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词（陆小凤传奇同人）》bwhd

45、第四十四章

　　叶孤鸿已随叶孤城在这座城里盘桓了六天。
　　自那一日那段没头没尾的对话后，叶孤鸿便随叶孤城一同住进客栈中的一座独院。
　　叶孤城仿佛在等人，又或者只是兴致所至在此逗留。而叶孤鸿，叶孤鸿觉着自己是被他那个可怕的堂兄扣了下来。
　　当然，叶孤城并未软禁叶孤鸿，别说软禁，就连门禁都不曾有半点。但每当叶孤鸿鼓足勇气，试图向叶孤城辞行时，在叶孤城冷冰冰的眼神一瞥之下，他那打了有八百次的腹稿，便一句话都吐不出来了。
　　这让叶孤鸿不禁在心中唾弃自己的胆怯。
　　但那可是白云城主，别说自己，就是他二叔叶凌风，或者师门长辈木道人来了，恐怕也不会做得更好了。
　　如此一想，叶孤鸿又心安理得起来，他甚至开始有闲心观察起他那冷得仿若远山上的冰雪一般的堂兄。
　　叶孤城的日子过得仿佛和叶孤鸿经年前在白云城中所见并无差别。
　　他总是在卯时三刻起身，通常练剑一个时辰，在辰时末用朝食，随后或打谱弄箫，或读些闲书，就这么消磨掉大半天时光。而更多时候，叶孤城会倚着软榻静悟剑道，偶尔折一枝新叶，随手使出一招，搅碎一院寂静。
　　叶孤鸿突然就想到，今次重逢，他没见到叶孤城的剑。
　　昔年在白云城，叶孤鸿虽总能见到一白衣童子跟在叶孤城身后，时刻准备着接过他手中的海外寒刃。但那仿佛只是个昭示身份的摆设，大部分时候，那柄剑是被握在叶孤城手中的，无论是指点叶孤鸿剑术时也好，还是在宴礼桌前也罢。
　　但如今……
　　叶孤鸿猛地收剑直退，却还是被一根新枝狠狠击在肩膀上，疼得他猛抽了一口气。
　　叶孤城还是那个叶孤鸿在其手上走不过一招的堂兄，用来指点他剑法的却从那从不出鞘的乌鞘长剑变成了现在的一枝新叶。
　　“对敌之时，你也是这般心怀杂念，魂不守舍？”叶孤城收了手上的剑招，负手看向叶孤鸿。虽是诘问之语，由他说来，却不带丝毫情感，既无问责之意，也无失望之情。
　　但就是这冷冷淡淡的一句话，仍是让叶孤鸿垂下脑袋，宛如一只斗败的鹌鹑。
　　见状，叶孤城已是嗤笑一声，扔了手中树枝，“如此心性剑法，闯荡江湖还未死于兵刃之下，也不知是你运气太好，还是托武当名声庇佑。”
　　“江湖中又不是人人都如你一般…”叶孤鸿不服气的小声嘟哝。话还未完，他便见叶孤城冷眼看来，于是未尽的半句辩解便在那冰冷的目光下咽进肚里，再也不敢提及。
　　午后，有信鸽至，这是六天来第三只落于此地的信鸽，却是叶孤鸿第一次见到叶孤城回信。
　　酉时二刻，叶孤鸿正打算去寻小二叫吃食，便听前院门扉一响，一道身影已是踏过门槛。
　　纤尘不染的白衣，形式古朴的乌鞘长剑，苍白的脸，冰雪封冻的眉眼。
　　锋锐无匹的剑气，比寒冰般的剑气更冷的人。
　　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仿佛有些意外院中出现了一陌生人，但他的目光也不过在叶孤鸿面上停留了片刻，就随着叶孤城踏出房门的脚步声转了开去。
　　叶孤鸿的脚就像被钉死在地上一般。
　　他突然就明白了陆小凤说的那句话，只是在旁边看着西门吹雪出手的人，永远无法了解到直面他的可怕。
　　叶孤城打量一番西门吹雪，见他虽面带疲色，但周身不染纤尘，想来也不曾遇到什么难解之局，便随口问道，“陆小凤如何？”
　　“我在林中近十天，既没寻到陆小凤，也没见到他尸首。”西门吹雪道，语罢，他话锋一转，问道，“你为何不问我如何？”
　　叶孤城不由失笑，“因为你看上去实在不像是需要人担忧得模样。”
　　听闻此言，西门吹雪眉眼间凝聚的冷意已然消散，他冲叶孤鸿的方向瞥了一眼，语气中便带了些揶揄，“那就是我儿子？”
　　叶孤城已是忍不住叹了一声。他有时候，实在是不知该暗恨自己嘴快，还是该恼西门吹雪的玩笑。
　　但最终，叶孤城也只是冲叶孤鸿抬抬手，让他过去。
　　叶孤鸿几乎是同手同脚的挪到近前。这实在不能怪他，毕竟，任谁看到叶孤城的笑容，同时又听到西门吹雪的玩笑话，反应大约都不会比他更好了。
　　他甫一站定，便听叶孤城道，“叶孤鸿，我堂弟。”
　　于是西门吹雪一双眼睛便又转到了叶孤鸿脸上，那是叶孤鸿一直试图模仿的眼神，孤高、冷傲、目空一世。
　　而直面这样的眼神，叶孤鸿便明了，有些东西是他一辈子都是无法模仿的，若要强求，也不过是空有其形而毫无其神，画虎类犬。
　　西门吹雪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冷冷道，“你的战帖，我收到了。”
　　听得此言，又想起几日前自己在那丛林中试图自戮被叶孤城拦下一事，叶孤鸿不由脸色涨红。他沉默半晌，终是挤出一句，“我去看看吃食。”便从院中落荒而逃。
　　西门吹雪看着叶孤鸿带着几分狼狈的背影，颇有些不解的把目光转向叶孤城。
　　叶孤城见状也不答他，转身当先往厅中而去。
　　待两人落座，叶孤城便问道，“陆小凤可有与你说为何要你追杀他？”
　　西门吹雪摇了摇头，“他颇有些含糊其辞，我便没问，但想来也不过是为了查什么案子。”
　　叶孤城闻言，思忖片刻后道，“此事，莫在叶孤鸿面前提及。”
　　西门吹雪听得此言，已是一挑眉，“他与陆小凤所查之事有关？”
　　“或许有关，也或许是误入泥沼。”叶孤城冷声道，“但归根结底，一个人若是知道太多秘密，就该仔细想想他的命够不够硬了。”
　　“那可要让他回武当？”西门吹雪问道。
　　“未尝不可。”叶孤城颔首道，“但在此之前，我想请你与他试一剑。”
　　“你我之间，不必言请。”西门吹雪应了此事，旋即倾身在叶孤城下颌处一吻，接着起身道，“我先去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