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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耳鬓厮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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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一见面阳珍儿夹枪带棒的就开始奚落阿酿了。
阳珍儿说话比秦姨速度还要快,一会儿功夫,又是说她痴心妄想野鸡变凤凰,又是说她嫁不出去,一辈子泡在酒里孤寡一生,又是说她天生刑克重,克死了父母连哥哥都克死了。
说不难受是假的,但阿酿知道自己惹不起她。阿兄离去前就告诉她,阿酿啊,要忍。
她一直记得。
没有表情的立在那里,平静的接受着每一刀、一剑剜心的过程。
或许阳珍儿说的没错。
她哥真的死了,她家也真的只剩她一个人。
宋玉宁也真的没有娶她,娶了旁人,说她痴心妄想似乎真的没错。
“怎么?变哑巴了?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幅模样!装模作样的令人可憎!”
阳珍儿说罢朝着身后的人给了一个眼神,她的婢女收到命令,径直朝阿酿走了过去。
还没等阿酿反应过来,一碗热汤就这么劈头盖脸的泼在她的头上!
油水顺着发丝滴滴答答的落下脸上,又滚进衣领里,再挟裹着她仅剩的尊严砸在地板上。
那头的嘲笑声越来越大,惊到了里间吃饭的人,众人渐渐的走了出来看看什么情况,一见到这模样都倒吸了一口气!
可是一个是孤女,一个是贵女,天差地别。没人敢上前说话,哪怕是宋玉宁。
孙婆婆想出来看看,却被人拦住了,说外头只是几个醉汉闹事罢了。
而宋玉宁早就看到了,他愤慨,他不平,但他除了捏紧拳头什么也没做,因为他是个刚考上探花郎还没有分置职务的人,这个关节点上他不能有一点错处被人抓住。
他站着的那个拐角并不隐蔽,只要侧头都能看得见,这就让阿酿显得更加狼狈,让那句痴心妄想更加坐实了。
阿酿余光扫了他一眼,又垂了下去,这样的结果她早知道的,三年前她就知道了。只是再次发生,她不免还是抽痛了一下。
秦姨急忙挤开人群冲了出来,扑在小小的阿酿身上,用她靛蓝的手帕擦去阿酿眼睛上的红油,这红油真辣啊,辣的她快要睁不开眼了。
秦姨也忍着,忍着扶阿酿想就此离去,却仍旧被堵住了。
“怎么?想走?本小姐还没尽兴呢!”见在场没有人敢说话,阳珍儿的火焰更加嚣张!
“把她扣起来,本小姐今日要好好的教训这个不要脸的贱蹄子!”
说着,阳珍儿身后的婢女一左一右上前,推开了秦芬,将阿酿架了起来!秦芬不从,拼了老命似的挣扎撒泼,现场被闹一片混乱!围观的人群也越来越多,围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宋玉宁终于忍不住想去阻止,未曾想却被一人抢了先。
是了,是她!
在混乱的人群中,七八个打手带着剑,横眉竖目的冲了进来,一脚一个将阳珍儿身边的婢女小厮都踹翻在地!瞬间响起一片凄惨的哀嚎声!
所有人都噤声驻足!
齐刷刷的注视着楼梯口那处缓缓走上来一位贵夫人,看清她的模样后,都立即跪了下去!这位比起县太爷可更加惹不得!毕竟她可实打实是天子脚下来的!
这是阿酿和夫人的第二次相遇。
阿酿睁着双眼死死的盯着她,看着她一步步靠近自己。
不知何处送来一阵风,拂动来人冷漠不耐的眼角,她的镂金云裙下是一层层的薄纱,一动,就像要腾空跃云般的仙子。可她的表情却森寒阴冷,又像是掌握一切权势的女帝,不屑的俯瞰着底下的蝼蚁。
她不紧不慢的停在阳珍儿面前,利落的甩了她一耳光。
阳珍儿自是知道这位的来历的,当场也慌了神色,立即跪了下去!脸上火辣辣的只半刻便肿了起来,她身边的两位也是识相的跪倒一片。
夫人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谢掌柜是我木府的人,下次动她之前先想想你阳家算什么东西。”
“听明白了吗?”
“知道……知道了,还请国公夫人息怒……”
“息怒?你身为县令之女,受一城尊敬,本该以身作则,心怀柔善,如今竟在大庭广众之下,随意欺辱民众,你父阳启就是如此教导你的?”
夫人捏起她的下颌,微眯双眸,上挑的眼尾弯成好看的弧度,勾着唇角,妩媚的音量却犹如淬了剧毒般诡谲:“你欺小民是没几个敢反抗,但我屠了阳家也比捏死几只蚂蚁简单。”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
阳珍儿吓得双腿发软,哭着拼命磕头赔罪。
夫人没再看她,缓缓转过头走向阿酿。
拿出了手帕替她擦拭着脸颊,夫人比阿酿高出一个头,导致每次亲近她时夫人都会微微弯下腰来。她说:“怎么弄的像只小花猫?”
这一次阿酿没有流鼻血了,反而是乖巧的像只娃娃,任由夫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拉着她的手,走了出去,上了她的马车回木府了。
秦芬松了一口气,在场的人作惊鸟散的一同离开回家去了。
一场宴席闹的不欢而散。
只是转角处有人暗暗捏紧了袖口里的拳头。
夫人的马车又大又软,坐上去稳稳当当的。
阿酿明明受了很大的委屈,此刻却觉得心里暖烘烘的,像大雪天又坐在火炉边上一样。
可是她不会表达,越是这样越只是低着头。
“还委屈?不是替你教训她了?”夫人凑过来看她低垂的脸。
阿酿没回答,只是望着脚尖。
她不委屈,她很开心,这是她贫瘠人生中为数不多的让她开心的事。
夫人见她的样子没再说话了,两人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坐在车里。
车子一摇一晃的,晃到了家。
夫人领阿酿从正门入了府,带她去房内沐浴。
阿酿洗去油渍花了不少功夫,身上还好,主要是头发,好容易洗干净了,披上一件雪白的纱衣,她闻着像是夫人的味道。
然后被婢女带去了后园的一间诺大的房内。
推开门是一屏风,从左边绕进去,入眼竟是一个小湖般大小的汤池!
阿酿惊在原地。
雪白的汤池,浮着点点花瓣,夫人裸露着大片肩,闭眸躺在里面,仿若水中静置的雪莲。
“夫人,谢掌柜到了。”婢女弓着腰轻唤了一声。
空旷的屋内竟回声层层,声音好似投进了幽谷之中,绕梁而起!
夫人睁开了双眼,点了点头。目光便停在阿酿的身上,上下打量着她十七岁的身段,略赞赏的笑道:“正巧,刚完工的池子。”
阿酿有些不习惯这样的薄纱长裙,总觉得露的太多了。
夫人:“扭捏什么?还不下来?”
阿酿还是下去了,飞快的褪去长纱没入水池中,靠在夫人的旁边,两人仅隔了一指的距离。
阿酿觉得自己的心又开始扑扑的乱跳了。
夫人伸手将边上的小酒壶递给阿酿,自己则一饮而下后道:“我不开心的时候,喝着酒泡一下午就舒服了。”
阿酿踌躇的,学着夫人喝下了酒,听夫人的话开始仔细感受着热水轻抚着皮肤,她渐渐的卸了力气,整个靠在汤池边,忽觉所有情绪都被这水揉开了。
她再睁开眼时,夫人正在盯着她的左手腕,阿酿察觉到后,下意识的手一缩没入水中。
是,她的手腕有一道凸起的狰狞的旧疤。
夫人的目光转移到她的侧脸上,忽然诡异的勾唇笑了起来,阿酿被这突如其来的笑弄的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皱着眉头回望过去。
可夫人只是重新拿起了酒壶说:“谢掌柜,你酒量如何?”
说起这个,阿酿瞬间兴致盎然:“从无敌手。”
夫人歪头道:“比比?”
阿酿举起酒壶:“请。”
说罢,两人一次饮完一整壶!像比赛似的越来越来劲。
两人就这么你一壶,我一壶的喝着,喝到最后都脸颊绯红,像两颗同蒂的樱桃。
酒过三巡后,夫人双眼迷离,醉醺醺的开口询问道:“宋玉宁,你喜欢他?”
阿酿呼吸停滞:“啊……我没……”
“别装了,你今天看他的眼神很不一样,失望了吧。”
“我和他,只是从小一起长大而已,没有什么的。”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过,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知道。”
夫人一笑,似乎很满意她的回答。
“夫人认识他?”
“探花郎嘛,在京里听说过,我还听说他要和礼部侍郎的爱女成亲了。”
闻言阿酿沉默了,抱着酒壶泄愤似的喝着。
夫人晦暗不明的笑了笑,随之一同饮空一整壶。
婢女们加了热水便识相的退了出去,偌大的空间只剩下两个东倒西歪的醉鬼。
夫人醉的软软的伏在阿酿的背上,阿酿清楚的察觉到夫人的肌肤和她紧紧的贴合在一起,呼吸的气息尽数铺洒在阿酿的耳畔。
好容易平复的心情,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连酒气也瞬间消散大半!
“阿酿的身材很好嘛。”夫人忽然玩笑着,伸出两只手从阿酿纤细的后腰处,贴着肉滑了过去,圈住了阿酿的腰身。
阿酿仿佛被雷击中,身体瞬间僵直的像屋中顶梁的木柱子!
“夫人…你醉了……”
夫人在她耳畔呵呵的笑,良久,她忽然语气正经了起来,手指将阿酿的脸拨过来,她雾气蒙蒙的双眼钩着阿酿说:
“谢掌柜,你看我的眼神,也很不一样。”
阿酿惊的语无伦次!心里的防线溃不成军!
脚下一软差点溺毙池中,连连转身后退,结结巴巴的胡言乱语。
“夫人……我……”
“我……我……我…
阿酿爬上岸再一次落荒而逃,逃的乱七八糟,抱着衣服连滚带爬的出去了,只留下一地凌乱不堪的水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