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公子哥的那些年》knuckle

6、第 6 章

　　按理说金丹期的修士辟谷后，口腹之欲也会慢慢消退，在我身上却恰好相反。
　　到了往日里吃早点的时间，我和师青言熟门熟路的钻进半月楼隔壁的巷子里。这里有一家老洛阳早点铺子，别看铺子门面小，内里可是别有洞天，无论你爱吃甜的或是咸的，都能把你喂的饱饱的。
　　我们二人在此填饱了肚子，原以为叶深细皮嫩肉的，定是不会与我们同席，他却跟了我们一路，甚至吃得比我都多。
　　三人正欲离去时，只见一五六岁的小童风风火火的跑进巷子，冲摊主道：“伯伯，我要最大的一块牡丹酥。”
　　这本是极为普通的一幕，可我却不由顿住脚步，目光直直落在那小童的手里。
　　叶深和师青言看我停下，均回头望来。
　　我走向那小童，问道：“小子，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呀？”
　　那小童呆了呆，随即露出一个笑脸，摊开手掌骄傲的说道：“这是我娘给我做的琉璃珠！”
　　我接过他手上的珠子，一眼便看到珠子上的刻字，正是“九日”。
　　我的思绪回到半个月前，我，师青言，还有小妹在院子里乘凉，小妹抱怨霹雳双侠每次差人过来都要拿走三坛子“夜光酒”，我们的库存都要顾不上了。
　　我说：“小妹，明日那小厮再来，你去我们家院里的库房，把前年那批旧货给他。”
　　“可是口感是否有影响？”
　　我摇头：“那批酒没问题，只是酒坛子的设计我不满意，’九日’两个字雕刻得差些意思，既然霹雳双侠这么钟爱我们的酒，想必是不会在意这种细枝末节的。”
　　······
　　这珠子上的“九日”正是那被我嫌弃“差些意思”的雕刻。
　　这算是什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我按住小童的肩膀，目光灼灼眼神慈爱得能滴出水来，我道：“小弟弟，你娘在哪里？你告诉大哥哥，大哥哥给你买最大的牡丹酥。”
　　那小童听到牡丹酥，双眼发光，自然满口答应。
　　我恨不得飞到房顶上放声大笑一刻钟，却知道眼下正事要紧，我冲叶深努努嘴，“愣着干嘛，叶司长，没听见大哥哥要最大的牡丹酥吗？”
　　叶深：……
　　师青言低低笑着，走近接过珠子一看，莞尔道：“我记得这个雕刻你万分嫌弃，如今却被你一眼认出来了。”

　　那小童手拿两份牡丹酥，带着我们三人在巷子里七拐八绕，最后停在一处院落前。
　　“若不是有人带着，这种地方谁又能发现？”我说着，一把推开院门。
　　一进院门便立刻嗅到一股浓烈的酒味，虽然各种气味参杂，可我自己酿了一百年的酒，怎会嗅闻不出？
　　是夜光。
　　我和师青言交换了一个眼神，对叶深道：“夜光酒就在此处。”
　　有人看到我们三人带一小童，上下打量道：“你们是何人？怎与阿妮在一起？”
　　原来那小童名唤阿妮。
　　原来那小童竟然是个女娃！
　　那女童跑上前道：“阿贵叔，他们是给阿妮买甜甜的牡丹酥的好哥哥，是来寻娘亲的。”
　　唤做阿贵那人道：“你们三人是生面孔，费尽心思来此处所为何事？”
　　我看阿贵也是一个修士，心里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指着阿妮手里的珠子问道：“阿贵兄，在下前来是为了寻一物，这珠子你可知道怎么来的？”
　　那修士撇了一眼那颗珠子，“不值钱的玩意儿罢了，你们找这做什么？”
　　我看这阿贵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格，只得省去霹雳双侠的失踪，如此这般讲了酒铺酒水被盗的故事。
　　阿贵听完煞有介事的点点头，终于对我们三人放下了戒心，我忙问：“阿贵兄，那你可知是何人将我铺子里的酒水偷偷储存在此？”
　　阿贵眼珠子提溜一转，忽得出手向我袭来，喝道：“江湖规矩，打赢的人才能问问题。”
　　我猝不及防险些被他一掌袭上胸口，心道：好你个大兄弟，早知道有这一战，才不会费那些口舌！
　　虽猝不及防，我却压根儿不惧，说起来这也算得上是洛阳城散修之间的一种友好切磋。我在洛阳城百年，每日除了流连这俗世烟火气，最大的爱好就是走街串巷的同来自各个地方的散修切磋灵力，以武会友。这个阿贵不过金丹初期，而我经过百年稳扎稳打的修炼已是金丹后期。
　　“那本公子我今日就指点你几招！”
　　阿贵嗤笑一声，“猖狂小儿！”
　　我上前一步运转灵力一招便化解了他的进攻。
　　“呵，你怕是不知本公子是谁，我告诉你，我的左膀右臂说出去吓死你！”
　　只是我还未来得及介绍我的左膀右臂，周围竟一下子跳出数十修士，一时间眼花缭乱，他们将我团团包围。
　　“哥！哥？”
　　可怜我第一反应还是去担心我那空有一身体术却毫无灵力的哥哥，却看见师青言和叶深两人不知何时齐齐退后，留我一人在这包围圈里。
　　“喂，你们俩！”我气结。
　　叶深好整以暇的看着我，冲我微微拱手道：“有劳师公子了。”
　　我却再不能分心，放眼望去，虽然来者众多，修为却参差不齐，除了阿贵是个金丹修士，其余均未结丹。
　　我衣袍翻飞跃身至屋顶，五个修士紧随其后，一息间便过了百招。修士修为之间一个境界之别便是云泥之差，能独自修炼至金丹期的散修必然是有一定悟性的，我便存了些点播阿贵的心思。
　　阿贵承了我的情，一番切磋后率先停手道：“多谢公子，你们要找的人就在那个屋。”
　　我冲他微一颔首，和师青言叶深一同走向他指示的房屋。

　　那是个不起眼的阴暗屋子，越是靠近，越是能感受到其中的污秽，阴暗，疯狂。
　　我们三人躬身进屋，屋内陈设简单，一张发黑的床榻，坑坑洼洼的墙面上挂着一面铜镜，除此之外，一个酩酊大醉的年轻人横卧在床上。
　　“这不是崂山！”
　　此人肩宽挺拔，哪怕此时浑身浸没在腐朽之中，身型也比崂山高大壮硕些许。
　　叶深上前将此人翻身，他的面部露了出来，约莫三十多岁的模样，皮肤黝黑，终日酗酒让他的皮肤变得极差，脸上甚至挂着污秽，粗重的眉毛压在眼窝之上，多日未曾打理的胡须四仰八叉，散发着一股恶臭。
　　“莫非这是真正的崂山？或者是崂山那个酒鬼老乡？”我捏着鼻子问道。
　　屋内气味实在不好闻，这人不知在此处多久了，整个身子都仿佛被酒水浸透了。
　　“不，这人灵力雄厚，不是普通修士。”叶深忽然说道。
　　我心说你一个打架时第一个开溜的人，你说话让我怎么相信？
　　我正要前去仔细查看，那人感受到了我的接近，忽然睁开醉眼，那眼神里都是酒意，双目赤红，他双手狠狠插入发中，抱头在榻上一个翻身跃起，张开双臂，怒瞪我片刻，忽然大喝一声：“我要酒！给我酒！”
　　他竟朝我攻来。
　　他掌风猎猎，其中蕴含的灵力却不容小觑，这竟然是一个元婴修士！更甚的是他的灵力有狂暴之相，是完全走火入魔的状态。
　　亏得衣领忽然被一只大手拽了一把，我才在毫无防备之下险险躲过这一掌，而我来不及站稳身形，揪着衣领的那只大手忽然将我一把扔了出去。
　　我哇哇大叫着，身后却清晰传来师青言波澜不惊的声音：“九日，莫要毁坏了这些散修的居所。”
　　？
　　这是何意？
　　我被师青言一把扔出院落，堪堪落在屋檐上，刚稳住身形，那醉得不成人样的元婴修士便攻至眼前。
　　好你个师青言，竟然是要我和这个走火入魔元婴修士单挑？
　　然而容不得我做任何思量，这醉鬼的杀招已经攻至眼前：“酒！给我酒！”
　　在高出一个大境界的修为压制下，我只得纵身后退，心头却忽的生出一阵奇怪的感觉：这人的招数与我而言太熟悉了！我的身体似是对他的攻击极为了解，以至于我能在一个元婴修士面前且战且退……
　　我熟悉的元婴修士……我心头微动，并不与他硬碰硬，一再退后道：“要喝酒？追上我再说！”
　　这醉鬼听闻“酒”字，双目炯炯有神，似是厌烦了你逃我追，竟然掐指一个破空诀！
　　我眼睁睁看着他手上的动作，心中简直破涛汹涌。平日里我自傲于自己的体术，常常懈怠练习法诀或是阵法，待我反应过来，心中暗叫糟糕！
　　下一瞬，醉鬼已经出现在了我身后，双手直锁我的咽喉。
　　电光火石之间，我双手掐诀，脑子飞速旋转，刚刚这醉鬼在我面前施用法诀的画面历历在目！
　　破空诀！
　　只听“砰”一声——
　　我成功了？
　　不对！
　　为何这醉鬼忽然变得如此高大？我竟需要如此仰视他？
　　不待我想明白，仰视的身体忽然失了平衡向后倒，可我却并未摔倒，只因为———
　　我竟然变成了一只不倒翁！
　　还是一只矮胖粗的不倒翁！

　　“哈哈哈哈哈，师公子未免太有趣了些！”
　　我思绪万千，忽听叶深朗朗笑声传来。
　　那醉鬼似是也被眼前忽然多出的不倒翁弄迷糊了，原本一把掐住我脖子的手失落的停留在空中，无处安放。
　　他忽然低头，四目相对，他忽然大喝一声，再次向我扑过来。
　　这醉鬼的身手是一等一的好，再加上他走火入魔，拳脚之间杀意重重。
　　我心想一不做二不休，不倒翁就不倒翁，起码地盘够稳：
　　如此就见一只矮胖粗的不倒翁身体几乎贴到了屋顶上，起初他只是笨拙的一味躲避，可渐渐的他似是找到了乐趣，真气贯穿筋脉，汇聚于地盘，有了灵力加持，他似一个飞速旋转的陀螺，竟将那醉鬼逼的节节后退！
　　渐渐摆脱了劣势，我思路越发清晰：金丹与元婴灵力上的差距巨大，我断然不能与他硬碰硬，此刻我地盘稳固，或许攻击他的下盘是个突破口……
　　我将周身灵力汇聚于敦实的□□，脚上步伐越发令人眼花缭乱。
　　“刚好做完热身，小爷我这就来会会你个酒鬼！”我大喝一声超他脚底攻去。
　　也不知道哪句话刺激了这人，他嘶吼一声，攻势忽然加剧，他的拳头携带狂暴的灵力狠狠砸下来！
　　元婴修士的灵力化为实质包裹着拳头。
　　金光白刃，开山断水！
　　这竟然是灵力狂暴！
　　“啊！”
　　我大喝一声，提速至极限，金丹飞速运转，灵力全部汇集在下肢，越来越快，直到丹田力竭到疼痛。
　　我双手反向掐诀，在被醉鬼的灵力狂暴劈成两半的前一刻，不倒翁原地消失，我出现在醉鬼身后，狠狠封住了他的灵隐穴。

　　师青言叶深一同上前，我盘腿席地而坐调整内息，耳朵却高高竖起听着二人的动作，然而良久之后，两人均未开口。
　　心底隐隐的猜测在沉默之中被证实，一时间五味杂陈。
　　即使我已经通过刚才的九死一生的打斗确定了，可是仍然不能把眼前这个邋里邋遢醉醺醺的中年人和曾经那个鹤发童颜精神矍铄的小老头联系起来。
　　叶深道：“此人便是霹雳双侠之一的侠劈劈。”
　　我：“可他为何变成了这副样子？”
　　叶深道：“凡人尚可易容，修士改变容颜岂不是轻而易举？”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他他怎么会走火入魔？他到底喝了多少酒把自己变成了这副模样！还有侠雳雳呢……他把侠雳雳弄丢了！”
　　师青言拍拍我的肩膀，“侠劈劈如今的状态必然不能解答你的疑惑，待他清醒过来，再问不迟。”
　　叶深：“是啊，九日兄，你今日这一战酣畅淋漓！叶某大饱眼福！”
　　“哪里哪里，中间法诀记岔了，变出了一个又矮又胖的不倒翁……说起这个，我可是听到了某位司长无情的嘲笑呢！”
　　“啊？有吗？如此精彩的对决竟然有人嘲笑！一定是这人眼部有疾，好赖不分！”
　　师青言嗤笑道：“九日你的术法确实要提升一下了，手忙脚乱搞得什么玩意，你不说你是修士在结印，我还以为你是三岁孩童在玩翻绳。”
　　“过河拆桥了是不是！谁一手就把我扔到了屋顶上？那可是一个走火入魔的元婴期啊！”
　　“九日兄不必生气，若是不嫌弃，可来我监察司精修术法。”叶深道。
　　我自然不想再出这种不倒翁的糗事，连忙应下：“叶司长深明大义，那我一定好好修炼，为监察司争光！”
　　叶深摆手道：““九日兄未免太与叶某人见外了！你们兄弟二人协助我找到侠劈劈，更是帮了我大忙。”
　　“霹雳双侠本就是我们的朋友，如今他们一人状态如此之差，一人下落不明，若是还有其他能帮上的，叶司长尽管开口。”
　　师青言嗤笑道：“你倒是仗义，半个月后便是百年店庆，我看你是准备把所有工作都留给小妹。”
　　“我才不是那种人！”我抓抓头发有些为难得看了眼侠劈劈。
　　他的确状态奇差，双目浮肿，蓬头垢面，衣衫不整，也不知道这人究竟遭遇了什么。
　　叶深沉吟片刻道：“二位若有其他事务要忙，待侠劈劈清醒过来，我再同二位吩咐。”
　　这也是目前唯一妥善之举了，若是侠劈劈果然被人盯上了，我和师青言不可能把他天天放眼皮子底下盯着，相比之下，监察司更为稳妥。

　　将侠劈劈送回监察司安顿好，我和师青言回到九日酒，已经是下午了。
　　小妹看到我们进店，仿佛看到了救星，双目迸发出光彩。
　　我被她精亮的眸子看得有些心里发毛，心知身为这个铺子的一个小老板，我确实是最不称职的那一个，不待她说话便做西子捧心状，像模像样的咳嗽几声，“哎哟喂，今日那一战真是酣畅淋漓，我小小一个金丹修士竟然独自对上元婴修士，好一番昏天黑地飞沙走石的缠斗！我竟然……伤了老腰！小妹，小妹，快来扶我一把！”
　　我拖着步子向她踉跄两步，只是还没到小妹面前，衣领先被师青言勾住。
　　“伤了老腰是吧，要不我给你揉揉？”
　　“……哎你说奇怪不奇怪，刚才还难受呢，回了家就觉得倍儿精神，哥，我没事！小妹，我好着呢！”我扭身逃离师青言的控制，正好看到老魏提着酒坛子进了堂屋，我连忙追上他道：“老魏，这个放着我来，我来就好！”
　　待身后没有了两人的视线，我才吐出一口气，摸了摸额上细汗。
　　想我现在好歹也是能和走火入魔的侠劈劈打成平手的修士了，竟然还要如此辛苦的在师青言这个弱不禁风的人手里讨生活！
　　唉，谁让我有一个柔弱白莲般的哥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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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冒鼻塞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