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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   【ALL澄】红莲(十五)
      15.

      晨光拨轻纱,朝阳缓露容。

      初秋时节,山间潮气深重,薄雾伴随柔风曼舞,轻纱缓绕在草顶林腰妖娆缠绵。东方鱼肚白才显,鸟鸣迭起,蓝氏双璧照常晨起后于寒室外的平台练剑,而江澄也照常为他们备下了晨食。

      行于小径间,撩枝拂草不过几许,袖管便被打湿大半。白衣少年并不以为意,只将精力放在盘算今日再找个什么由头去蓝氏藏书阁长坐一日,将他前几日未曾来得及看完的那本《灵魄录》诵记于心。

      自从同温晁约定好了冬至回岐山探亲,江澄心底的郁结便散去大半,他抽空同父亲商量妥当年末的行程计划,又让其代为转告母亲。清谈盛会毕,他送走一干人等后,便重新规划了今后几个月的重心。

      相较于以往花大量时间用于揣摩蓝氏众人的想法,投其所好,如今,他更愿意将精力尽可能多的倾注于从蓝氏搬取可用的资源。

      江家和虞家的财富也不是由长江翻腾的天河水白漂下来的,既然蓝氏心思大家都知道,江澄也不愿继续当着肥羊给人家笑做是冤大头。晚走不如早走,早走,不如趁着走前多抱些东西走,也算是回一些本钱了。

      蓝氏的精品藏书,可翻阅却不准带出藏书阁,亦不可抄录副本,江澄只得努力将有用的书籍硬背下来,待日后回了岐山再和情姐一同慢慢参详。

      以往为了迁就蓝湛,江澄翻阅的书籍总是和蓝二公子类同,如今,他打定主意,入了藏书室,便径自去寻他可用的书籍。这么一用心,他扼腕不已,之前浪费了太多时间,以至于初秋了,他才看到许多珍贵的藏本。若是早些时日就开始搜寻这类书籍,他还能背下更多的精品。

      蓝家不愧是数百年的老牌世家,又出身伽蓝,灵魄方面的造诣,比起温氏,强出不少,仅是那藏书阁里人人皆可翻阅之物,便已经极大的丰富了江澄的见识。可惜蓝氏医修的书库,外人不得入内,禁书室更是只有少数蓝氏血脉才能入踏足。

      亡羊补牢,犹未晚也。如今,他已经不愿继续在些无用的事情上浪费时间了。

      分花拂柳,带着一身潮意行至蓝涣的寝居寒室外时,蓝氏兄弟已然开始对练,江澄并不打扰,立于一旁凝神观看他们的剑招,揣摩他二人的剑意。

      蓝湛举手投足间沉稳端方,不急不躁;蓝涣从容不迫,应对的游刃有余,这两个人剑势点到为止,一沾即走,枝头飘落的青叶徐徐飞入二人之间,青光划过,落叶顺着风势沿着原有的轨迹飘出尺余方一左一右分飞两处,切口平滑无滞,他们身侧的花枝,随清风摇曳,花朵间露珠滚动,终汇于瓣间顺着缝隙滑落。

      这两人的灵力内敛至此,仅聚于剑刃毫无外泄。

      作为医者,江澄的视角与武者差异极大,武者,往往讲究一击致命,一举一动都是为了最后地刺心腔,抹脖颈而行,有些胆大不要命的,甚至愿意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以伤换赢。

      医者则不同,江澄更在意于保全自己的前提下拿下对手,若是不能于己无伤,他宁可放弃这次比斗另寻机会。

      他见过太多,场上赢了比斗却在场后随敌手而去的武者。

      断一臂换一命,是不是很划算?那是武者想当然的买卖,断臂后若是不能尽快止血,且熬过伤口的腐坏期,此人必定和他的对手前后脚见阎王,就以江澄的经验而言,一剑穿心和一剑断臂的二人相比,谁先断气还不一定呢。

      他很喜欢琢磨武者的心思,剑意可见心意,看其出招的习惯就能揣摩出这人的性格,也能推敲出这人的弱点。若是个不要命的,江澄往往能制定出十几种应对方案,每一种都极其有效。若是个谨小慎微的,便需当心了,能不招惹,尽量绕开,若避无可避,他的法子往往伴随着极大的赌运气的成分在内。

      运气,江澄对自己的运气嗤之以鼻。

      观察了大半年时间,蓝氏兄弟,论待人接物方面各有特点,他们的剑意倒是接近,都是惯于谋定而后动,想来,是因为都师从于他们叔父的缘故,又常年一起对练,蓝涣影响到了他弟弟。

      温敏曾评价,双璧若同在盛年,大约兄弟二人不分胜负,现在么,年幼的蓝湛会吃亏些。若是他来对战,蓝湛可以用拖延战术等他漏出破绽,蓝涣么,便只能硬拼,打得过就是打得过,打不赢就是打不赢,从战术层面弥补不了多少。

      在温敏看来,蓝湛的剑意只有他兄长的形,尚未得其内涵,只要拖住了,久战不下,蓝二公子必定会因心焦而漏出破绽,这便是阅历带来的差距。

      这与江澄的看法不谋而合,蓝氏双璧,仅从武艺修为方面,任意一个都非江澄可敌,但是,若是从实战角度,他自负能稳赢蓝湛,却要绕开蓝涣,蓝氏长公子的心思之深,远非他弟弟能够比拟,是以,大半年的时间足够江澄摸透了二公子,却对大公子束手无策。

      思索间,平台上的兄弟二人已经收招,行礼,收剑入鞘,依然是蓝湛输了一招。蓝涣对胞弟极为熟悉,每日喂招并非为了胜负,旨在于增加弟弟的对敌经验,因此每次出招的手法都会略有不同。这极大的丰富了蓝湛的见识,也便宜了江澄,观高手对决,其中能汲取的营养远胜于看庸人打一年,蓝涣有意教学,江澄也因此受益匪浅。

      手提竹篮迎上前去,见二人一身热气,蓝涣仪容无碍,蓝湛的额间略有薄汗,江澄从怀中取出手帕,为蓝湛轻轻擦拭一番。

      三人在一方石桌各自坐定,江澄边取出碗碟吃食并筷匙分与他二人,边轻言道:“曦臣哥,今日可有空去藏书阁?”

      蓝涣正用帕子擦拭手指,听此言,疑惑道:“怎地又要去藏书阁了?”

      “前日翻阅到一本书,只看了一半,剩下半本就有些挂心。”江澄为蓝湛递上杯温水,不经意地一语带过。

      蓝涣却好像对此产生了好奇,他追问道:“是什么书?若未记错,藏书阁内应该没有话本才是。经史子集都是艰涩难懂,你倒是看出兴致来了,最近这段时日,流连忘返。”

      见轻描淡写搪塞不过,江澄索性不做掩饰,他笑地天真无遮:“江氏专精妖物,对灵魄一道只知皮毛,魏婴那日同我说他差点着了道,遭遇鬼打墙,原地绕了一天都不得其中门道,多亏蓝氏恰好有人就在左近,一曲琴音散去鬼雾,他才得以从中逃脱。前日翻阅到两部佛经注本,不由我不惊叹蓝氏的前辈们对此道研究之深,前人手札记录的内容甚为奇妙,所以便看出兴趣了。”

      蓝涣点头,接过筷子却不动手,他就像是长者关心族中弟子的课业般,挂心地接着问道:“最近看得是什么书?”

      江澄恰转头取过一薄胎青瓷的小碗,低头盛出半碗薄粥递送到蓝涣手边,方接着道:“蓝氏前辈所著的《灵魄录》。”

      低声道了句有劳,左手食指拂过碗沿,感受到指尖冰凉冷硬的触感渐渐转暖继而发烫,指甲轻轻叩击瓷碗的釉面,不紧不慢地,一声一声脆响,蓝氏长公子和煦的笑脸上有几分若有所思,“唔,此书我倒是有印象,遣词艰涩难懂,内容以梵语佛经为基础,铺开细讲了不少蓝氏曾经遇到的疑难杂症,我对其中内容一知半解。不过这是一篇医用本,你读来倒是会比我的领悟更多些。”

      顿了一顿,蓝涣语带劝导地说道:“只是此书研习费神,不若多消化几日再继续研读余下内容,须知贪多嚼不烂。”

      江澄闻言敛眸应是,再抬眼时,眸中只有澄澈见底的一汪秋水,隐约可印出对面之人的宽煦,他笑得感激,清脆的少年音色中满怀孺慕之情,“还是曦臣哥想得周全,这些日子猎奇于此,确实有些激进了。”

      耳听他们二人闲谈,蓝湛端坐一旁等着他们聊完了一同吃饭,蓝二公子面上不显,眼中却疑惑满满,他试图从兄长或者是江澄那里得到些提示,然而无果。

      蓝湛还是听不懂眼前二人在打什么机锋,只是,他的直觉敏锐,能敏感地体悟到,最近江澄醉心藏书阁的典藏,而兄长在阻拦江澄做些什么,不仅仅是今天去藏书阁看书的事情,更早前,他们之间就不复往日的惬意。

      不喜于兄长和江澄之间日益凝重的气氛,他思索片刻,试探着出言缓解道,“你和我一起去琴台练琴吧,我教你清心曲。”

      《灵魄录》这本书,蓝湛也有印象,他不通医术,只能走马观花浏览一遍,依稀记得,是一本涉及医治灵魄受损的前人手札,全云深只此一本,是个手写的孤本。除此外,这手札便没有什么稀奇之处,其中的内容并非秘技,便是蓝氏门外弟子也可修习,不知兄长为何要阻拦。

      不过,如果江澄对此道有兴趣,他倒是可以教他琴修,清心曲《冼华》也是洗涤灵魄的曲子,效果拔擢。

      眼见蓝湛第一次懂得了转圜,江澄有些惊讶,继而他暗自苦笑。

      于他而言,医术更为合用。蓝氏的琴修曲都需要极强的灵力才能运转,他如今丹田空虚,灵力后继无力,倾注所有也不过只能支撑一节的损耗,如不能融会贯通的体悟灵力该如何融入曲中,蓝氏秘技也不过和俗世琴曲无二,耗费大量时间于此,事倍功尚不能收到折半的成效,还不如回静室做些别的。

      只是依照蓝湛的性情,能想到这般圆场,已经是极为难得了,江澄不愿扫兴,便满含笑意的应下。左右不能去藏书阁了,可以学走蓝家的琴修绝技也是好的,自己用不了,以后教授给能用的人也不浪费。

      蓝涣不动声色的看着弟弟笨拙的试图缓和他和江澄之间的紧张,不由得暗自叹息,拦住了江澄看书,转头却让人学走了更为机密清心曲,这般收回芝麻却丢了西瓜,倒叫他枉做了一番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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