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将妖师》沉虔

3、同行

　　“父亲，母亲，客君到了。”齐雁行分别向二人行了礼，随后便退到一旁。

　　“仙师快请坐，此番叨扰，实属无策，望先师见谅。”齐鹤沅连忙起身，将人请到了身侧。

　　“雁儿，这位便是顾仙师。”

　　齐雁行有些疑惑，眼前这个人分明昨晚还是那位请人上门除祟的苦主，怎么几个时辰不见，突然摇身一变成了他家仙师。

　　“这世上莫非有两个顾迟怜？”

　　“雁儿，还不快拜见仙师。”

　　顾迟怜强压着心中疑虑，缓缓走上前，朝顾迟怜行了一礼。

　　“雁行见过仙师。”

　　“少主不必多礼。”顾迟怜直接开门见山道：“齐宗主邀我来云天里，想来是要找人。”

　　顾迟怜掐指一算，然后抬眸淡淡说道：“她还活着，地处东南。”

　　“父亲放心，我即刻便动身，亲自将阿姊带回。”顾迟怜再也掩饰不住心中焦急，“事关阿姊生死，孩儿不敢耽搁。”

　　“东南之大，雁儿此番去寻只怕是大海捞针。”齐鹤沅继续道，“敢问仙师，可还能算出榆芷具体在何地点。”

　　顾迟怜摇头：“显生石虽为长生门所创，起初目的也只不过为了记载人数。”

　　齐氏一族祖先，自还未开山立派起，便世代跟随长生仙一族，长生仙一族全心钻研长生道，而齐氏一族则替他们扫除外界干扰。

　　长此以往，双方便达成协作，长生仙为齐氏一族提供居所，齐氏一族对外平息纷争。

　　渐渐的，伤亡的族人越来越多，有的甚至都找不到尸首。为此，长生仙造出显生石，让齐氏一族的心脉与之相连，这样以来，无论齐氏族人走到哪里，是否安然，都能靠此石得知。

　　后来长生仙一族参透到长生之法，但却突然销声匿迹不再与尘世相连，齐氏一族开山建立起云天里，渐渐成为世家名门。

　　而显生石的存在也因为齐氏一族的强大而逐渐变成弱点。

　　为保护云天里的子弟，历代宗主都将显生石统一存放在了长秋殿，对外称之为家族喜好，对内则称为规束和监督。

　　长生仙一族虽突然归隐，却将道法留给了世人，能参透道法者，便算是长生仙后人可入长生门。

　　而顾迟怜，便是千百年间，万千人中，唯一一位参透长生道者。

　　“显生石与其主心脉相连多年，除去显示命脉，亦看出心绪。”顾迟怜看着齐榆芷的显生石说道，“恐怕令媛是不想活。”

　　“什么？榆芷她……”白芍双目突然模糊，她强做镇定道：“敢请仙师相助，我云天里和桃园外一定不忘仙师大恩。”

　　“夫人放心，我此番愿意前来，自然会伸以援手。”顾迟怜将白芍扶起，“我随少主一同前往。”

　　顾迟怜这句话，犹如定海神针一般，待二人稍作休整，齐鹤沅便亲自送二人进了千里阵。

　　查看齐榆芷显生石的感应，他们在一处庙宇落地。

　　“它带我们来这，可是阿姊曾经途径此地。”

　　“不错，显生石感应到她存留的气息，看来可以从这开始探索。”

　　二人并肩站在一起，同时跨进了名作玉泉的庙宇，沿着长长的朱红小路缓缓向前，寺内安宁雅淡，往来僧侣如松，佛灯轻微摇曳。

　　齐雁行跪在蒲团，向那庄严佛像作揖行礼。

　　不消多问，便也知他求的是谁。

　　“没想到你会信这些，我以为像你这般江湖快侠，都不羁的很”顾迟连把玩着折扇，“毕竟像你这种，承人愿，替人平的现世佛，不大像是会求庇佑。”

　　“你在顾府那晚便知道我是谁了？”见顾迟怜直接点破他身份，齐雁行也不再掩饰，“你特意引我去顾府除祟，第二日又登门云天里，相比不只是因为前人情分。”

　　“不错，我却有私心，你若想知道，我便告诉你。”

　　“不必了，你愿意出手相助，本就是大恩。其余的，我不该妄想。”

　　顾迟怜嘴角轻扬，眼里带笑，那双明澈沉星的眸子说不出的诱人。

　　他懒懒开口：“不过少主可以全权信任我，我是好——人——”

　　“仙师大可不必这般唤我，可直呼我名。”想到先前在顾宅对这人有所冒犯，齐雁行更加端正了自己的言行，“先前是我失礼在先，战书一事，是我斗胆。”

　　“齐雁行，你这一口一个仙师，我倒是有些担不起了。”顾迟怜不再客气，“现在让我有些不习惯了。”

　　二人正说着，寺内的小沙弥送来缎带红绸。

　　“二位施主可用此物写下心愿，挂于殿外树梢上，愿佛祖保佑，阿弥陀佛。”

　　顾迟怜伸手接过一根，向那小沙弥点头致谢。

　　“给你。”

　　“谢过仙师。”

　　“……”

　　二人同时僵住了一刻，只感觉殿内凉风阵阵，不知要再说些什么。

　　好在此刻，齐雁行胸口揣着的那颗浅紫色显生石突然亮了一下。

　　顾迟怜手中那根鲜红缎带紧接着便自行脱了手，向外飘去。

　　二人随着指引，来到一棵挂满了祈福飘带的银杏树下。只见那根空白缎带终于停在一处枝丫。

　　银叶翩翩，宛若迷蝶。

　　随着那空白飘带的指引，齐雁行看到一根有些褪色的红绸，似乎在这挂了有些年头。

　　末端落款处，清晰的写着“齐榆芷”三个字。

　　“只愿君心似我心。”顾迟怜念到，“看来，你阿姊是为了此人前来的。”

　　齐雁行伸手将那飘带取了下来，除却那句话以外，飘带的背面还写着“敖珩”二字。

　　“龙族……”

　　“我阿姊想去龙族？”齐雁行有些疑惑，“我阿姊天生要强，自小遍喜爱钻研法术，她离家修行那年，便是因为修炼到了瓶颈。”

　　顾迟怜一脸和善的笑着，嘴里说出的话却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可依我之见，此求不为道法，而是姻缘。”

　　“何以看出？”齐雁行追问。

　　顾迟怜只笑不语，大有，你这不开窍的木头，与你多说无益的意思。

　　齐雁行行走江湖多年，向来都是我行我素，无人知晓他的真名，也无人见过他的样貌，就连屡次登上青云榜，那上面也只写着佚名捉妖师。

　　因鲜少与人打交道，许多人情世故他都全然不懂，更谈何情爱。

　　冰山铁树，无欲无求。

　　“眼下我们往东海去找，定然不会出错。”

　　“仙师为何如此肯定？”

　　“敖珩。”顾迟怜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龙王之子，家住水晶龙宫。”

　　齐雁行将那红绸与齐榆芷的显生石收好，揣进了怀里，默默跟在了顾迟怜身后。

　　先前顾府初见时，他带着黑纱斗笠，并不觉得顾迟怜身形有如此高大，此刻细看，居然比他堪堪高了半个脑袋。

　　“齐雁行，想长高的话，需多吃菜，而不是一直紧盯着我的脑袋。”顾迟怜又开始拿他打趣，“被你这样俊俏的少年盯着看，我差点就要芳心暗许了。”

　　齐雁行却偏偏还认真回道：“仙师过奖，不过许我芳心，恐怕不太合适，乱了规矩。”

　　顾迟怜顿足，回头问他：“齐雁行，你不觉得冷吗？”

　　“不冷。”

　　“……”

　　顾迟怜撩拨无果，索性结束了这个话题。

　　他又恢复到那副高风亮节的模样，道：“东海乃龙族境地，贸然前往必定无功而返，需找人引荐，我姑且也算有些熟人，你同我一起，先去打个照面。”

　　二人走出玉泉寺，向那人声鼎沸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