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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滇缅公路 ...

  •   听何月升这么说,韩江流很是不解:“不是,又去这边啊?咱刚跑出来又回去?一会儿这边一会儿那边,咱到底那边的?”
      何月升冷笑一声:“你看不出来?林祖宗在哪边,咱就得去哪边!”
      韩江流更不解了:“不是,石头,咱孙子似的跑了大半个中国都没找到啥林平湘,万一林大少给咱说的是假名怎么办?万一人去了日本怎么办?咱也打听过了,林风的儿女都去了日本,一个没回来,保不准他也去了。”
      李青石闷闷不乐:“他不会骗我,他说他叫林平湘,他就叫林平湘。再说了,他这么热爱这片土地,不会放任鬼子在这里烧杀抢掠无动于衷。咱遇到的那孙大少爷,当了美国飞行员都能回来,他也能。”
      张小松插嘴:“什么飞行员?是不是那个陇川人孙武昌啊?家里有大温泉那个?”
      李青石两眼一瞪:“是,就是他,你光惦记着好吃好玩了,人家是飞行员怎么不记得?”
      张小松惭愧的低下头。
      何月升唉声叹气:“老石儿啊,听我一句劝,你和林少爷相处了四十天,你找了他十四年,可以了。”
      李青石哀怨道:“我十六岁遇见的他,我准备找他十六年。再给我两年,找不到,我就把他忘了,好好找个山头过日子。”
      张小松嘀咕道:“石头哥,你试过找赵碌黎赵二爷吗?”
      李青石一脸晦气:“找他干嘛?小白脸打完淞沪会战就跑美国养病去了,没用的东西!”
      张小松缩缩脖子:“我还是觉得赵碌黎就是平湘哥。”
      李青石“啐”了一口:“呸,强娶民男的东西!小白脸一个!他是个屁的是!”
      何月升突然插嘴:“老石儿,这大家族之间都有往来,赵林两家交好,这赵碌黎从军肯定去林大少的队伍不是?林大少没消息,赵二少回国参军肯定有消息,所以啊,赵二少不回国,咱们就放心去找——”
      李青石“哎呦”一声坐在了何月升“算命”的破布上:“我就知道你想去找灵心大师,你们都想去!”
      何月升眨眨眼:“这可不是我说的。”
      李青石又“哎呦”一声:“行吧,反正十四年都没个信……咱们就去找灵心大师!”
      大家欢呼起来,兴高采烈的出发了。

      从广西南宁到云南龙陵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在这战火纷飞的时代,步行确实艰难,但相比于李青石领着大家全中国乱窜,现在从一个省到隔壁省份,那简直叫串门儿。
      说实话,最初离开玉连山,大家去了湖南,住进了灵心大师的小庙。自从“九一八”事变后,李青石就铁了心要去东四省找林平湘。他本来想自己一个人去,然而土匪们不想分开,便鼓足勇气一起出发了。这一路上,幸亏李青石自告奋勇沿途摆铺子卖面条挣路费,不然大家都得喝西北风。虽说卖面条挣了些钱,可是大家还是改不了匪气。除了何月升坚持读书写字,李青石咬着牙学会了些唐诗宋词之外,张小松和韩江流的文化长进那是非常之小,功夫全都练到手上、腿上去了。
      张小松的独门绝技“妙手神偷”那是不必说,溜屋撬锁、摸人口袋那是一绝,给大家带来了不少好处。韩江流就更有本事了,不仅体格好,力气也是一等一的大,包袱行李平时都是他来背,要不是头脑略笨,领不了路,这魁首之位又要易主了。
      不得不说,李青石领路的本领长进不小,看地图、辨方位的本领,就连过目不忘的何月升都自愧不如。他带着大家伙从广西南宁一路往西北走去,直直走到了云南昆明,又顺着滇缅公路一路西行,好歹全云南就这一条大通路,如此怎么也走不偏了。
      话说这滇缅公路,东起昆明,西行经龙陵、畹町出境,直通缅甸腊戍。是一条横贯云南乃至西南地区的重要国际运输动脉,被称为是“支持正面战场、供应抗战给养的生命线”。一开始,大家以为这路是条普通公路,可出了昆明,进入中西部的云南后。越发觉得此路惊险至极。
      张小松一脚深一脚浅的趟过小河沟,抬头看一看远处绵延不绝的崇山峻岭:“石头哥,这路走的吓人,修路不得更吓人?为啥要修这路呢?”
      李青石不耐烦道:“哎,不是给你讲过吗?自从1937年7月卢沟桥事变爆发,鬼子开始全面侵华开始,这鬼子的海陆空都比咱厉害,咱挡不住,只能往后撤,而且还得把工厂设备啥的搬到西南后方。从此,这西南边陲就成收容所啦,什么学生啦,流民啦,工厂啦都来了。”
      何月升忍不住道:“更重要的还没说呢,这西南边陲还有战略目的。37年8月,云南省主席龙云龙大帅向委员长提出修建滇缅公路,他说这条路修好了,就可以从昆明出发,从云南西部到缅甸北部,最后直达印度洋,通过铁路和公路将世界各国向中国运输战略物资,支持中国抗日。委员长听了,就下决心修路。”
      韩江流插嘴道:“我说,这委员长下令修的路,肯定比别的路修的痛快啊。”
      李青石啐道:“江流儿,要不说你脑袋和别人不一样呢,你看看咱这一路走来,山高水深、地势险恶,有瘴气有高山有大江,得用大石碾子,还得爆破、渡江。在这样的地方用手脚硬开条路出来,这得多费劲儿啊!”
      何月升道:“再说了,当时英吉利担心咱们会危及他们日不落帝国在缅甸的殖民利益,死活不让修路。好在,咱云南的商业巨头缪云台,亲自率众与那群殖民者谈判,最终才让他们答应修路的。这路修的可不容易了。”他顿了顿,又道:“还有,这路本来说三年也修不好,结果咱九个月就修完了,可见这修路工是拼了命了。”
      张小松“啊”了一声:“真不容易啊,那修路工是不是都很厉害,长得很壮?”
      何月升看了一眼韩江流的胳膊:“确实厉害,不过却不都是壮的。因为那时,云南几乎所有的成年的男子都已经去打仗了,所以……”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所以这滇缅公路,是沿途三十余万老幼妇孺修的。”

      所有人都说,落后的中国不能完成一条在群山峻岭、大江大河上的公路。或许云南王龙云也曾犹豫过,但他还是坚持给云南省各县县长发了紧急公文:一年为期,修路一事十万火急,谁耽误工程就掉脑袋。当时,英国大使和国际专家前往云南,他们纷纷认为一年内完成公路是不可能的,美国专家则放下话,这路三年才能修完。而日本当时宣称“三个月□□”,大多数人都觉得这里会落一个“公路没建好就亡国”的结局。然而到了最后,鬼子非但没有灭亡这里,云南人民还提前三个月完成了公路,这使得国际上一片震惊。
      更让他们震惊的是,由于没有先进的机器,沿途的30余万老幼妇孺是用土方法、老工具,用手挖,用肩扛,过山开道,遇河搭桥,最后以十三余万人民的牺牲为代价,建造的滇缅公路。
      ………

      说实话,土匪们谁都没来过云南,这云南的山河可把大家镇住了。可过了几天他们就发现,除了高山大河,这密密层层的森林,无数飞舞的蚊虫,鬼子狂轰乱炸的炮火,才是真正艰难的东西。大家勒紧裤带,打紧绑腿,几乎是变卖了这几年积攒的家当,紧走慢走,赔上了半条命,这才到了澜沧江功果桥。
      众匪蹲在功果桥口,大呼痛快,随后狠狠吃了一顿米粉。功果桥就在老桥边上,新旧两条桥天差地别,功果桥钢丝拉的,能通车,又大又气派。
      张小松好奇的左看右看:“石头哥,咱们就要到龙陵了吧?”
      李青石边嚼边道:“快了,过了澜沧江,再过了怒江,就到龙陵了。”
      张小松松了口气:“太好了!”
      何月升抬头怒斥:“好什么?你吃的是你何爷的书,不知道吗?你何爷把所有的书都卖了,连你给我偷的那本孤本《三十六计》都卖了,气死老子了,老子还没看完呢。”
      张小松低下头:“哦。”
      李青石吸溜了一口米线:“我说大才子,你功不可没,减轻了江流儿背上的负重,还为咱们出了盘缠,快快快,多吃点!”说着就要把自己碗里的米粉倒给他。
      何月升往后一撤:“你给我吃剩的啊?爷爷不要!”
      李青石笑嘻嘻的吸溜米粉:“那何爷看景吧,看景。你别说,这水可真大啊,怎么这么大呢……”
      何月升顿时来了劲儿:“哎,我跟你们讲,中国最湍急的河流是怒江和澜沧江。怒江顾名思义,是一条容易发怒的河流,每次雨季,暴涨的江水就一泻千里。澜沧江也一样。”他忽然伸手一指:“你看这澜沧江,千百年没人能治得了它,羽毛落水上也能沉底,出了名的弱水三千,但我们修了条功果桥、昌淦桥,怒江上也有了惠通桥。你知道这是怎么修的吗?是横渡澜沧江,把铁索拉到江对面。你知道怎么拉的铁索吗?船不行,水下有礁石,一进去就碎了。是一个个人绑着绳索,连着钢索,跳进江中,前仆后继的,直到将钢索连接两岸。”
      张小松瞪大了眼睛:“哇!”
      何月升又道:“你看咱们遇到的那些公路,九曲十八弯,哪个驾驶员不害怕?更何况小鬼子还狂轰乱炸。是东南亚的华侨领袖陈嘉庚,号召华侨中的年轻司机和技工回国,与祖国同胞并肩抗战,这才物资源源不断的送到了战场上。你是不知道这条路的意义,这不仅仅是一条路,这是一种精神……”
      说到最后,何月升突然想了什么,一拍李青石的肩膀:“忘了告诉你了,当年派重驻守公路的是赵从均赵总司令,你老婆正夫的亲叔叔。”
      李青石“哼”了一声:“晦气,又听到这大亲日派的名儿了。”
      何月升不屑一顾:“人家现在可是陆军总司令,他不派兵谁派兵啊?你啊?呸!”
      李青石一副委屈样,哼哼唧唧的咽下米粉,半天才说出一句:“不是不加辣吗?怎么还这么冲……”

      吃过饭,大家接着上路了,过了澜沧江,再过了怒江,就是龙陵地界,众人心里都有了盼头。就连最迟钝的韩江流也说:“石头你看,咱们这些年遇到的新朋友,分开后就再没碰面,这回可算找到个老友了。哎对了,你怎么知道大和尚在这儿的?”
      李青石含糊不清道:“哦,我们去昆仑关前不是回过一次湖南吗?灵心大师给我留了张条,说他去了怒江西岸的龙陵。”
      韩江流挠挠头:“纸条?我咋没看着?”
      何月升嘲讽道:“干嘛?韩文盲不跟着爷爷认字,还惦记着读纸条?”
      韩江流怒道:“我就问问!瞧你这张贱嘴!”说着反手去打何月升。
      大家打打闹闹的走着,给朝不保夕的亡命生涯添加了一点欢乐。终于,在1941年的冬天结束之前,大家过了汹涌的怒江,来到了龙陵境内。

      要说这龙陵,当头一棒就是连绵不绝的高黎贡山山脉,整条山脉森林茂密,沟壑纵横,且有一座谁想进入这座山,都得掂量掂量这丛林生存的本事。
      不幸的是,李青石不仅想试试自己的本事,他还想爬这片山脉的主峰——松山。
      何月升脑仁都炸了:“老石儿你疯了,上这儿干啥?”
      张小松却很高兴:“这山也有个松字呢,很好很好。”
      韩江流是最着急的:“就我背着大包呢,我才不爬山!”
      李青石循循善诱:“江流儿啊,我听说,这松山上有两块碑,分别是:腾冲县修筑滇缅公路纪念碑、腾冲县修筑滇缅公路死亡民夫纪念碑。你要不要去看看啊?”
      何月升叫道:“那碑都到龙陵北的腾冲了,上哪儿去干啥?不去,不去!”
      张小松问:“石头哥,你是不是不知道大师在哪儿啊?”
      所有人见鬼似的看着李青石。
      李青石挠挠头:“可以这么说吧……”
      韩江流瞪大了眼睛,何月升白眼一翻扑上去就打。
      李青石连连求饶:“哎呦,别打别打,我不是那个意思!大师说,他在龙陵的山村里做教书先生,那村子就挨着松山。可是那纸条上的落款时间已经是五六年前的了,大师现在在不在龙陵也不好说,在龙陵哪个寨子里也不好说。”
      何月升怒道:“那你怎么不早说?”
      李青石眨眨眼:“你们也没问啊?”
      何月升气急:“找不到大师怎么办?”
      李青石转转眼珠:“嗯……不如我们……你们一路上也看到很多运货的车了吧?那是给远征军运的。”说罢不好意思的笑:“你们还记得吗?远征军啊,我说过的。要不我们倒回去,去怒江那边参加一下远征军?反正都是打鬼子嘛。”
      何月升被他的不要脸震惊了,韩江流把身上的包袱往何月升怀里一扔,举着大巴掌就向李青石冲去:“你个乌龟王八蛋不说实话!王八犊子骗我们!老子宰了你!”说着轮圆了胳膊猛打。
      李青石被打的嗷嗷直叫,何月升在一边煽风点火:“打!让他长长记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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