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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姜枝禾在陆府一直待到傍晚才回去,换了身轻便的衣服就去主屋找宋夫人。
      “可问出什么了?”
      姜枝禾立于屋内,垂眸轻道:“陆小姐不喜文墨,爱看话本子,吃的方面没什么忌口,水果居多。”
      “她可是真的病秧子一个?”
      “是,身子孱弱受不得风,今日喝了两碗药。”
      宋夫人闻言蹙眉,手中不自觉转着茶杯:“如此说来,倒是不能与长渡相配。”
      姜枝禾眼中嘲讽更甚,宋夫人一早就让春若通知她,今日去陆府要打探陆小姐的喜好。一听便知道她起了攀交御史的心思,但是又觉得陆清昼活不了几年,到时候宋长渡一个鳏夫,不好再议亲。
      这算盘珠子都快崩姜枝禾脸上了。
      从主屋出来后,迎面碰上春若,她也瞧见了姜枝禾,走到她面前冷哼一声,准备进屋。
      姜枝禾回头叫住她,再次问她:“春若,广陵一事,你当真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春若稍一皱眉,那两个人是她在江南随便找的地痞流氓,现在没了消息也正常,想来姜枝禾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子,定也做不出什么事,便说:“我没什么好说的,倒是宋岚你别净做一些丢宋府和少爷脸面的事。”
      姜枝禾弯唇,抬步离开。
      她给过她两次机会了,本来觉得骗了宋府,自己本来就有愧,对他们多些忍让也是应该的。
      但是一介婢女,还得寸进尺妄图踩到她头上,真是可笑。
      姜枝禾回到西苑开始做糕点,快做好后让春荷去叫宋琢过来吃,不过一会粉色的身影就飞奔而来,紧随其后的还有春若。
      姜枝禾自己没吃,把糕点分给宋琢,又拿了几块给春荷,宋琢见此也让春若来吃。
      “太好吃了,姐姐的手艺比善喜堂的还好呢!”宋琢吃的嘴角沾了碎渣,姜枝禾轻轻给她抹去。
      手指一僵,突然想起来之前答应过贺朝给他母亲做些马蹄糕和云片糕来着。
      吃过之后姜枝禾又拿出一份,说要去送给宋长渡,宋琢被她屋里的小玩意吸引住,不想走。
      姜枝禾微微皱眉,为难道:“这糕点凉了就不好吃了,春荷,你先送去给二少爷吧。”
      春荷还没动就被春若抢先一步,她瞪了眼春荷:“还是我去吧,二少爷的房间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
      姜枝禾笑笑,把糕点递给她,抖了抖衣袖,暗香袭来:“那便你去吧,有劳了。”
      宋琢在屋内不知道外面的情形,喊着姐姐过来帮她解九连环,姜枝禾应了一声,在进屋的那一瞬间回头看了眼春若的背影。
      不出半个时辰,姜枝禾正在教宋琢下五子棋,是她从陆清昼那学到的,小厮匆匆忙忙的跑来说夫人发了很大的脾气,要打死春若。
      宋琢一惊,连忙跑去前院,姜枝禾也跟着一起,就看见春若衣衫不整的跪在院里,宋长渡也在一旁,一向温和的他如今冷着一张脸。
      宋夫人坐在位上顺气,宋琢的奶母常春拿着家棍怒骂春若是个不知廉耻的下贱婢女。
      “娘!”宋琢急的冲到宋夫人面前,“春若做了什么事,为何要受这么大的家法?”
      “她上了你哥哥的床,妄图勾引少爷,你说该不该受罚?”
      宋琢不可置信的回头看春若,又看看周围的人,嘴里喃喃:“怎么会呢?春若不会做这种事的!”
      宋夫人气的想笑,唤人来把宋琢带下去,宋琢拼命挣扎,豆大的泪珠掉下来。
      “是你!是你陷害我!”春若被打了三棍,恶狠狠的指着姜枝禾,“是你在糕点上动了手脚!”
      姜枝禾蹙眉,面露茫然:“我什么都没做啊,糕点……糕点我们不是都吃了吗?”
      宋夫人差人去拿送往宋长渡房间的糕点,府医验了又验,摇头道:“并未有异常。”
      “不可能!就是你,就是你在报复我们在广陵找人把你掳走——”
      常春的一巴掌止住春若后半句话,她扬起手又是一巴掌,怒骂道:“失心疯的贱蹄子,听听你都说了些什么不入耳的话!”
      姜枝禾面色霎时变得苍白,往后退了一步,被春荷扶住,她望向春若,又望向宋夫人,眨眼间有泪掉下,颤着声音问:“她方才,是什么意思?”
      宋长渡也紧紧皱着眉,看她面色不好快步走到她面前,扶着她的双肩温声道:“岚岚,你先回去。”
      姜枝禾摇头,满脸的倔强:“我不走,我要听。”
      “兄长答应你,一定给你一个交代,”宋长渡温柔摸摸她的头顶,“你病刚好没几日,夜深露重别伤着身子,相信兄长,好不好?”
      姜枝禾咬着下唇,红着眼抬头看他,小声道:“我没做过害她的事,这个糕点宋琢和春荷都吃了的。”
      “我信你。”
      姜枝禾深吸一口气,垂眸掉下好几滴泪,挺直腰板转身离开,脚步踉跄。
      一路回到西苑,姜枝禾脸上早没了泪,阻止春若收拾小厨房剩余的糕点,她差春荷过去看着,自己则坐在屋里等消息。
      那糕点自然查不出什么异处,有问题的是她的香。
      宋琢、春若、春荷三人都吃下来的糕点,唯独春若在接过姜枝禾递的盘子时沾染了她身上的香,两者相撞,便会有轻微媚药的效果。
      药效虽小,但姜枝禾也不打算真让她假戏真做,只要让她意乱情迷,再被撞破,她意图勾引二少爷,宋府自然容不得她。
      她本不想对付春若,她给过她两次机会,但凡有一次,春若表现的有内疚,她就不会对她下手。毕竟是她利用宋府在先,有些事她能忍则忍。
      夏雨悄然而至,稀稀拉拉的下了一夜。
      从天色暗沉等到蒙蒙亮,春荷才回来。
      她说,春若被打了二十家棍,赶出宋府,二少爷还了她的卖身契从此便不再是宋府的丫鬟了。
      “还有呢?”
      “还有……”春荷犹豫着开口,说出来的话让姜枝禾震惊,“二少爷知道了夫人纵容春若找人带走小姐的事,自己去跪了一夜的祠堂,现在正在受棍刑。”
      “为何?”
      “代母受过。”
      姜枝禾起身,一路走到祠堂,看见笔直跪着的宋长渡,夜风微凉,吹不弯他的脊背。
      下人们拿着棍子一下一下重重打在他身上,面色不忍。
      她收伞,放在一边,走到宋长渡面前:“别打了。”
      下人们闻声赶紧停止,欲言又止的看向姜枝禾,听她说“都下去吧”才面露喜色的快步离开。
      宋长渡瞥见一袭淡青长裙,抬眸,对上姜枝禾不解的目光,他轻笑温声道:“怎么没睡觉?”
      “为何如此?”
      宋长渡瞧着面前的姑娘蹙着好看的眉头,冷着一张脸,嘴巴紧抿,像是想不明白他究竟为何这样做。
      “你是我的妹妹,我该护着你,纵容他人伤害你的又是我的生身母亲,我无法责怪。但我得给你个交代,你受的委屈,得有人担着。”
      “若是广陵一事没有三殿下,你凶多吉少,我知你心中不忿,家棍与长跪一夜难抵你心中的怨。三妹妹,我这个当兄长的没别的本事,但是在宋家护你周全还是能做到的。家有恶奴,是主母没有治理好,兄长在这里,代母亲替你说声对不住。”
      姜枝禾看着他,如玉一般清透的公子,因棍伤苍白着脸,面上却依然挂着和煦的笑。温润的眸子满是真挚,像是最能抚慰人心的春风。
      她在心里想,宋长渡这个人,真是傻。
      傻到竟真的以为害她的人只有春若,宋夫人只是做了顺水推舟的那个人。也是,宋夫人的形象一直都是贤良淑德的,谁又能怀疑自己的母亲是这样的恶人呢。
      傻到被她骗的团团转,还要自己受罚,就为了给她这个假妹妹一个交代。
      “明日还要上朝,早些回去歇息吧。”
      她学着宋长渡摸她脑袋的样子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露出一丝笑:“兄长,谢谢你。”
      姜枝禾离开祠堂,雨已经停了,日光渐渐照亮庭院,下过一夜雨的院子有嫩草的芳香,她漫步走着,池塘里偶有小鱼跳出水面,荡起涟漪。
      她的心情很好,她觉得,宋长渡这个人傻是傻了点,但总归是个很好的人。
      她不是多么良善的人,若今日被罚的是宋夫人,她绝不会来,只是,这个人是宋长渡。
      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
      熬夜一个大夜,姜枝禾回去匆匆吃了两口粥,倒头就睡。
      这一觉睡的很还好,再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屋内多了许多摆件,还有布匹首饰。
      春荷说是宋夫人差人送来的,是老爷的意思。
      姜枝禾“嗯”了一声,打量着这些东西,蓦地笑出了声,和春荷说:“我在父亲心里,就值这些钱。”
      春荷大体算了算,诚实道:“这些钱挺多的。”
      是挺多的,够她两年的开销了。
      宋安江的意思就是,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过去了吗?
      他说过去了就过去了吧。
      姜枝禾懒懒的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的翻着从陆府拿来的书,回忆起陆清昼的话。
      她是另一个世界的人?怎会如此,难道说陆府隐瞒了陆小姐有脑疾的事?
      也对,陆清昼是陆大人唯一的孩子,如果被人知道得了疯病,那可是一件麻烦事。
      不过陆清昼此人倒不像个有心机的,她想主动与她交好,也是一个好事。
      姜枝禾决定暂时帮她隐瞒疯病一事,多观察,看看她病到什么程度了,再做打算。

      一连十日都憋在家里,春荷看不惯姜枝禾这个懒散劲,一大早就催着她起床。
      “我想再睡会。”姜枝禾把头埋进被子里,她昨夜让十七带自己偷偷溜出府到京城喻霁尘手里的铺子查账,查了一整夜才刚睡上两个时辰又被拉起来。
      “小姐日日闷在屋里,骨头都要软了,”春荷力气大,掀开姜枝禾的被子,一手把她拖起来,一手用沾湿的手巾给她擦脸。
      一番折腾下来,姜枝禾也彻底清醒,不过一会陆府来了请帖,说城南柳树林一叙。
      得了宋夫人准允,姜枝禾带着春若一同前往。
      到了才知道,陆清昼哪里是请她,分明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岚岚,这就是我和你说的,故乡也在岭南的别大人。”
      姜枝禾看向陆清昼,满眼都是:你什么时候和我说了?
      陆清昼背对着别江云对姜枝禾疯狂使眼色,姜枝禾只好笑着道:“小女宋岚,见过别大人。”
      “别某有礼。”
      “岚岚,让你带的东西呢?”
      还有这茬?
      姜枝禾还没说话,又听陆清昼说:“我先前和你说别大人家在岭南,让你做些岭南的小食,你是不是给忘了?没关系,咱们都在京城,就下次,下次见面的时候再带。”
      她不是今天刚送的请帖?只字未提做糕点一事。
      还有下次?
      姜枝禾原本默不作声的跟着他们在柳树林走,突然感觉腰间被推了一下,她扭头看陆清昼,只见她眼神一直往不远处的凉亭那瞟。
      纵是姜枝禾再迟钝,也能明白这是支开她的意思,她靠在陆清昼耳边轻声道:“两个银锭子。”
      只见陆清昼伸出三个手指,拇指和食指比了个圆,做出奇怪的手势,姜枝禾看不懂,但应该是答应了。
      她轻咳一声,微微蹙眉,满脸的歉意:“轻昼,我太累了,得去休息休息,你们先行一步吧,我去凉亭那坐会。”
      “你要不要紧呀?要不我送你过去?”
      姜枝禾刚准备点头,就见陆清昼瞪着自己,硬生生把脑袋转了一下:“不用,我剩下的力气刚好走到凉亭,你们先玩吧。”
      告别两人,姜枝禾拉着春荷坐到凉亭内,可算是明白了陆清昼找她来的意思。
      合着打着她的名义私会情郎呢!
      但是她脑疾如此严重,真的不会把别江云吓跑吗?她也不怕被瞧出来吗?还是觉得御史大人压别江云一头,他不敢造次?
      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她只好支撑着头看景。
      七月半炎热,但河边清爽,杨柳依依倒是有几分雅趣。
      昨夜的帐没有错误,京城的这间酒楼是喻昭自己的产业,不属喻家,因此能让他们逃亡的这四年不至于穷困潦倒。
      喻昭……
      想起故人。
      罢了,罢了,你难过的时间够久了,还有正事要做,别想了。
      “想什么呢?”
      清风朗月的声音随着风入了耳畔,姜枝禾抬头,就见贺朝垂眸看着自己。
      她心一颤,见他眉眼的小痣,一瞬间还以为是再见故人。
      其实贺朝长得与喻昭全然不同,只是同样在眉下的那颗痣,在垂眸时会让人恍惚一瞬。
      姜枝禾还未起身就被按住肩膀,知道是不许她行礼的意思,只好坐在原处说:“世子殿下。”
      见他不说话,姜枝禾只好再次开口:“世子殿下今日怎么来了?”
      “来讨债。”
      讨债?
      贺朝看着她,凉凉开口:“宋小娘子几月前答应给我做马蹄云片糕,莫不是诓我呢?”
      姜枝禾哑然,本以为那夜说了那样的话,他便不会再和自己联系,只是没想到今日在这被逮了个正着。
      姜枝禾心中有一猜想,遂问道:“殿下今日是偶然来此吗?”
      “当然不是,”贺朝坐到一旁的长椅,曲起一条腿踩在椅子上,双手抱臂,他今日很罕见的穿着玄色的衣袍,墨黑衣袖处绣着金边的纹路,矜贵高雅,“我知你来,才过来的。”
      果然如此。
      姜枝禾垂眸不答,她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她实在不信,堂堂世子,会对她一见钟情。
      她不如去相信春荷会念诗。
      春荷自是不知自家小姐如此编排自己,她一心想着这里的柳叶生的好,要采些新鲜的叶子回去包笼饼给小姐吃,完全没察觉此时亭内怪异的气氛,还觉得世子殿下来陪着小姐,她就能安心去摘叶子了。
      于是上前一步:“小姐,我要去摘叶子,你和世子殿下先玩着,我去去就回。”
      “你摘叶子做什么?”
      “新嫩的柳叶是最适宜做笼饼吃的,我想摘些回去做给你吃。”
      “那你就留我一个人在这?”
      春荷看向贺朝,茫然的眨了眨眼:“这不是还有一个人吗?”
      姜枝禾被她这股傻气气的想笑,还未答,贺朝抢先说:“去吧,我替你看着你家小姐,但是做完的笼饼要分我一份。”
      “谢世子!”春荷开心的跑走,只留给姜枝禾一个圆滚滚的背影。
      贺朝手指轻敲膝盖,目光落在姜枝禾身上,悠悠开口:“别看了,人都走远了。”
      姜枝禾回过神,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好坐在原地继续发呆。
      这一边气氛如此尴尬,而另一头却传来欢声笑语,姜枝禾遥遥望去,就看见陆清昼不知怎么竟趴到别江云怀里。
      姜枝禾隔得远,自是看不见别江云已经红透了的耳朵,但陆清昼看的一清二楚,在他怀里笑出了声,还想伸手摸上一把,被别江云躲开。
      “小女子身子孱弱,多谢别大人搀扶。”
      他微皱眉头,身子僵硬,声音带着凉意:“陆姑娘,请自重。”
      陆清昼笑睨他一眼,从他身上下来,自顾自的道:“你们古人啊就是封建,互相喜欢的人搂搂抱抱岂不是很正常?”
      “在下何时说过喜……”别江云的话说不出口,往后退了一步,分开两人的距离。
      “你不喜欢,那你今日来做什么?”陆清昼才不给他机会,扯住他的衣袖,微微俯身靠近他。
      陆清昼的长相与姜枝禾全然不同,她是明艳张扬的,像是山水画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是千里霞光洒下也盖不住的明媚。
      这样绚丽夺目的姑娘,此刻笑眼盈盈的凑近他,别江云只能听见自己的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万物俱灭,只有她。
      下一刻,一个柔软的吻落在他嘴角,带着勾人的香气,不等他反应,陆清昼便折身打算走。
      她走得了?
      别江云眸色一暗,单手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到怀里,俯身吻了下去,对上她狡黠的眸子。
      沉沦在姑娘香甜的气息中的最后一刻,别江云想:怕是要栽在她手里了。
      他手插入陆清昼的发间,另一只手紧紧搂着她的腰,太瘦了,腰肢盈盈一握,软的不可思议。
      他别开脸,喘着粗气,姑娘趴在他怀中,脸颊绯红,说话间温热的气息还落在他脖颈:“别大人,请自重啊。”
      同样的话,又还给了他。
      别江云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已是气息平稳,眸中平静,他沉声道:“陆姑娘,今日之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什么交代?”
      “提亲。”
      “什么?”陆清昼拔高音量,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和谁提亲?我?”
      别江云皱眉,点头,心中不解她的反应。
      “不至于亲一下就到成亲的地步吧,”陆清昼面露难色,眉头拧成一个川字,“你你你,你不刚刚还说不喜欢我吗?”
      “别某并非浪荡之人,虽方才是……一时冲动,但此事关乎陆姑娘名节,陆姑娘放心,成亲后别某会同其他夫君一样,和陆姑娘相敬如宾。”
      陆清昼连连摆手:“真不用,我就是看你长得太好看了,一时没忍住。这里又没别人,这件事就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说着,还拍拍别江云的肩膀安慰道:“放宽心,你亲我一下,我也亲你一下,咱俩就算是扯平了。”
      开玩笑,虽然她穿越之前是二十四岁,但她现在这个身体只有十六啊!在她们那还是上高中的年纪,怎么能结婚呢,犯法!
      “不可,一人做事一人当,别某既已做出这种事,须得给陆姑娘一个交代。”
      “你这人怎么这么轴啊,哎呀!”陆清昼气的原地跺脚,“你今年多大?”
      “双十的年纪。”
      “这样,男子二十二才到法定结婚年龄,我等你两年,两年之后你再娶我,好不好?”见他还想说什么,陆清昼一把捂住他的嘴,语气软了下来,“你也知道我身子不好,父母不愿我过早出嫁,我也想再守着他们几年。你我初识,谈婚论嫁还是过早,我们先熟悉熟悉,再定亲也不迟,好不好嘛?”
      最后一句软了又软,颇有撒娇的意思。
      别江云心口一颤,覆着他的柔荑冰凉,姑娘的身上的香气随着夏风送入鼻尖,萦绕在他身边,让他不自觉的缴械投降,只好轻轻点头。
      见他点头,陆清昼在心里长舒一口气,将手拿开,听他问:“陆姑娘冷吗?”
      她下意识答:“不冷。”
      看他的视线落在自己手上,解释道:“我的手脚常年都是冰的,习惯了。”话音一转,向他伸出手,“你给我暖暖。”
      别江云略一迟疑,手比脑子快的握了上去,她的手很小,从小娇生惯养的没有一点茧子。
      陆清昼感觉到手心有丝丝暖意,她惊奇问:“这是?这是内力?你有内力?”
      别江云不知她为何如此好奇,只能点头诚实道:“别某自幼习武,是有的。”
      “哇,电视剧竟然不是骗人的,那你会飞吗?就是从这到那咻咻咻”陆清昼激动地抽出手比划着。
      别江云将她的手拉住,再次窝在掌心:“我学的是上阵杀敌的功夫,并不相熟轻功。”
      “那你打架是不是很厉害?”
      “还好。”
      “执金吾都是做什么的?”
      “分保卫皇城和保卫皇宫的,我属皇宫。”
      “那会不会有人偷偷潜入皇宫?”
      “一般不会,皇宫每夜都有人轮流值守,想要潜入皇宫困难重重,并未听闻有人成功。”
      “没成功那就是有呗?他们的下场是什么?”
      “无论何人,杀。”
      陆清昼问了许多个问题,别江云一一作答,没有丝毫的不耐。她还想玩,但实在是体力跟不上,蹲在地上不想起来,向他伸出手:“你背我。”
      “男女授受不亲。”
      “刚刚都亲了。”
      “……”
      陆清昼才不等他犹豫,跳上他的后背紧紧缠住他的脖子,别江云怕她摔倒只好背上她。
      以至于,姜枝禾看见他俩这样回来的时候,吃了一大惊。
      “你们……”
      姜枝禾正琢磨着用什么措辞比较好,陆清昼大大方方道:“我喜欢别大人。”
      说完,又在别江云脸颊上亲了一口。
      贺朝刚喝到嘴里的水呛了出来,心想着自己也喜欢姜枝禾,连个马蹄糕都要不到,人家可倒好,直接亲上了。
      真是女追男隔层纱,男追女隔山隔水隔万江。
      想到这,贺朝面色有些不善,把陆清昼从别江云身上扯下来,在她抗议之前小声道:“小心我告诉夫子。”
      想到父亲吹胡子瞪眼的样,陆清昼偃旗息鼓,贴着姜枝禾坐下,她是真的玩累了,有一搭没一搭的听他们交谈,把头枕在姜枝禾的手臂上,竟然渐渐睡了过去。
      别江云扫了眼贺朝与陆清昼的小动作,想到初遇时他俩也是并肩坐在马上,眸光暗了暗,心中猜测二人的关系,本就清冷的面容更是覆上一层冰霜。
      姜枝禾以手撑颌等春荷采完柳叶回来,起了风,她轻轻推了推陆清昼唤她起来:“轻昼,起来了,别在这睡会过了寒气。”
      “让我再睡会,等会再吃药”陆清昼砸吧嘴,嘟囔一句。
      般绯将披风盖在自家小姐身上,又摸了摸她的额头,万幸没发烧。
      “你家小姐的身子如此不好吗?”别江云不免问出口
      般绯点头:“最近小姐每日绕着宅子跑上一个来回,好了许多,以前是受不得凉风的。”
      姜枝禾不解:“为何要跑上一个来回?”
      “小姐说这是强身健体,上学的时候大课间都是这样的。”
      “大课间是什么?”
      般绯摇头:“奴婢也不知。”
      没过一会春荷就来了,还提着一大袋柳叶,另一只手拎着一条鱼,裤脚都湿了。
      “你下河抓鱼了?”姜枝禾急急把她拉过来,拿出手帕给她擦脸上的污渍。
      春荷憨厚的笑道:“这鱼看着实在肥美,我实在是忍不住,回去给小姐煲鱼汤喝。”
      “你用什么抓的?”
      “就一条鱼还用什么?”春荷反问,“当然是手啊。”
      陆清昼被说话声吵醒,面色更是苍白几分,闻到鱼腥味掩鼻走远了些,面色报赧:“我闻不得腥味,实在不好意思。”
      “无妨,我看你脸色太差了,今日出来的久,你且早些回去休息吧。”
      陆清昼也知道自己的身子撑不住,点头道:“那你这几日别忘了来找我,我还有好多话要和你说。”
      “会的。”
      陆清昼走了几步,回头看向别江云:“别大人,走啊,你不该送我回去吗?”
      别江云向贺朝抱拳,二人眼神在空中交汇一刹,转身离去。
      亭中只剩下姜枝禾、贺朝、春荷三人,还有在春荷手中扑腾的鱼。
      “世子殿下不走吗?”
      “我送你。”
      “我今日坐了马车来。”
      “那你送我。”
      姜枝禾被他这种无赖的模样弄得哑口无言,只得点头同意。
      宋府的马车不大,两人对坐,膝盖只有两拳的距离,春荷在前头赶马,车内安安静静。
      如果那条鱼不扑腾的话。
      姜枝禾垂眸坐着,她不觉得自己和世子殿下有话说,即便有几个恍惚间觉得他像故人。
      但她又能很分明的分清两人,毕竟脾性样貌全然不同。
      突然间,马车一个颠簸,姜枝禾晃了几下,被一双大手稳稳扶住,松竹的气息浸入鼻尖。
      “多谢世子。”
      春荷说拦路的是个衣衫破旧的小孩,得了准允,扔给他一吊钱。
      汴梁虽富庶,但贫富的差距也很大,多得是普通人家,少部分贫苦吃不上饭的,会壮着胆子拦截坐得起马车的人。
      运气好,得点可怜银,运气不好,挨一顿打。
      行至尹侯府,姜枝禾没有下车,只透过车窗与贺朝告别。
      尹侯府却不如她想像的那样富丽堂皇,漆黑的大门镶嵌朱红的门丁,门口坐着两尊狮子,长着血盆大口。
      是肃杀凌冽之意。
      贺朝站在大门正中央回望她,玄色衣袍被风吹起,连带着发丝轻扬,面容桀骜。
      有那么一瞬,姜枝禾仿佛看见悬在他身后的万千利刃,刀刀剑刃指向他一人,好似下一秒就就要将他剐的血肉模糊。
      可是下一刻,他勾起笑,万物复苏,世界明亮,他扬着手用一贯不着调的语气同她说:“宋家的小娘子,下次再会。”
      春荷掉转马身,晃晃悠悠的回到宋府。
      姜枝禾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再回头看一眼。
      很长一段时间之后,姜枝禾才知道,原来那一天是贺大元帅的忌日,身经百战的,以少敌多,硬生生熬到援军来的,死在朔北冰天雪地之中的,大元帅的忌日。
      此刻的姜枝禾并不知道,只是在吃着春荷蒸的笼饼,喝着热腾腾的鱼汤时,被春荷提醒要送给世子一份。
      “世子哪缺咱们这一口笼饼?”
      春荷却不赞同:“既然是答应了人家的,自然要做到,怎么可以因为是小事就言而无信呢?”
      言而无信本信又吃了一大口笼饼,轻咳一声让春荷收拾些,一会去把二少爷叫来。
      她必然是无法直接送给贺朝,只能求助于宋长渡。
      宋长渡听完,微微蹙眉,询问道:“你今日不是同陆家小姐出游吗?怎么又遇到岁聿了?”
      “偶遇,”姜枝禾没说贺朝是故意来找她的,“真的是偶遇。”
      宋长渡若有所思的点头,说了句:“他确是会在今日去柳树林。”
      不等姜枝禾询问原委,他就将笼饼接过,摸摸她的头顶道:“正好我有事要去找岁聿,你今日玩了一天功课又落下了吧?快回去看书。”
      宋夫人请了教书先生给宋琢上课,她被允许一同去听,今日无课才跑了出来,只是留的功课还没做完。
      姜枝禾回屋拿起书抄着,她的字写得歪歪扭扭,还没宋琢的好看,夫子常常叹气,让她多临摹。
      等她抄完小半本书,天色已经暗了,宋长渡又来,是贺朝托他带了句话:“宋岚的婢女是守信之人。”
      宋长渡说的端正,落入姜枝禾耳中她也能听出说这话的那个人轻佻的语气,原话大抵不是这样,她怎会不知贺朝的原意——
      宋家的小娘子身边的婢女是个守信之人,上午应承的笼饼下午就做了出来,那几月前宋小娘子说的马蹄云片糕,究竟何时能兑现?
      姜枝禾扶额,心觉要不给他做了吧,省得总拿这事说道。想到这又心有不甘,他求人办事哪是这种态度,越想越不甘心,又将这事晾在一边。
note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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