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撒欢》个文盲

10、杨漾

　　距离杨漾事件已经过去了好几天，蓝鹤觉得这件事可能已经被杨漾放下了，虽然她也没放在心上，倒是方拾知道了来问过，看见蓝鹤没受伤才放下心。
　　这种事一旦碰上认识的人难免要被传的认识的人皆知，不过这件事牵着杨漾，蓝鹤不想让那些人多嘴，现如今也没谁议论，更何况有些人的预谋并未得逞。

　　三月尾声的气候早晚温差过于大，还是要穿上保暖抗冻的装备，只穿一件毛衣那就可以有理由请假不用来上课了。
　　蓝鹤背着书包一个人又跑到北临街晃悠着胳膊走走停停四下张望，还没走出多远就在人群里看到了极其显眼的身影——没想到不上第三节晚自习的还有许隙深和乐俩人。
　　对面的俩人明显也看到了蓝鹤，许隙深嘴角憋着笑，和乐挥着胳膊拼命示意蓝鹤，看这里看这里！

　　生怕她看不见似的。
　　蓝鹤手插兜慢悠悠走过去，感叹着命运的奇妙。
　　偶遇这种事情早晚见怪不怪。

　　她走近了之后，许隙深调笑了一句：“蓝鹤，你好像看着很闲。”
　　“啥？”
　　“你居然翘了晚自习。”
　　“那又怎样？”蓝鹤两手一摊。
　　许隙深笑意更浓，和乐正要开口，蓝鹤先问了话。

　　“你们这是要走了？”
　　“没有没有，我们瞎逛呢。”和乐说。
　　“那，走吧。”

　　蓝鹤领着许隙深、和乐走在街边店面前的砖路上，仨人都没吃饭，想着先找个地方坐下来吃点儿。蓝鹤把找店的任务交给了他俩，自己一个人勾着头看着铺在路上的一块块砖。
　　她其实不是很饿，主要是想出来溜溜，瞎逛逛。
　　今天的天气有些闷。

　　“鹤儿！”
　　蓝鹤看着突然出现在视线中的一双白色运动鞋，又听到熟悉的声音猛地抬起头。
　　“串儿？！”
　　“啊——鹤儿啊！”
　　那位叫串儿的哭嚎着就上去搂住了蓝鹤。

　　一旁的许隙深和和乐惊呆，睁大眼睛看着一个男生搂上蓝鹤肩膀的手，不过对方只是轻轻环着胳膊搂了一下就放开了，俩人愣愣地看着停在了边儿上等。

　　“兄弟苦啊——兄弟苦！”
　　“咋的了？”蓝鹤以为他被谁欺负了，语气有些急。
　　“兄弟失恋了！哎呀——”
　　“……”蓝鹤心里叹了口气，“来来来，先坐，坐，坐下来。”

　　蓝鹤拽着串儿的胳膊给按在了砖路边上的石墩上，自己坐在了旁边的另一个石墩上，她回头跟许隙深和乐俩人对视，示意了一眼。
　　许隙深还有些懵，和乐抬头看了一眼，他们停在门口的店面是一家意面馆，就顺势拉着许隙深坐在了店门口放着的椅子上等蓝鹤。
　　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听不清也看不见，蓝鹤背对着双手插着兜时不时伸出来拍拍那个男生的胳膊又安抚着顺他的背，身体稍微倾过去一点应该是在出声安慰。
　　刚刚和乐跟许隙深倒是听到那个男生说自己失恋了什么的。

　　其实坐在路边的石墩上，蓝鹤是一脸的超然脱俗，百毒不侵，静静听着那鬼哭狼嚎般的痛嚷。
　　串儿的那些哭哭啼啼，万分委屈，她已经听了无数无数遍了。

　　“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一个人跑到北临街来了？”
　　“一个人的伤心，一个人独自承受。”说着说着哭腔就控制不住了，蓝鹤赶忙又拍拍串儿的肩。
　　“先回去吧？夜里冷，我给你叫辆车。”
　　串儿抹着眼睛点点头。

　　蓝鹤用手机叫了辆车，对面接单后显示还需要五分钟到达，她给人拉了起来：“先到街口等会儿，很快就到了。”
　　串儿拢起外套：“那我先回去了。”说完抽搭着朝北临街西边的街口走了。
　　蓝鹤看着串儿的身影消失了才回过身朝和乐他们走过去。

　　“我们就在这吃意面吧？”和乐问。
　　“行。”
　　许隙深一脚先跨进了店，和乐在后面边走边瞅蓝鹤，似乎欲言又止。
　　“蓝鹤，刚刚那是你朋友？”他终于忍不住。
　　“是啊。”蓝鹤走进店内眼睛先环绕了一圈。

　　“你俩刚刚那样，我还以为那啥呢。”和乐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蓝鹤看着和乐没出声，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和乐话又一转。
　　“嘿，不过那哥们儿真是帅。”
　　“那是。”蓝鹤一甩头，骄傲的跟夸了自个儿似的，给和乐看笑了。

　　许隙深已经找到位置坐下，和乐挨着他坐，蓝鹤放下书包坐在他俩对面。
　　桌上放着单子，许隙深瞄了一眼就把单子递给蓝鹤，蓝鹤看完叫了店里的一个姐姐过来。许隙深点了两份黑椒牛肉，蓝鹤点了番茄肉酱。
　　等待的过程中，许隙深掏出手机，点了几下把手机伸到蓝鹤面前，蓝鹤听见一阵模糊杂音，抬头一看是前几天在巷子里的录像。

　　她接过手机：“杨漾都没说什么，这个视频是不太需要了。”她看一会儿就还给了许隙深。
　　“这个视频其实真要用也没啥用，毕竟我俩后面都上手上脚了，不需要正好。”许隙深将手机放在了桌面上。
　　“这个视频流出去对我俩不会有任何影响，只会对被打的人有影响，”蓝鹤靠进沙发说，“而且他还得躲着我们。”

　　许隙深没想到这方面，蓝鹤说那人她认识，看那个人的样子也差不多是哪个地方的混混，不像是个有好去处的人，蓝鹤这么说……他倒是信。
　　蓝鹤要是说她能把那个人怎么样，许隙深都信，而且还能信的满脸真挚。

　　“手感什么样啊？”和乐搁一旁突然出声。
　　“手感？什么手感？”蓝鹤本来正看着桌面闻声抬眼问。
　　“就你们揍他的手感。”和乐说。
　　“就……那样吧，能有啥手感。”蓝鹤看了和乐一会儿乐了，“你没问过许隙深什么手感吗？”
　　许隙深瞅了和乐一眼；“问了，他就是要再问问你的手感。”

　　和乐偏过头看起来有点怒地对着许隙深就上胳膊圈住了他脖子，俩人一通闹，三盘意面被端上桌才消停下来。蓝鹤嘴角带着笑拿起了叉子，但有些嫌面老是往下掉，酱汁儿都乱蹦。
　　她换了筷子。
　　店里客人不多，很安静，外面隐约传进一些热闹的人声，今天的番茄肉酱意面很好吃，没有方拾在，有别人在的情况下她居然也很自在。

　　“蓝鹤——”
　　“唉——”

　　等在光秃秃覆雪枝条下的蓝鹤听到庄别的叫喊扯着嗓子应，她转过头庄别跑了过来，身后一段距离跟着不紧不慢的苏旧和胡祉。
　　一根炸了长口还烫热的烤肠交到了蓝鹤手里，她二话不说一口咬上去，肉肠崩裂的声音撕拉，听得她心情欢悦，随后炙烤的香气被一阵微风带进树林间。
　　苏旧和胡祉走近，四个人嘴里都塞着不同的食物，悠闲地走在林间小道里。

　　午休悠闲的人不少，蓝鹤一根烤肠快要被消灭完时，前方的路口出现一个算是熟悉的身影，白鸽走路好像一直都很快，她带着流动的冷风被堵在了四人墙前。
　　蓝鹤停下跟白鸽对望，嘴里咬下最后一点肉劲儿的烤肠，旁边的三人还在被手里的食物馋的要继续走，但走到比她们个子都高的白鸽面前默契地齐齐抬起了头，三人看着旁边不动不说话的俩人，嘴里还在吃。

　　“吃过了？”白鸽先开了口。
　　“啊。”蓝鹤两指捏着烤肠签眼神无害。

　　白鸽点了下头，蓝鹤让开一道缝，白鸽相当于擦着蓝鹤的肩膀斜着过去了，她嚼着烤肠回过头看了一眼，白鸽清瘦的身影很快隐进了小道弯入的树林后面。
　　她回头跟在已经走在前面了的庄别她们身后，没走一会儿，只见豁然开朗处又站着几个认识的人。

　　杨漾倔着一张小脸跟她对面的几个人互瞪，待蓝鹤走近才发现杨漾眼睛里流动着让人一眼看穿的委屈和一丝憋愤。蓝鹤等了一会儿，结果对面没一个人说话。
　　班长她们不知道什么情况，来回看了看几个跟直立的棍子似的杵在那梗脖子的人，也不好乱管闲事，见蓝鹤没有要走的意思就跟蓝鹤说了一声往礼信楼那边过去了。
　　李谊莛几个也看见了蓝鹤，眼神直接射过来剜了蓝鹤三眼最后昂着头也走了。

　　蓝鹤满不在乎地低头看着铺在地上的一块块石板，好一会儿才抬头看向一直没动静的杨漾。
　　杨漾搁那杵着装坚强，下嘴唇都快被咬破了，愣是没让一滴眼泪掉下来。
　　蓝鹤这个人的耐心是相当够，只要不是自己极度不想看见的人，她都有耐心等着。
　　日头有些偏移了方向，蓝鹤抬头一看，是乌云遮在了前面。
　　不过好在杨漾眼里的乌云散了一些，她一眼眶的水润没了大半，两手绞在一起一顿一动地转过身来看着蓝鹤。

　　“吃了没？”蓝鹤直接问。
　　杨漾摇摇头。
　　“走。”蓝鹤一挥手，带头走在了前面，杨漾抹一把眼跟了上去。

　　她们走出了校门，在学校旁边的一家麻辣烫店里坐下，杨漾吃得挺认真，蓝鹤觉得杨漾一定是喜欢吃麻辣烫的，不然怎么那么心无旁骛。
　　吃完之后杨漾付了钱，蓝鹤走出店门看了一眼天，乌云跟蘸了墨水似的厚。

　　今天又是周五，这个时候的夜晚同学们无比幸福，晚自习班主任季辛折来坐了镇。
　　第二节晚自习铃响后同学们起身陆陆续续走出教室跟班主任道再见，蓝鹤也背着书包笑哒哒的跟班主任边说话边出了教室，班里除了动作慢的同学，所有人都飞快地蹿了出去。

　　室外气温降得可怕，蓝鹤拉紧外套跟季辛折分别时手机闪亮了屏幕。
　　91：北门等。
　　人好玩儿：很快就位。
　　蓝鹤觉得鼻腔里一茬儿一茬儿的冷流，她耸了下鼻子收起手机蹦跶着下楼梯。

　　三中出校门有三条路线，除了早上进校门必须走西大门，其余的时间可以从南、北侧门出去，学生们家住的地方零散各个方向，寻近的话都会走侧门，蓝鹤跟方拾的住址就在北边，那里出去更方便。
　　蓝鹤走北边要从中午经过的小树林里走，夜灯亮在枝条间，错落的树影在小道上乱晃。
　　前方有人声，可能是风荡来荡去的缘故，蓝鹤听不太真。

　　等走到一处彻底被乱枝遮掩的角落，蓝鹤才辨别出那是李谊莛的声音，她抬头，与中午不同的是，这个角度她没看到李谊莛。
　　在暗流里，她看到一脸隐忍的杨漾。

　　“杨漾，之前和今天中午都跟你解释过了，那天我们就是突然有事先走了，我们让一个校外朋友帮忙照看着你，我们也不知道会发生那样的事，你还要我们怎么样，我们也已经道歉了，你还要抓着这件事不放吗？大家都是同学，没必要搞得这么僵吧，你这样大家都不好过。”
　　李谊莛在看不见的地方一连说了一大串，杨漾的表情没什么变化，蓝鹤觉得杨漾这样甚至有点麻木。李谊莛咄咄逼人惯了，这样的交谈在杨漾一年半的高中生涯里恐怕不会少。
　　“我没有找你，是你一直在找我，我没什么好说的。”杨漾软糯的声音里混着丝丝颤栗。

　　“你没有找我们，难道你每天的脸色我们看不出来吗？大家都在一个班，你这个样子别的同学会怎么想，还以为我们怎么欺负你了呢。”李谊莛的声音听起来挺像那么回事，倒一扫往常的尖锐。
　　“就是啊，你每天对我们爱答不理的，谁看不出来啊，你是想让咱班同学都误会咱们吗？”
　　“再说了，你又没有怎么样，你现在不好好的吗，搞什么这么膈应人啊，天天给人脸色看。”
　　两个跟班明显没有李谊莛会装，听起来就刻薄又势力。

　　“我跟你们没什么好说的。”杨漾重复之前的话垂下眼，看起来不想再进行任何言语上的交流。
　　“那行吧，杨漾，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我还是希望我们可以和平相处的。”李谊莛的声调里有“谈判”获胜的狡猾。
　　“一直都很和平……”杨漾低声嗫嚅，也不知道李谊莛她们能不能听到。
　　几秒的无声里传来了离去的脚步声，她们走了。
　　终于走了。

　　杨漾低头看着脚尖，独自伤怀。蓝鹤的手机屏幕又闪亮，她点开微信。
　　91：先回去。
　　蓝鹤回了个OK手势，她收起手机从阴影里走了出去。

　　“为什么要忍？”
　　蓝鹤平稳的声线里夹着一点强势，这样的感觉让杨漾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时间段里一惊，但幅度不大，看来是真的情绪低落到了一定程度。
　　蓝鹤第一次把问题戳到那件事情上，她知道杨漾不会回答，但她那一瞬间就是想问，可能有点逼迫的意思，但她觉得杨漾的忍耐属实不需要如此到刚才那种地步，她问这句话，就已经表明了她要插手解决，但杨漾想怎么解决，还是看她。

　　杨漾嘴唇轻微蠕动，蓝鹤缓和了一点点的语气。
　　“也请你吃个饭。”
　　杨漾有了反应：“去哪儿？”

　　“你想去哪？”
　　“北临街吧……我家离那近一些……”
　　“走吧。”

　　“那你会不会不方便，离你那远吗？”杨漾转了一半身体看向蓝鹤，小心翼翼的声色。
　　“不重要。”
　　蓝鹤转身向北门走过去，杨漾一点儿没停顿地跟了上去。

　　树影还在晃，投落到石板路上的灯光忽明忽暗，来回拉扯，在那片拉扯的明暗里，白鸽悄无声息几步立定到那里，顺着她的视线蓝鹤的半边身影在北门角消失。
　　手里的手机闪亮，她点开看，许隙深在叫她。

　　北临街一如既往的热闹，孩童直来直往，东奔西跑。
　　蓝鹤从前门进了一家老字号的店，店里左边两堵墙摆放了两排的木桌木椅，进门右边往前走是几张圆桌，供一些人数多的客人。有几桌坐满了人，她直接走到了那里离自己最近的一桌坐下，她想以一个圆润的姿势开谈。
　　杨漾坐在了并不挤着的隔了一个椅子的椅子上。

　　“老板，随便来两盘炒菜——要辣的——”
　　蓝鹤吆喝完才问杨漾：“能吃辣吗？”
　　“一般……”

　　“辣——”
　　“好嘞——”老板大声回应。
　　“……”杨漾以一个穷途末路的悲惨身份不敢有任何异议地接受了。

　　等菜的过程中蓝鹤没开口，杨漾自然也不会先说些什么，她低眉塌眼地看着自己绞在一起的手指。
　　菜上了之后辛辣的气味立刻扑在了两人面前，不过杨漾此时觉得香得不行。
　　老板上的是爆炒牛肚和辣子鸡，还送了两罐饮料，不过被蓝鹤拒了。

　　杨漾愣愣地坐在那不知怎么下筷子，米饭上桌蓝鹤二话不说直接开吃，杨漾也试探地夹起了一块颤颤的牛肚。
　　旁边几桌客人情绪高涨地高谈阔论，半桌的啤酒瓶里晃着没喝完的液体。

　　杨漾听着旁边的动静双手双脚有些瑟缩，不过蓝鹤当没看见，吃得专注。两盘爆辣的菜对于不太吃辣的人总不会吃得很快，她陪着一旁吃的也慢，毕竟目的也不是为了吃。
　　但她依然被香的晕头转向。
　　最终在一声接着一声的吵闹里她发现杨漾快坚持不住了。

　　杨漾抽的纸几乎堆满了她左手边的桌角，满头满脸都是大汗，脑门鼻子脸颊通红，跟又喝多了酒似的。嘴唇张开大口呼吸，堆积的眼泪都快掉下来。
　　蓝鹤攥着筷子直起上半身看杨漾几秒，然后转头朝后看一眼，老板笑着拿了开始被蓝鹤拒了的两罐饮料放在桌边，她拿起一罐单手开了后递给杨漾，杨漾赶忙伸手接，嘴怼在罐口恨不得一口喝光。

　　真是憨啊，蓝鹤想。
　　不知道要喝的压压辣味吗？
　　在杨漾快喝完时，蓝鹤又开了另一罐推掉了杨漾那边。

　　“爽！”蓝鹤感叹了一句菜的辣味够足。
　　杨漾喝了差不多了，又拿起筷子开始吃，吃了没几口又拿起第二罐饮料一个劲儿地喝。
　　“辣吗？”蓝鹤看着杨漾问。
　　“……辣……”杨漾的回答带了不可抑制的颤音。
　　“那就行。”蓝鹤收回视线点下头。

　　但这简单的三个字不知怎么就戳到了杨漾，她双手握着饮料罐肩膀开始抖：“其实我挺能吃辣的……”
　　那带着眼泪汹涌的哭腔终于发泄出来，蓝鹤内心——
　　开了个好头啊。

　　她没接话，安静又冷静的看着杨漾哭，一会儿垂下了眼不再看。
　　让你哭个够。

　　可能哭声太大，又或许哭声里的东西太多，混着太多的委屈，一旁的几桌客人渐渐没了声音，都满脸不知该怎么办的转头看过来，几桌大男人不知所措，大概以为是自己的声量给人小姑娘整崩溃了。
　　接下来的空间里只有放声的大哭和明显降低音量的交流声。

　　两盘菜杨漾吃了十五分钟，后来的时间全在哭，颤抖的，嘶哑的，抽搐的，崩溃的，解脱的。
　　不知道杨漾哭了多久，蓝鹤也没看一眼手机，没人知道时间，只有玻璃窗外渐少的行人街道。
　　老板在几桌客人都走了以后关了前门，杨漾的哭声才有了收敛。
　　可能是因为那些客人不想因为自己打扰了杨漾的哭泣，很善解人意的选择离去。

　　关门关的太早，蓝鹤抬头跟老板交流了一下抱歉的眼神，老板只笑笑，倒了杯热水过来。
　　杨漾停止大声哭泣，仍然颤抖着肩膀抽搐，嘴巴也闭不上，哭得太狠。

　　“说说为什么不报警？”蓝鹤来了个开场白。
　　杨漾闭着嘴想止息自己的后劲儿，但没成功：“我……我怕……”
　　颤声还是太明显了，蓝鹤又等了不知道多久杨漾才终于平静下来。
　　失魂的状态太松懈，杨漾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脆弱，还有脸上泪痕未干的憔悴，她无戒备地靠在椅背。

　　她开始说：“那天晚上，李谊莛她们找我吃饭，因为之前我找你的事，我跟她们闹得不愉快，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满她们的意还是什么，她们很不痛快的样子。我也没想什么，她们说请我吃顿饭为之前的话给我道歉，希望不要伤了同学之间的融洽关系，可我跟她们有什么关系啊……”
　　“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想着吃个饭而已，我就去了。去了之后就一直跟我说好话，还说不喝酒这事过不去，我虽然不愿意但也还是不太会下别人的面子，我被她们劝着喝了好几瓶啤酒……我都没想到我酒量那么差，那么低的度数我都能喝醉……”
　　“喝到后来我就直接趴着动不了了，太晕了，也不知道怎么就……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有人拉扯我……”

　　蓝鹤听着没插话，杨漾继续说。
　　“再后来我就是隐约听到有动静，再加上我感觉自己被人扶着好像，有人给我喝了几口水我就觉得我好像能说话了……”
　　“我当时是有点意识的，后来感觉一阵乱，直觉发生了什么事，我听见你声音了……我怕你冲动当时就着急跟我旁边的那个人说让你别报警……我有知觉有人要对我做什么的……”

　　蓝鹤表情一个空白，注意力被拉偏：“我冲动？”
　　“嗯。”杨漾这个字跟嗓子里挤出来似的。
　　蓝鹤直接无奈，她觉得杨漾看人的眼神真不准。
　　很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