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在自我攻略》满喜

74、镇仙塔

　　“你目中无人，燕敏性子柔，不与人争。而且，她现在遭人诟病，孤要立威天下人。你，孤觉得正好合适。”他抬眼看空桑锦，理所当然的说道。

　　空桑锦觉得他有病，还不轻。这说的是人话吗！她性子柔，就拿她开刀，他要为她立威，也拿她开刀！敢情她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人？

　　她无语凝噎，懒得反驳。

　　气狠狠的扬长而去。再待下去，她估计会被气死。

　　空桑锦刚踏出数米，被一股强大力量吞噬，周围瞬息万变，笼罩着阴沉沉的雾霾。

　　赫连野扶地而起，到空桑锦身侧，紧紧抓住她的手腕。他们心知肚明，这是赤翎手笔，他们是要入境。

　　物转星移，阴霾散去。赫连野环顾四周，他不知身处何地，但周围灵力充沛，连他一个凡人都能察觉的仙气缭绕。

　　手中的人消失了。

　　他摊开手心，若有所思。直到被一阵女声拉回：

　　“这里守备森严，谨言慎行。”说话的正是息尘，她不苟言笑，古板正经，一言一行都合乎规范。她微蹙秀眉，身形落寞。原先只觉得清冷悲怆，但此刻，赫连野觉得她被死气缠绕，说不出的窒息压抑。

　　他望向四处，巍峨高山耸立云间，仙鹤环飞，彩云流光溢彩，仙气蓬勃。他们在一座威严的高塔面前，牌匾上写着“镇仙塔”。

　　他狐疑，什么仙还需要镇压？难怪这里仙气缭绕，这座高耸入云的宝塔里散发着源源不断的仙气。

　　“来这里做什么？”他语气生冷，凝视着高塔。镇仙塔原本用来关押犯了错的仙，神，只做小惩大诫，警示作用。后来，天君同几位上古真神一同加固结界，用以惩罚罪大恶极的仙，神，永生永世不入轮回，生生世世遭受天罚。并且没有天君谕旨不可入。自从加固结界后，任何仙，神凡靠近，会有灵气逼人的不适感。

　　从前息尘常来，将犯了大错又不知悔改的仙，神扔进镇仙塔，对这里不可谓不熟悉。但也仅限于镇仙塔之外。

　　她将身体中那丝跃动的神识按捺下，自从她醒来后，神识中多了丝不安，每每有穿透身体而出的冲动。

　　她眼神始终落在镇仙塔之上，明明是关押恶贯满盈的罪仙之地，却对她这副身体有致命的吸引力，让她想踏门而入。

　　“我醒来就在这里。然后看到了你。”息尘说。她欲要走。这里是天界禁地，不可擅闯。可当她踏出结界，又会被一股神秘力量拉回。

　　他们再细看高塔时，隐隐约约有了变化。息尘说这里守备森严，但实际上除了强大的结界让他们无法出去，这里空无一仙，空空荡荡，仿佛刻意为之，又像是荒落千年。

　　无论哪种，他们现在出不去。

　　赫连野朝塔门去，息尘眉头紧锁，神色不安，心中悸动慌张。

　　她出声阻止时，赫连野已经推开了塔门。

　　怎么会……这样轻而易举？

　　她从前虽奉命押送罪仙，但没有天君神力相助，根本入不了结界，更别说像赫连野这样，轻轻松松推开塔门。

　　“什么？”赫连野回头。塔内空旷阴冷，无数的仙，神，□□已散，只剩下七零八落的零碎仙灵，填满空旷的塔屋。

　　镇仙塔有一百二十二层，每一层都关有罪仙，从下至上，以修为神龄划分。越往上，关押的罪仙修为越高，神龄越长，所犯之罪越是其罪难恕。

　　她只听说过一百二十层的罪仙，塔尖两层，用来关押上古罪神，有毁天灭地的灭世之能。万年来，镇仙塔都没能完全化解罪神，只化去肉身，现以灵神居于塔尖。而镇仙塔第二层，她未听说过关有罪仙。

　　她踌躇上前。天规明令禁止，任何仙，神不得踏入半步，否则，以罪仙做惩，永囚镇仙塔。

　　“这不是你们天界，天规在这也不管用。出不去，只有进去看看。”赫连野说。

　　见息尘犹豫不决，他不禁面露鄙夷，心道天界战神也是个酒囊饭袋的废物。

　　息尘觉得有理，遂跟着赫连野进了镇仙塔。

　　一进塔内，不同寻常的气息扑面涌来。按理说便是罪仙，也不该有如此大怨气，从怨气看来，有入魔堕妖的迹象。

　　仙灵飘荡，便是大门敞开，它们也出不去。它们被禁锢千年，甚至万千，早已和塔融为一体。塔即是它们，它们即是塔。离了塔，它们也活不成，塔没了它们，也将坍塌。

　　哀怨，悲凄充斥着息尘，一滴泪不由自主的从左眼落下，落到地上时，和宝塔共鸣，发出惊愕的悲戚，塔身颤抖。

　　“你们神仙挺有意思。”他朝着墙壁上的彩绘说道。嘴里尽是讥讽。

　　上面是各罪仙犯错被罚的原由以及承受的因果。镇仙塔，镇的是仙灵，化的是□□，罚的是他们神识剥裂，主神识留得塔内受刑，仙灵侵蚀，但永不耗尽。其他神识被剥裂成无数碎片，抛入鬼道无间狱也好，散落人间历经流乱也好，凡受天罚者，不得善终。主神识能洞悉其他神识所历经的痛苦，能切身感受痛苦带来的折磨，但无力解脱，直到麻木。

　　息尘走近了看，心中绞痛，一阵痛苦翻涌上。她指腹轻轻触碰墙壁上的彩绘，下油锅，炮烙，火炙，千刀万剐，五马分尸……惨不忍睹。

　　“修的是无情，说的是谱度众生。没想到对自己人却下手恶毒。”赫连野瞧过去，整面墙被填满了彩绘，连顶上也密密麻麻的绘满各种责罚。

　　痛苦无法结束，天罚仍在继续。

　　鞭笞仙灵，抽洗仙根……每一样都触目惊心，仙如此，神如此，神兽亦如此。

　　息尘浑身发颤，每上一层，身体冰凉。她能听到仙灵的怒嚎，惨叫，痛不欲生的绝望。这里的每一个罪仙，都由她亲手送进。

　　灵气逼人，有窒息的痛苦。息尘被压得喘不过气。然身为凡人的赫连野却若无其事，不受灵气干扰。

　　到第一百二十层时，他们正要往上，被一缕仙灵拦下。它堵住入口，身体不成形状，如烟似雾，灰蒙蒙，浑浊，还有瘴气缠绕。隔了良久，它才缓缓开口，用沙哑低沉的声音阻止他们。

　　它语不成句，断断续续的拼凑几个字：“上面，会，魂飞，魄散。”

　　上面有什么，能让他们魂飞魄散，不得往生？息尘蹙眉，她记得它，是灵始神君，受任天界司礼法一职，掌管天界各礼仪章法。灵始神君受任万年，在任期间兢兢业业，从未出过差错。后来贪恋凡间，与凡人私相授受，欺上瞒下，乱了天规。本也不是罪不容恕的大罪，只需断情绝爱，入洗髓池洗去凡尘，断了一段孽缘，万不至于到入镇仙塔的地步。

　　息尘的心被揪得生疼。她铁面无私，对于犯下重罪的仙神毫不留情。对灵始神君，她从来都认为他不该惹上凡尘。凡间数十载，寿命脆弱，便是两情相悦，又如何能朝暮相守？不过浮华一世，万年孤独。

　　可灵始神君不愿断了这凡尘，不愿忘记凡间所遇那女子，甘受天罚，生生世世痛苦，不得解脱。

　　这是他入镇仙塔的第一千年。

　　她记得，灵始神君是个整洁干净，清风明朗，皓月般的神君。可现在，被瘴气缠绕，遍体鳞伤，不成形状。

　　息尘问他：“你可有悔？”

　　直到息尘出声，灵始神君才反应迟钝的应声：“是……你啊。”好久了，他都快忘了自己曾经是个神。他飘向阴暗潮湿的角落，蜷成一团。

　　悔吗？也许吧。

　　他太久没见过天光了。

　　息尘继续问：“一千年了，你还记得凡间那女子吗？她也许已经轮回百世，不记得你了。”

　　灵始神君微微颤抖仙灵，回应道：“不记得了。”他无奈叹息，遂后说道：“日复一日的折磨，痛苦，只让我记得苟延残喘的狼狈样子。至于，情，爱，会被痛苦麻木。”他哽咽的说。

　　“一千年了，于仙神而言，转瞬即逝。对于镇仙塔里的罪仙而言，却是昼夜更替，清浊浮沉，历经百世折磨，千万个日夜累及而来。”他仙灵不稳，痛苦的颤抖，墙体上的彩绘多了一笔，战乱之中，凡人的灵始神君被活剥生吞，斩断手脚，剜心掏肺，死不瞑目。

　　“回去吧。”灵始神君说。

　　塔尖两层，关的是天界重罪之神，也关的是天界密辛。

　　“为何回去，难不成上面藏了见不得人的秘密？”赫连野咄咄逼人。

　　灵始神君仙灵又是一颤。

　　“你们会死。”他颤抖着说。上面两层不是他们普通仙神能比拟，是传闻中拥有创世神力，能毁天灭地的神。

　　空桑锦低垂眼眸，一股思绪指引她，叫嚣着要她上去。

　　也许，是她千年后醒来的真相。

　　她坚定的说：“千年前我就死了。”她声音悲凄，眼眸对上那团散落的仙灵，说道：“多谢神君提点。我不怕死，只想得一个真相。”

　　灵始神君爆破散发灵力，团团雾气堵住入口，绝了一百二十一层的路。

　　“你做什么？”息尘惊呼。他这是在绝自己的路。虽然镇仙塔内的罪仙不入轮回，但他这样无异于将自己魂灵强制撕裂，以仙灵，魂灵为代价，直到意识消散，沦为不死不灭，终日游荡的残灵。

　　只有痛苦和麻木。

　　灵始神君痛苦的挤出：“别，去。”最后意识消散于天际。他的灵力飘散在镇仙塔内，行成一堵透明的结界。

　　赫连野手指触碰，整个人被弹了回来。他拧眉说道：“看来，这塔尖两层，非去不可了。”越是阻挡，越含蹊跷。

　　“这结界，你可能破？”赫连野问道。心说她一代天界战神，不会连一个残仙的结界都破不了吧？

　　息尘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