会迷路,你先去前殿,我去找人。”齐雁行飞身翻上屋顶,“不必担心,我随后就来。”
此时,那位独游贵客确实没过多久便迷了路。
齐雁行专挑高处走,他在屋檐高处,看到了树荫矮墙下,一位身着桃粉长袍的“外人”。
“客君可是迷了路?”齐雁行稳稳站在屋檐上,俯身向下看,“想必您便是家父邀请的贵客,若是想遍观云天里,还是由我为您带路吧。”
“那便有劳少主了。”那位贵客闻言转身,隔着墨绿枝丫与齐雁行打了个照面,“听你的声音,颇像我认识的一位少侠,不知少主可曾听闻玄门青云榜。”
齐雁行瞳仁微张,心中暗叹:“难不成这般凑巧,这声音我也耳熟。”
他翻身越下屋顶,平稳的在长满青苔石面上站定。
待他看清了眼前的贵客,差点没忍住自爆身份,若是让旁人知道堂堂云天里少主,常以捉妖师的身份登上青云榜,传出去的话定会引起外界不满。像云天里这种有头有脸的修真名门,本就不应该插足江湖纷争,毕竟在各界各地都存在一套特定规矩。
二人一观景一边交谈。
“顾……”齐雁行咬舌,“贵——客,说笑了,这世间行人万千,长相相似的都不胜枚举,更何况是音色相近了。”
“少主说的有理,是我唐突了。”
“是我唐突才是,晚辈姓齐,明雁行。”齐雁行以树枝做笔,点叶为墨,隔空写字,“此二字。”
待那贵客看清,他轻轻松手,组成他名字的针叶又纷纷散落,带来一丝沁人芬芳。
“这后山到此处便看完了,客君与家父约见的时间将近,不如随我一同移步前殿。”
“那日令尊相邀之时面色沉重,还请齐少主快快带路。”
“客君,这边请。”
只见眼前的人还不挪步,齐雁行便又重复了一遍。
“客君,这边请。”
“……”
“?”
见他不解,那位客人用手中折扇指了指自己的脚尖,神态自若,语气可亲的说道:“齐少主踩到我的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