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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合谋操纵 ...

  •   门外几个婢女有些懵,但还是引她去了左厢房,替她换了一身新的衣物。
      阿酿的心还在七上八下的,进来的嬷嬷却十分温柔的替她梳了个京中时兴的弯月发髻,末了还上了一层薄薄的妆。
      定眼看清铜镜里的人时,阿酿呆住了。
      铜镜里的人巴掌大的小脸,白嫩嫩的,一双清澈的鹿眼眨巴着。这不像卖酒的阿酿,这像是一颗夫人手里脱壳的荔枝!

      窗外洒进来一片阳光,正巧落在她脚上那双崭新的翠金莲鞋上。
      她低头透过妆案定眼在脚上,阳光里飞尘点点,披着金光打着旋儿浮跃在她的莲鞋上,像夏夜的星箱璀璨!
      像此刻的阿酿一样。
      这样的莲鞋,小时候母亲也曾为她置办过,后来,后来母亲走了,这个世界对她仅剩的爱意也消失了。

      穿戴整齐,婢女引她去后院那张贵妃椅旁边,刚进入就看见夫人已经拥着白纱躺在那里了。
      两人远远望着,一如初见。
      阿酿紧扣着手指心虚的错开目光。
      她觉得夫人的眼睛像深潭一样,深不见底,叫人看一眼就会被吸进去!

      阿酿坐落下来,两人心照不宣的装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客气着。只是两人被酒染的坨红的脸颊宣示着刚才的一切都是实实在在发生的。
      阿酿如常只敢盯着脚尖,但想了想还是将心中的担心说了出来:“听秦姨说过阳家背后也有皇族撑腰的…我怕……”
      夫人斜躺着,白玉般的手撑着脸:“怕我吃亏?”
      阿酿:“嗯……为了我不值当。”
      夫人:“小七,你去阳家一趟,好好的跟阳大人说说话。”
      小七是夫人的婢女,闻言眼睛都亮了几分,摩拳擦掌的跃跃欲试答:“是!夫人!”

      阿酿眉间一抽,觉得,她这架势怎么像是要去打架的?
      夫人浅笑着安抚道:“放心吧,目前没人敢动我,皇帝也不行。”说到这,她顿了顿,敛了笑一脸认真:“还有,值得。”

      阿酿心脏紧缩,咽了咽口水,佯装冷静的端起桌上的茶喝着,眼神飞速的左右看了一圈,发现在场的几个婢女都没什么波动,才放心下来。
      夫人勾唇将脸扭到另一边,成全了阿酿的小心思。

      天色渐晚,阿酿辞别夫人回了酒铺。
      小厮驾着马车送她到门口才回去,酒铺里还挑着一盏灯亮着,她回首道谢,小厮抱拳回礼。
      小逢笙听到动静立即蹿了出来大喊:“掌柜的!您没事吧?”
      阿酿笑着应了一声“没事”,便步伐轻快的回了家。
      “在等我?”
      “恩!”
      “吃饭了吗?”
      “秦姨给我送了,你吃了吗?”
      “我吃过了,秦姨回去睡了?”
      “她刚回去没多久呢!”
      “卖酒了吗今天?”
      “嗯嗯,卖了一小坛外加四碗酒呢!您数数钱!”
      “真能耐啊小逢笙!”
      昏黄的烛火将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印在墙上,两人的笑声断断续续的传出,秋蝉在夜风也开始了轻轻吟唱,为这宁静的秋夜添了几分安宁与惬意。

      可阳府就没那么平静了。
      木府的人离去后,整个阳府陷入了巨大的恐惧。
      阳珍儿跪在正屋,阳启夫妻气的吹胡子瞪眼,直骂她丧门星,连她的弟弟阳泉也站在一旁冷言冷语的嘲讽起来!
      阳启:“让你去个寿宴,你也能闹出这么大的事,你想干什么?害死全家吗?!”
      说罢指责一旁的女人:“我早说过,让她尽快嫁了出去,你看吧你教的好女儿!她这脾性迟早被人弄死!死在哪都不知道!”
      阳夫人被说了一通也是面子挂不住,对这个女儿唯一的希冀也至此结束,朝着阳珍儿呵道:“今晚你便启程去冯家吧,阳家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阳珍儿讶异开口:“明年开春才成婚,我现在去冯家算什么!?”
      阳启怒极:“你以为你得罪的是谁?那是成国公!皇帝的宠臣!他一张口阳家还有活路吗?”
      阳珍儿反驳:“他们不是要和离了吗?”
      阳启:“和离又如何?那木清沅除去国公夫人的名头,她可还是镇国将军之女!她背后是整个木家军!岂是你我能开罪的起的?我看你是被你母亲骄纵坏了,任谁都敢惹!”
      阳启越说越生气,停了一会又抬高音量继续呵斥道:“你知不知道你弟弟马上要乡试了?他寒窗苦读这些年,你个忤逆不孝的东西难道还要拖你弟弟下水?!”
      这话引的阳夫人心下一紧,瞬间怒火中烧,谁也不能挡了她宝贝儿子的路,即便是她亲生女儿也不行!
      她腾然而起,语气冷漠的像是在死牢里审问一个罪大恶极的犯人:“冯家是成国公一党,你去他那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此刻我已不再奢求你能为阳家争脸,但愿你做好一个女儿该有的本份,为你亲生弟弟好好铺一条路出来!明白吗?”
      阳珍儿终于心灰意冷,看着母亲狰狞的双眼她只觉得如坠冰窖,惨笑着道:“女儿?女儿是什么?高兴时哄一哄的玩偶,利益时交易的一件商品。哦不,还是你们宝贝儿子的垫脚石。”
      这话一出,阳泉也变了脸色:“阿秭,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自己做错的事还想扯到我身上?”
      阳珍儿怒极回怼这个她也曾爱过的弟弟:“你闭嘴!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呵,外人都以为我占了阳家多少便宜,其实我活的还不如一个没人要的孤儿!被关在屋子里,头顶上永远只有四四方方的天,日日学习女德、规矩,其实就是有朝一日被送给权贵,给阳家、给你铺路!阳泉!你最没资格说我!”
      “你……”阳泉的怒气升腾而起却又什么话都反驳不出,脸憋的通红像刺哽在喉间,或许他也自小就知道这所有的一切吧。
      被戳中内心,一家子从激烈的争吵陷入了死一般的静,但是他们的表情告诉阳珍儿的却只有几个字“那又如何?”。
      阳珍儿抹去面上的泪水,哽咽着悲鸣:“父亲母亲,如你们所说,往后杀死我的人会有很多,但你们,是第一个。”
      说罢,阳珍儿决绝的起身,离开了。
      径直走入暗夜的冷风中,走入门口早已被准备好的马车,走入被亲人一手布置的精美牢笼。

      从正屋到大门口,明明很短的路程,她却觉得仿佛走了一辈子那么长。
      从前的所有走马观花似的在眼前浮现,那时候她觉得她是整个景阳城最尊贵的小姐,去哪都有人恭维着,害怕着。她总是昂着头走过景阳城的每一条街道。
      她第一次欺辱谢安时,母亲搂着她哄着她告诉她:“没人可以欺负我的宝贝女儿!”“你想要什么母亲都会为你寻来!”“我的珍儿以后可是要嫁入高门望族的!岂是那些小民可比?”“谁要是挡了你的路,母亲定会替你扫清一切。”
      如今她的父母告诉她:“耽误了弟弟的前程,你的贱命赔的起吗?”
      “你身为女儿的本分,就是替你弟弟铺路。”

      她双目血红的大笑着着,几近癫狂的笑。
      手指狠狠的掐进了掌心的肉里,直到血丝破皮而出,可即便这样也丝毫抵不住她心里的剧痛,被亲人一刀一刀剜去血肉的痛!
      铺天盖地的绝望将她整个人席卷,撕心裂肺的,无休无止的。
      她早知道,从阳泉出生那年她就察觉到了,自己不再被偏爱,不再被独宠。
      可是明知道答案还是要反复试探,一点点,一点点的去试探那个明明一直那么宠爱自己的父母亲。
      如今她知道答案了。
      这答案让她所有的骄傲被一次剪了个干净,现实摁着她的头,敲断她的背脊,血淋淋的只剩一张皮裹着一滩肉泥,这还不够,还必须捶打成石头的模样,丢在弟弟锦绣前程路上的泥坑里。
      太可笑了。
      “小姐,上轿吧。”
      丫头们都小心翼翼的垂着头掀开轿帘,因为她们太知道自家小姐的性格了,稍不注意就会被责罚鞭笞,何况今天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可是,她却很配合的,被扶了进去,安静的像一具木偶。
      坐稳后轿子被车夫抬起,一颠一晃的深入暗夜。
      她痛苦的闭上双眸,落下了最后两滴泪,确定了这就是她,是她阳珍儿从生下来就被至亲之人合谋定好的命。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合谋操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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