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途寻凶记》土土安心

4、秘

　　一路上，不知哪里一直传来的古怪的声响，浓浓的雾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鬼火偶尔从身旁飘过。
　　“太奇怪了，有鬼火却不见任何一具尸体，连尸臭都嗅不到半点。”寂静下，桑柿子提出疑惑。
　　“不管如何，没有危险自然是好事，但这桃缘庄实在是古怪，我们还是连夜出去了再做打算。”打头阵的琼缚带着四个人的队伍加快脚步。
　　琼缚总觉着后边跟着些什么，向后望去，却只有空荡荡的泥路。
　　一行人越往前走，雾气则越为稀薄。
　　“雾气已渐渐散开，前边不远怕便是出口了。”看到希望，琼缚松一口气。
　　明烟霏举起点燃的火折子四处张望，发现壁上还有浮雕。
　　浮雕看上去已有些年头，虽因无人修缮而有缺损，但不难辨认。
　　明烟霏停下，细细观察浮雕，引得众人跟着一起围观。
　　第一面，一个人双目闭阖，左手持拂尘，云雾腾龙上打坐。
　　第二面，那人浮在空中，左治洪荒，右撒春种，底下不少的人匍匐在地，低头亲吻底下的土地。
　　而第三面，则是模糊的人影于桃树下静坐抚琴。
　　最后一面，却仅剩下朽木萧疏。
　　“上面雕刻的，应该是有关神仙彦郎的传说。
　　神仙彦郎违反天则，被仙庭责罚至人间，于此隐世而居，与桃树为伴。彦郎去世时，风起花落。漫天桃花，下了整整三天三夜。待花落尽后，桃树的枝芽，根干，都一一枯萎而亡。后来此处的人家越来越多，逐渐形成了庄落。人们为了纪念彦郎，便将此处命为桃缘庄。”
　　“野史上是这么记载的。”明雨霏又补充道。
　　“但神仙什么的，本便不存在。百姓求神拜佛，不过是图个心安。上面雕刻的内容有几成为真，还有待商榷。”一旁的琼缚开口。
　　“哼，对苍生的苦难置若罔闻，在天庭上穿着云彩霓裳，过着云游世外的生活，倘若天上真有神仙，那对世人而言又有何益处？”明雨霏发出耐人寻味的冷笑。
　　后边的只有人半身高的孩童叶莺鸣望了望四周，心理不由发怵，咕噜着眼睛看着他们，只想快点出去。
　　叶莺鸣刚满十岁，本不应参与这些活动，但叶宗主表示：“弟子懦弱，是该出去锻炼锻炼”，“托关系”把他送了过来。
　　这下惹得众人叫苦，前边的妖魔鬼怪不说，还得分些心思保护这小娃娃，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怎么跟人交代？
　　叶芄兰的背后少不了几声唾骂。
　　一阵凉风吹过，明雨霏顿感脖子处凉凉的。一只黏腻腻的小手顺着脖子摸上了他的脸。他一转头，发现背后附着个皮肤肿胀，看 不清瞳孔的女娃娃在咯咯地笑，粘稠的液体从嘴巴和鼻腔流出。
　　桑柿子见状，举起大刀便向女娃娃砍去。血液连带着黄色的液体直从颈部喷出，溅了明雨霏一身。女娃娃头落到地上，脸上还带着笑。
　　再一阵阴风吹过，雾气忽散。眼前突然多出了一群人。他们的衣服破烂不堪，有些手上还拿着锄耰，头上还绑着头巾，似乎是原先这个庄的村民。
　　头上，胸前，四肢，腹部......这群人浑身是伤，被血染了个通红，有的甚至还吊着半颗脑袋，可他们的神情却与常人无异。
　　“袅袅！我的娃！”一位妇人嘶喊，从人群中冲出来。她的胸前有道伤口，似乎是被一剑穿心而过。她跪在地上，抱起女娃娃，发出嗷嗷的哭喊声。纵然表情痛苦扭曲，却不见一滴眼泪。
　　“天罚！是天罚！大家快跑啊！”那群人面露惊恐大喊道，转头便向远处跑去。
　　众人愕然。虽说各位与同辈相比都是出类拔萃的，但毕竟是是家里的少爷公子哥，身娇玉贵的，遇到穷凶极恶的鬼怪，家里长辈都舍不得让他们上场，今日遇到如此诡谲的场景还是头一回。
　　“他们......好像不是死人。”叶芄兰手执长剑，暗声说道。
　　“管他们是谁，反正不是人，砍了再说！”语毕，桑柿子举起大刀向前冲去。顿时，一柄青钢剑迎面撞上。
　　握着剑的是一个无脸无皮的凶尸，衣衫褴褛，没有五官，没有头发，只剩下一颗头颅滋滋地往外流血。
　　桑家由农民起家，主张苦行为尚。无论长者，弟子，均一身布衣草鞋，衣食住行都以最俭为佳。剑法从不玩花样，主张在基础式上登峰造极。
　　桑柿子身材魁梧，重斧是他最上手的武器。他一贯正面交锋，以力压敌。但只见他手臂青筋暴起也只能勉强与那无脸尸僵持。
　　“当心！”明雨霏喊道，抽出佩剑。
　　众人一同加入战斗。
　　“青钢剑杠大刀，也太浪费了吧。”叶莺鸣默默吐槽。
　　那无脸尸虽长相恐怖，但耍起剑来却像是个常人的样子。琼缚倏地将剑刺向厉鬼的左肩，叶莺鸣从右边将剑锋指向它的右颈。鬼怪踢出一脚，腾空跃起。桑柿子直直地飞了出去。明雨霏借踏桑柿子的肩膀直逼而上，怪物用剑格挡。霎时，冷刃相交，铿铿作响。
　　众人僵持不下之时，无脸尸猛地一剑刺进明雨霏的胸口。
　　众人一惊。无脸尸乘机抽刀，一个右转身，从额头到嘴角，掠过右眼，叶莺鸣的脸上划出了一道又深又长的口子，鲜血从白肉中溅出。
　　琼缚见状况不对，边招架着怪物的进攻，边大声吼道：“快走！”
　　黑暗中忽然多出一道人影，他右手持剑纵身一跃，剑芒微微反照在他的脸上——正是匆匆前来的云子清。
　　琼世泽接着云子清的跃起空当从后方直冲而出，双指夹着符纸直直向其戳去。
　　无脸尸的动作僵硬了许多。剑锋交错间，云子清总觉着他的招式万分亲切。
　　琼缚绕到后方给明雨霏和叶莺鸣查看伤势。明雨霏半眯着双眼，血水浸透了他绣有金丝的衣袍和身下的尘泥。琼缚给他点上穴位，运气固神，左手从衣袖中掏出药瓶，递给在地上因疼痛而呜咽不断的叶莺鸣。
　　叶莺鸣在地上啜泣，越啜泣越是疼痛，越疼痛眼泪便越是忍不住地直流。鲜血混着泪水从他的右眼流出。
　　对一个十岁的孩子而言，这太过残酷。
　　云子清与无脸尸打得有来有往。琼世泽摩梭着左手拇指上的云纹白玉戒指，戒指逐渐露出一个尖锐的小牙。琼世泽从衣袖中拿出两张新符纸，用小牙划破自己的手指，借着鲜血在符纸上画几笔，将符纸贴在了无脸尸身上。
　　无脸尸定立不动。
　　云子清凝视着这具无脸无皮的尸，摸了摸他的剑柄，静默许久。
　　一顿收拾后，琼缚背上背着明雨霏，桑柿子背上负着那具无脸的尸体，叶莺鸣被云子清抱在手上，众人决定先出了这桃缘庄再做打算。
　　“方才才从明府告别，怎么转头又进了这桃缘庄？”云子清发问。
　　“有人向明府传信，恰巧我和柿子同留在了明府。”
　　云子清盘算，琼缚怕是听见了明家的消息，专程赶来看看明雨霏的情况。明雨霏一进桃缘庄便给我和琼世泽传了纸雀，心思真敏锐。
　　“这具尸体暂由明家看管，各位可有意见？”琼缚的背上传来声音。声音尽显疲态和虚弱，语气却不算客气。云子清看向琼缚背上面色苍白的人，小小年纪光爱逞强，仿佛在他身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明家最近突然生出变故，将尸体带回去调查合乎情理。”琼世泽代表琼家开口道。
　　“我和琼兄将明宗主和尸体送至明家，叶莺鸣便麻烦云公子了。”桑柿子道。
　　“麻烦了”明雨霏道。
　　“你身子孱弱，好生休息。”琼世泽道。
　　云子清反应过来：？我这是接了个烫手山芋啊。
　　小路越走越窄，两侧崖壁直耸入天，遮挡了月光。众人往前走了半天，前方终于透出一线的光亮。一行人一个接一个鱼贯而出。
　　天边已泛起了鱼肚白。琼缚的背上传来平稳呼吸声。叶莺鸣已然哭累了，在云子清的怀抱中伴着隐隐疼痛悄然入眠。
　　“这个地方不正常。”桑柿子疑惑。
　　近年来总有这么几处地方，居民身上都带着奇奇怪怪的伤，不是死了，但也没活着。对这些人杀也不是，放着不管也不是，只好设个结界，不让他们跑出来。随着年岁更换，这些地方是一点点变多了，谜团却是一点也没解开。他真是不明白。
　　众人在一线天的路口再次道别。
　　云子清邀请琼世泽和他一路。路上，云子清喋喋不休：“你说说你说说，这孩子又不是天赋异凛，叶芄兰好好的干嘛把小娃娃送过来这地方。”
　　“桑公子说，叶宗主的意思，是想让莺鸣多见识见识。”
　　“多见识？送来这地方？他是好心还是有什么别的小心思？对一个小孩这么上心？”
　　“亲生的。”
　　“嗯？”
　　琼世泽望一眼莺鸣，对云子清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云子清识趣地闭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