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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情窦 ...

  •   修仙世家注重教育,孩童自小学习诗书礼仪。十二岁时,在封剑大典上,自己选取上好青石煅剑,随后与外门子弟共同修炼。云府和琼府是世交,两家往来,甚是亲密。
      彼时云子清年方九岁,下课后就和其它年龄相仿的弟子凑在一起放纸鸢,蹴鞠,斗蟋蟀。
      那日,云子清在溪水旁静坐。
      “公子!”一个圆滚滚的小胖墩挥手朝云子清跑来。
      “春歌,我在静坐呢,待会儿再陪你们玩儿!”
      “你听我说,琼宗主带着琼三公子来咱们朝彩宗了!我隔老远就瞧见了,都说琼三公子天生祥瑞,是神仙下凡,我看他也是两只眼睛一个鼻,没什么大不了的。气质是与常人不同啦,不过和公子您相比,还是差一分。”春歌讲得眉飞色舞,脸上的两团红晕甚是晃眼。他对云子清的尊敬,是发自真心的。
      云子清按捺住春歌,却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听闻琼三公子诞生之日,红日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与长夜中尚未消散的晶莹剔透的薄月交相辉映,长虹伴着漫□□雾星辰横贯天宇。
      他倒是想亲眼看看,人们口中的“神仙”是个什么模样。
      他随春歌回到云府,恰好遇到一个身形和他相似的孩童正穿过垂花门,徐徐朝大厅走去。
      琼宗主在大厅中和云宗主商议着镇压事宜,琼世泽坐在琼益安身侧,也不开口说话,只是静静地正坐着。
      两个脑袋冒出窗台。
      “他就是琼三公子。神仙也还是两只眼睛一个鼻。”春歌小声议论道。
      “不是两只眼睛一个鼻能是什么?二朗神?.....我去找娘把他带出来。”
      云子清小碎步溜到别院里。
      “娘,你把那个神仙哥哥带出来跟我们耍朋友可好?”
      “哎哟,人家在厅里商量正事呢,你和春歌去玩,不要打扰人家。”
      “反正他在那坐着也是坐着,说不定正愁无聊又走不开,你找借口把他带出来他兴许还高兴些呢。”
      “你以为人家是你呀,整天顾着玩。”母亲银烛略带宠溺地用手指点了点他的脑瓜。
      “我哪有。况且小孩不就应该玩嘛。”云子清在一旁小声嘟囔。
      银烛拗不过他,便让陪侍丫鬟准备了些茶水点心进去,打了个圆场,将琼世泽带了出来。
      和煦的阳光洒入长廊,金色的光晕笼罩着他的脸庞。他缓缓走出大厅,步履款款,眉宇间流泻出恬淡与安然。暖风拂过,缓带轻飘。云子清陡然一惊,他从未在其它同辈身上感受过如此独特的气场——天然携带着一股庞大而温柔的力量。
      他现在能明白,再离谱的传闻也不见得是假的。
      云子清本就活泼好动,一见琼世泽来,便闹着要扯他下山。三人在街市上买各种吃食和新奇的东西。拨浪鼓、面人、纸花、风筝泥塑......都是些小朋友玩的玩意,不过云子清料想生活在云端的琼世泽一定没见过这些东西。
      琼世泽并不多言,整条路上都是云子清和春歌在说话。
      琼世泽并非乖僻不近人情,仅是性情平和,家中兄弟姐妹不多,见有外人如此亲近他,虽不表露,但是满心欢喜。
      正值暑季,云子清和春歌二人觉得口渴,路过一小亩瓜田,云子清熟练地开始对着田里的瓜东敲敲,西拍拍。
      “不问自取即为盗。”
      “无妨无妨。”云子清边笑嘻嘻道。
      “这边老百姓们都好客,走在路上馋了摘点枣子西瓜,大家不会介意的。”春歌担心公子的形象在他人心中受损,在一旁解释道。
      这些尘世生活,对琼世泽来说甚是新奇。他平日就在栖霞山中修行,无事不下山。云子清说他是“活在云端的神仙”并不无道理。
      云子清把瓜藤一捻,手上便多了个晶莹圆润的西瓜,笑眯眯地招呼琼世泽到荷花池畔歇息。
      几人坐在池畔有说有笑。耳侧不断传来朗朗笑声,琼世泽的眉眼逐渐流露出阵阵暖意。夏日的河畔草木苍翠,随风飘来的淡淡清幽草香犹如被添上了色彩般,成为他生命中第一个鲜活的记忆。
      起初,琼世泽总找各种理由到朝彩宗去,后来父亲看穿了他的心思,便任由他去了。看着儿子轻快的步伐和微微扬起的嘴角,他追忆起和云父一起追画船,满山野跑的孩童岁月。
      儿子将会和他一样,和友人相处的日子在往后每一段艰苦黯淡的时光里都会闪烁着明媚的光辉。

      琼世泽跟着云子清和春歌,在朝彩宗里畅意地游玩。竹马,推枣磨,捏泥人......全是他没接触过的新鲜事。他也会和云子清一起静坐炼气,但永远不会超过半炷香。
      坐着坐着云子清便会开始给他讲各种民间趣闻,当然也会讲到朝彩宗里的八卦,比如春歌只要一和小师姐说话就会变成结巴,他红扑扑的脸蛋和憨厚的样子每次都逗得小师姐咯咯地笑。
      他还给琼世泽模仿平日直性率真的春歌在小师姐面前是如何的扭捏内敛。
      琼世泽禁不住笑出了声。仿佛仙子踏入凡间,这是云子清第一次听见他的笑声。
      粉红蔓上琼世泽的耳垂,似是注意到了云子清的目光,他又恢复自若的神态。
      再细琐的事情从云子清的嘴里出来,都会变得意趣横生。
      云子清的眼角圆钝,眼尾微微上翘,眼睛如一泓清澈的泉水,还有漂亮的重睑和若隐若现的梨涡,天生就是一张笑脸。
      云子清每每一张嘴,琼世泽便会深陷似水的清眸中。他相信,诙谐幽默,谈笑风生是云子清的天赋。
      直至十二岁,内门弟子需与外门弟子共同修炼,云子清和琼世泽不能同往常一样常待在一起,二人便开始了书信往来。每逢初七,未近黄昏,教书先生便会提早下课。弟子们甚是疑惑,闲来没事便悄悄跟在先生身后。
      啊!原来他是要下山和妻子见面!弟子们悄悄对先生啧啧地作出羞羞的鬼脸,便识趣地离开了。
      十岁出头的孩子虽然还没经历爱情,却已经懵懂地明白情爱这些东西了。
      天空洁净深邃,朵朵云团倒映在平滑如镜的河面上。云子清百无聊赖地卧在草坪上。
      虽然日日都有亲朋好友作伴,梨花照常开,河水照常流淌,适趣之事多多,但云子清仍觉得若有故人在旁,山不仅是山,水不仅是水,那该多好。
      细细思索后,云子清拿出纸砚,提笔给琼世泽写了封信,犹是阻塞的河流突然得到疏通一般,多日的思念之情猛地喷薄而出。云子清把近日的所见所闻所感统统写了上去,信尾标注:“下个初七来取回信”,便草草将信装入袋中。
      那天下课,刚出博雅斋,琼世泽转头便看见云子清正趴在墙上笑吟吟地盯着他。微风轻拂,衣袂飘动。余霞成绮,彩云飘摇。余晖穿过青丝,散发着柔和的光晕。琼世泽感觉心中有什么甜蜜蜜的东西正在孕育,萌发。
      波澜不惊的外表下,涟漪频动。
      云子清将信放在墙头,轻快地转身离开。
      琼世泽痴痴地取下信封。
      “哪个小姑娘给你写的情书啊?”师姐清乐在他身后捂嘴偷笑,“哎呀!不是小姑娘,是小公子才对。”师姐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看来我们家的顽石要开窍了,小家伙要有自己的心上人咯!”清乐哼着悠悠的歌谣,满怀笑意地离开了:
      繁花始放,
      情窦初开,
      晏晏笑语入心房。
      琼世泽如木桩定在了原地,脸上晕着粉红。心中的萌芽正号不掩盖地开展嫩叶,膨胀花蕾,搔得他心痒难耐,难掩情愫。
      情动如此简单。

      云子清和琼世泽在客栈落脚。二人同在一间厢房面面相觑,原本安然的静谧开始变得令人难以忍受。
      “琼兄,晚上我们也还没用膳,你看不如让小二上两个菜再上壶酒,我俩好好喝一杯?”云子清打破了沉默和二人间的围墙。
      “近年可好?”
      琼世泽忽如其来的发问,或是说终于说出口的关心,让云子清倏忽飘回年少的时光。云家出事后,少年身上的骨气和自傲让他无法向周边的人,特别是亲近的人,求助。好在他不是一个喜欢怨天尤人的人,平稳地接受生命中发生的一切使他的内心无比的强大,一直支撑着他活到至今。
      一句轻飘飘的话语,将云子清坚韧的内心化作一汪潭水。
      霎时,一团白乎乎的东西冲破窗纸直向二人飞来。琼世泽伸手,一只小小的纸雀扑朔着翅膀,停栖在指尖。
      纸雀渐渐展开,纸面逐渐浮现墨字。
      “明家传来的?”纸雀上带有传雀者的灵气。
      “去桃缘庄。”黑色人影闪过,琼世泽已在门外等他。
      “酒呢?”他匆匆跟在琼世泽身后。
      “下次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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