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在自我攻略》满喜

75、第一百二十一层

　　“我无能为力。”她和灵始神君灵力相斥，破不了他的结界。她蹙眉，有种错愕，似乎，灵始神君是针对她而来。但很快否认这个想法。镇仙塔诸神闻之丧胆，谈之色变，谁会为一不相干之人来此受罚。

　　赫连野冷笑。

　　妄称天界第一战神，看来也只徒有其表。

　　息尘面色艰难，灵力波动得厉害，心神不稳，心下慌乱，塔尖两层，究竟藏着什么？

　　“但你可以。”息尘说。她凝出一把匕首，割破赫连野的手腕，鲜血顺着滴落，她将鲜血注入灵力，引向结界。

　　“你体内有妖力，神力。”她顿了顿，继续说：“妖力化开灵始神君的灵力，神力打开结界。”

　　妖力，神力？

　　赫连野试着感受体内的灵力波动，和平常无异，但隐隐有了变化，血液温热舒缓，两股力量在体内翻涌。

　　这就是妖力和神力吗？

　　他心下猜测，妖力大概是指被遇离封印的冥炆。冥炆来自赤翎，而赤翎又是大妖，自然妖力无边。至于他身上的神力，他听赤翎说过，他自始身上有神力护体。

　　赫连野看着被逐渐打开的结界和消散为残灵的灵始神君，多此一举。

　　他们踏进入口，上去的却不是第一百二十一层，而是，塔尖。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镇仙塔只有一百二十一层？息尘环顾四周，寂寥无声，没有灵力波动，没有散落仙灵，墙壁上也没有各式各样的彩绘。

　　寻常宝塔，自下而上，塔身会越来越小，到一百二十层也是如此。但他们置身塔尖时，却感觉无比广阔，一眼望不到边的辽远。

　　息尘一步一景，每踏出一步，周围景象大变，或流光溢彩，或星辰大海，亦或是桃源芬芳，偶入莲池，全然不像被囚，也无半点入魔堕妖的迹象，平静，平和。

　　“这是镇仙塔？”赫连野疑惑，和底下一百二十层全然不同。这就是灭世神的强大吗？

　　他走到塔中心位置，一个透明，散着神力的玉晶石悬于半空。和当初息尘手中的玉晶石类似，但此处的玉晶石更纯粹，神力更浓郁，它能掩藏自身神力，只有当人靠近时，才会散发神力，透出晶莹剔透的神彩。

　　他拿下玉晶石。

　　天色骤变，瞬时黯然，塔身颤抖，四周景象消失，归于沉寂。

　　紧接着塔内闪现几缕有强大神力的灵丝。他们虽没了神体，但灵力强大，□□于他们而言只是锦上添花，可有可无罢了。

　　他们雀跃的打量来人，不以真身见人，只着了一缕神灵。

　　万年了，在这狭小的塔内万年之久，终于来了鲜活的生命。

　　一个绕到他们身前，问息尘：“你是神族。”又缠绕赫连野说：“你身上有妖气，但却是个凡人。”

　　说话的声音年轻富有朝气，便是被囚万年，也保持一颗通透澄明的心。

　　他最后绕到息尘面前，以人身形态示人，是一个朝气蓬勃，清新俊逸的贵公子模样。身着金色锦绣华袍，腰间系蟠龙凤凰赤色锦边玉带，头带万年冰晶玉冠。看模样，约莫二十出头。他天真烂漫，脸上洋溢着笑，眼睛清澈透明。打量起两人，好奇纯粹。

　　他手指触碰两人额间，一股暖流遍布全身。他对息尘说：“你没发觉吗，你神力在消散，而且……”他看着她，眸光闪动，唇角微扬，是明朗的少年神态。

　　“你已经死了，现在只是一抹神识。”息尘身体颤抖。灵魂深处的神识跟着一颤。

　　少年化作一缕灵丝，四处乱蹿，声音回荡在塔内四处：“就和我一样。”

　　随后到赫连野身侧，探过身，又到息尘身边，手掌轻轻一挥，说道：“这样就好了，你的神识暂时无虞，也不会消散了。”

　　息尘问他：“你是上古真神？”她大概猜得，被囚塔尖的，是上古创世十大真神。

　　“是啊。”少年化作一缕灵丝。

　　“你知我？”少年扬起声调，问道。

　　万年来，除了其他真神，连说话的人都没有，无趣至极。

　　像是打开话闸，少年喋喋不休的说：“天机老头他们年岁大了，常常陷入沉睡，没人陪我说话。你们来了，是不走了吗？”他雀跃的问道。

　　赫连野问他：“你可是当年和天君一起加固镇仙塔结界的十大真神？”

　　少年思索后点头：“没错。那老头真不地道，卸磨杀驴。请人前毕恭毕敬，客客气气，一口一个小神君，上神。用完后翻脸不认人，使诈将我们困在此处。”

　　“还时不时来加固结界，怕我们突破。真是阴险。”少年不悦道，脸上浮现怒气。

　　“不仅如此，还派人守着入口，连下塔都不能！”

　　“天君为何囚困你们？”息尘脱口而出。赫连野冷笑，还能为何，天地共主，最忌惮功高盖主。

　　小神君想了想，最后叹气，愁苦的说：“不知道。天机老头说天君是为我们好，待在塔内比在塔外安全。”他神色郁闷，塔内哪里好了，头一千年，他们目瞪瞪的看着自己□□腐烂。后来几千年，神君陆续沉睡，最后只剩他一人，守着空荡荡的塔尖。

　　他撑起下巴，难过溢于表面：“天机老头说，塔内虽没有自由，但灵力充沛，性命无忧。”小神君像是想起什么，被悲伤贯穿，哽着声音说：“像青璃，他被隔绝塔外，听天君说，已经堕身为妖，再过不久，恐怕会消散四界。”

　　青璃神君，神识微微震动。上古创世真神之首，没人知道他诞生于何时，何处，修的是什么道法，只知他法力无边，不喜纷扰。后来叛逃天界，与妖族勾结，自堕为妖。

　　鲜有人知，创世真神虽神力无穷，但修习过程中极容易走火入魔，一念之差，或为魔，或为妖。只有心念纯粹，心性坚韧，可渡难关。但，甚少。

　　天道轮回，历代创世初神没有自渡成功的。他们大多自弑，绝不与妖魔为伍。

　　“三千年前，青璃神君与妖族勾结，以神丹为渠，引琉璃真火烧了九重天，持禁器天燑重创天外天，天界诸仙，神陨落，天界一难，几乎倾覆。”息尘脑中闪过模糊片段，时间太久，久到她快忘了这灭世灾祸。

　　小神君不可置信，怒目大喝道：“不可能！”面红耳赤，口中喃喃。从前他与青璃私交最密，青璃什么样的人他再熟悉不过，清淡如菊，不问世事，若非有人逼他到绝路，他绝不会……小神君半眯着眼，神情紧锁。

　　“定是有人陷害他！天界可有查明真相，还他公道？”想到昔日好友背负千年骂名，小神君悲从中来。若当初他强硬些，将他一齐留在塔内……他神情恍惚，一如回到了万年前那日。

　　加固结界后，他与青璃要走，却被拦下，拦他们的不是天兵天将，甚至不是天君。他看清时，也疑惑，愤愤不平。

　　昔日并肩作战的伙伴，转瞬将矛头指向自己。彩颉神君疾言厉色，让他们留下，用剑指向他们。

　　天机老头向来圆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他们若是离了镇仙塔，会神力消散，最后走火入魔堕入妖道。而那时，他们身上的神力确是以夸张的速度流逝，他能清晰感受到身体传来的颓败。

　　以此下去，不需一年，神力耗尽。除非入妖，入魔。

　　即便不是神力消散，不精进修为，每个创世初神也都会迎来天道考验，自渡或是自堕。

　　他还犹豫时，天君启动镇仙塔，将他们困入塔内。青璃因此重伤，青璃想拉他逃出塔内，然而结界隔绝，已是两番天地。头一日，青璃还提醒他，警惕天君。

　　思绪与镇仙塔重合。

　　不，他不该留下青璃，他该和他一起离开！

　　息尘清冷开口，幽幽说：“那时天界几乎毁于一旦，天君耗费万年神力才堪堪保住天界。而妖，魔两族，趁机而入，天界忙于应战。待战争结束时，已经过了千年之久。”息尘回忆着那段时光，生灵涂炭，黑天暗地，没有尽头。

　　“是没有查明真相了？”小神君说。

　　他冷哼，继续说：“全凭你们一家妄言便轻轻松松将罪定下。青璃就合该背负冤屈？”

　　“我亲眼所见。”息尘冷声说。

　　“青璃神君为上古真神之首，放眼四界，谁能奈神君何？谁又能强迫神君做他不愿之事！”息尘说。

　　她父母，死于青璃之手。

　　小神君被说得哑口无言，他知她是对的，但他不信青璃会行此事！

　　赫连野见争论不休，见缝插针的问道：“你方才说不能下塔，派人守着是何意？”

　　“我们一路上来，并没有天兵守卫。”赫连野说。

　　小神君皱眉反驳道：“不是天兵，他们进不来。”他指着下层塔入口说：“是仙灵。”

　　“它们永生永世的守住入口，不让我们出去。”

　　仙灵？

　　灵始神君？

　　“他们是罪仙，犯了错才入的镇仙塔。”息尘道。

　　小神君轻嗤，不屑一顾，道：“天君是这样告诉你们的？”他眼含讥讽，嘴里多了嘲弄，继续道：“我虽受困于此，但区区仙灵，要知道来龙去脉很简单。”

　　“一百二十层的，是灵始神君。却也不是他。”小神君漂浮在塔内中央，将赫连野手中的玉晶石取回。

　　“不是灵始神君会是谁？他自己也承认了。”赫连野问道。

　　小神君神气的说：“他是妖族。”并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坦然描述。

　　息尘按奈住震惊，听他继续讲完。

　　“夺了灵始神君躯壳，奉天君之命，守着入口，同时向天君汇报我们近况，若有异动，斩草除根。”他敛起笑，面上不知是悲伤还是愤怒。他摊开手掌，一缕金色的灵丝缠绕着他的手臂。

　　他眼含悲凄，向他们介绍道：“这是彩颉。”他扯出一抹勉强的笑：“我可讨厌她了，小气，娇纵，总和我吵架……”

　　“但她现在“沉睡”了，不会醒了。”

　　接着他指着一缕银色的灵丝说：“这是天机老头。絮絮叨叨，絮絮叨叨，我听得厌烦。”他顿了顿，轻试眼泪，哽着声故作轻松的说：“以后听不到了。”

　　他一一介绍。所有灵丝涌入玉晶石，归于沉寂。

　　“若是妖，怎么会出现在镇仙塔？”赫连野疑惑。

　　小神君将玉晶石收好，鄙夷的说：“你体内蕴含妖气，不也在这里。”他眼神明晃晃的嫌弃，仿佛在看一个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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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仅凭你一面之词就敢构陷天君。”若不是神力受损，灵体不再，息尘会将他就地正法，天威不可亵渎。

　　小神君冷哼：“爱信不信，不是我求你们来的。”

　　他手一挥，两人陷入黑暗。眼中再清明时，已置身于第一百二十一层。

　　与塔尖和其他任一层都不相同，这里没有灵力波动，没有仙气缭绕，甚至感受不到活气。阴冷潮湿，死气包裹。

　　塔内狭小逼仄，角落里躺着一具枯骨。

　　他们上前，赫连野环视它，白骨森森，除了破败的战袍依稀能看出是个女身。他对着白骨发出疑问：“他让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息尘呼吸急促，眼里含着惊恐和泪水，这是从前绝不可能在战神息尘身上见到的。她不会哭，不会害怕。她将守卫天界，照拂众生视为己任，恪尽职守的坚守岗位。便是千年前的神妖一战，就算是死，她都不害怕，也没掉过泪。

　　而此刻，她身心俱疲，由内而外的胆战心惊。

　　对着面目全非的尸体。

　　她颤巍巍的说：“这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