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生》庙前有棵树

11、神女的诞礼-完

　　你站在桥边看风景，画风景的人在楼上架起画布画你，突然你一跃跳到河水里……
　　正当楼上某个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举起手机打算报个警完成热心市民的成就时，就看到沈梦原地扎了个猛子快速上了岸往对面的劳动公园去了。
　　“搞什么啊？玩个跳水整得跟自杀一样。”热心市民按灭手机，凭着记忆继续画他的风景画。
　　前台的扶郎正叼着奶茶吸管刷着短视频笑的花枝乱颤，他拥有非洲菊的形化能力，今天的脸上打着嫩黄淡奶油色的腮红。
　　听到铜铃声响的扶郎一抬头正看到呆立在门口不知所措的沈梦，扶郎咽下口中的奶茶打量了一下这个浑身湿漉漉的客人。自言自语道：“我记得……”
　　他翻开面前的日历反复确认了今天没有这项接待流程，猛然间，一个不合常理却又最合乎情理的脑洞在他的脑中猛然炸开，扶郎头顶”噗“的一声炸开几片奶油色的细长花瓣，他颤颤巍巍的翻开工作细则，在一众密密麻麻的小字中找到了自己需要的那一行。
　　”铜铃声响，贵人求职“。
　　扶郎领着少年去人事部的路上絮叨着说个不停：“有多少年没有新人主动找来了，我接管前台这么多年，一个都没有遇到过。还是这么漂亮的小娃娃。“他主动帮沈梦拉开人事部的大门，”我叫扶郎，希望以后能有机会一起共事啊。“
　　沈梦听得一阵云里雾里，整个人精神失常一般，脚下像踩着棉花。
　　他随着扶郎的引导坐在椅子上，大脑放空，目光涣散。
　　不一会，对面出现了一个西装革履的身影，沈梦也不动，愣愣地盯着人家胸口出神。
　　“这是我们刚从系统调出来的履历。“对方不自在的扯了扯西装领口，手里的蓝色文件夹在沈梦面前晃了两下捕获了沈梦原本涣散着的眸光。
　　沈梦这才抬眼看向对方，平平无奇的一张脸，戴着宽大的方形眼镜，一看就是用眼过度的社畜。
　　人事部负责面试的人开门见山道：“沈梦先生，你非常符合我们公司的招聘需求……“
　　沈梦：“也就是天选打工人的意思？“
　　对面捧着文件夹的身形晃了一下，又迅速稳住，“我这边显示您的求职需求是，您要找您的爱人。这就是公司给您开出的特殊报酬，除此之外我们公司在其他方面和外面一样，在您转正后底薪8k起，有五险一金，包食宿。“
　　沈梦来了点精神：“我要付出什么？“
　　对面镜片下的面容露出格式化般的标准笑容：“请坚定您来此的目的。“
　　面试间的门被打开了，来人礼貌的站在打开的门前，面试官对着沈梦说：“现在我们的同事会带你去办理入职手续，并带你去见负责你的前辈。“
　　于是沈梦就拖着一地的湿脚印又从人事部溜达到了业务部的谢长明桌前。
　　初见时的谢长明端着一个与其外表气质极不相符的海绵宝宝茶杯像个半百老人一般悠哉闲适的撇着茶沫，对收徒这件事显得兴致缺缺。沈梦吹干头发再出来的时候正巧听到两人对自己年龄的讨论，他对这个处处看身高的世界深恶痛绝，故意报了虚岁。
　　但谢长明接了他泡的茶，答应收他这个徒弟他是真的感到开心的。
　　没办法，他们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或许有风险，但是诱惑足够。
　　沈梦这个人的处事风格或许有些不随大流，他对于一场交易的关注点从不在于交易在大众看来是否公平。对于客观事实，沈梦更倾向于自己的感受。
　　就像他后来对谢长明说的：“从我向着这条路求索的时候，这份苦难就是我自己选择的。这份交易的重点不在于公平与否，而在于我想要，我又恰好给的起代价。”
　　“在于，我甘愿拥有这份苦难。”
　　当时的沈梦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事实上他就差亲手了结自己了，被隔绝在梦境之外的沈梦处于疯癫的边缘。
　　出于对电疗、磁疗的抗拒心理一直坚持拒绝住院治疗，全是借口。
　　其实他只是怕自己失去决定死亡的权利而已。
　　生了病的沈梦时常会觉得恍惚，他总觉得自己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不能理解周围人的行为，也不能理解周围人的想法。
　　负责沈梦的医生说这个很正常，现在有很多年轻人有社交方面的问题。
　　但沈梦觉得他的情况远没有这么简单，原因无他，他感到整个世界都很恶心。与任何人产生任何肢体上的接触都会让他觉得恶心，会想吐，说违心的话会想吐，甚至和父母弟弟住在一起生活也让他觉得想吐，无奈下，沈梦自己搬出去租房住，杜绝一切与人接触的可能。
　　沈梦在自己出现异常后就翻看了自己从小到大的所有日记，还好他有这个好习惯。因为对过往感情恋恋不舍，担心重要的情绪和记忆会随着时间推移被遗忘，所以从小就养成了记日记的好习惯。
　　在沈梦的认知里应该是这样的，在沈梦周围人的认知里也应该是这样的，但是沈梦如今再读这些日记总会觉得无法代入情绪。
　　好像是，在读别人的故事一样，有什么东西随着那个男孩的离开抽离了沈梦的身体。他觉得过往的自己仿佛和此刻的自己割裂开来，矛盾着相互撕扯，互不相让，就像是将躯体借给一个陌生的灵魂居住了二十几载，后来某一天那个灵魂消失不见了，于是作在观众席的沈梦不得不亲自出来解决问题。他看着一个个让他头大的突发事件摆在面前，其实不过是应付父母的日常关怀和同学朋友的一些小事。沈梦却通通应付不来，他忍不住要询问自己，我前二十来年到底是怎么处理这些事情活下来的。
　　自身的意志和记忆也出现了问题。
　　比如，在沈梦的记忆里有明确关于外婆的小山村的回忆，有外婆给自己种的满园的花。在他的记忆中，自己应该一直到小学前都在这个村子里生活。可是父母的记忆却不这样，她们记得沈梦只在周末的时候住在外婆家。
　　那，那些个思念着妈妈守着新闻联播和今日说法度过每个傍晚和中午孤独时间的小沈梦的记忆和日记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再比如，沈梦是一个公认的热心肠，他会在凌晨两三点回朋友的信息，陪失恋的朋友一起大骂渣男。帮同专业的学弟学妹改策划作业，设计大赛logo，这些从沈梦的社交软件记录和同学们的口中都探查的到。
　　实际上，现在的沈梦厌恶着每一个曾经的“朋友”，巴不得跟他们所有人断绝联系，他不喜欢浪费个人的时间投资在这些无意义的感情维系上，并且不能理解曾经的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热衷于在帮助他人的过程中寻求自身价值的实现。
　　总言之，沈梦觉得，不是这个世界疯了，就是他沈梦疯了，反正他现在一心只想找到那个男孩罢了。
　　谢长明当时有没有看出沈梦当时的一点小心思他不清楚，他只知道谢长明幽幽的叹息道：“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搞成这样不值得。”
　　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包在他身上的样子嘱咐他，之后会带他过试用期的考核任务，通过了就能留在公司，获得属于自己的系统和技能。
　　男人生了双好看的柳叶眼，挑出一抹淡粉色的眼尾，眉心一点红痣，如果不是配了双冰绿色的淡眸，恐怕也担得起一句媚眼如丝。
　　长在他这张雌雄莫辨的脸上……后来的沈梦默默吐槽：暴遣天物。
　　此刻的单纯版沈梦只觉得对方浑身上下散发着靠谱的气息：“系统？”
　　谢长明眯起眼睛看着他：”公司的系统可是很先进的，你可以输入任意数据模拟出任何形态。“
　　眼见着沈梦恢复了点人该有的生气，他继续徐徐善诱道：“包括你心里想的那个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