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 抗战 远征军】土匪窝的春天》刘火城

23、世界曾经年轻

　　赵碌黎故意弄出天大的动静，刚走到柿子林就被官兵们抓住押了回去。他的枪都被收了，连衣兜里的小刀都没放过，好在平安符没事。
　　赵碌黎故意脚疼，走的慢悠悠的，好不容易被押回小路，只见路上气势汹汹来了一队人马，领头的是一白一黑两匹马。黑马上坐的是一张圆脸的林管家，林管家本就高大，又一身军装，倒显得英气十足。白马上坐着的是位个子略矮的军爷。那军爷方脸薄唇，五官锐利，模样也算英俊，却是面色不善。他只看了赵碌黎一眼就攥紧了拳头：“怎么是你？”
　　赵碌黎平静道：“赵大帅。”
　　赵大帅一愣，然后怒道：“你这个逆子！捆了捆了！上家法！”
　　赵碌黎提醒：“我已经不是大帅的儿子了。”
　　赵大帅又是一愣，旁边的林管家低声道：“汗青，你已经与平湘断了关系了。”
　　赵大帅名从云字汗青，自从老父亲死后，只有林公子林风唤他汗青。赵从云看一眼林风：“捆了带走！军法处置！”
　　赵碌黎耐着性子解释：“赵大帅，我不是你的兵，你该送我去警察局。”
　　赵从云大怒：“反了！反了！那就是流寇！是乱民！给我按住了打！狠狠地打！打死了算我的！”
　　赵碌黎：“流寇就能乱棍打死？有点规矩没有？”
　　赵从云：“小畜生你敢教育老子——”
　　林风赶紧探身牵过他的马缰，拉着赵大帅的马往前走：“走了走了，你跟孩子们闹什么？溪儿头都破了，还得去医院呢。”
　　赵从云怒道：“一看就是赵碌黎这狗娘养的下的手——”
　　林风调侃道：“干什么？你怎么把自己骂进去了？”说完冲身后的副官一使眼色。副官得令，连忙领着人把倒下的士兵们背在一边，让军医给他们检查，顺便把赵碌黎拉走了：“二少爷，你先跟我回林公子府上。”
　　赵碌黎听到是林叔的安排，欣然离去，把赵大帅又气的连连痛骂，直呼家门不幸。

　　午时，林家大院。
　　赵碌黎换回了玄色长袍，坐在林叔为他准备的卧房里。忽然门开了，林溪揉着脑袋进来了：“二哥。”
　　赵碌黎站起身：“你还好吧？其他人怎么样？”
　　林溪挤出一丝笑：“挺好，都挺好。”
　　赵碌黎松了口气：“这就好。”说着递出一块小木牌：“这个帮我藏好。”
　　林溪接过来左右一看：“那红脑壳还送你这个？呦，还刻了朵花！”
　　赵碌黎道：“不是，是一个很有趣的朋友送的。”
　　林溪把木牌放进口袋里：“比我姐还有趣？”
　　赵碌黎压低了声音：“安澜现在怎样？”
　　林溪也压着嗓子：“到日本了，去了东京工业专科学校，一个叫城山英松的老学长照顾她。城山是动力技术员，我姐和他说好了，等她在香港开了建筑公司，城山就来给她当工程师。”
　　赵碌黎点头道：“好啊，澜姐比跟着我好。”
　　林溪撅起嘴：“哥，我的好二哥，你先别说别的，我爹那混世魔王和赵伯伯正斗着嘴呢，都要大义灭亲了！你就没几句准话？”
　　赵碌黎道：“我说了，岳王山上的只是一群孩子，连土匪都不算，不是红脑壳。红脑壳只有一个，是个和尚，应该是一个人从济南跑过去来的。他们不信也没办法。”
　　林溪一摊手：“完犊子喽，我看那二位拉拉个脸，就知道你左右得挨揍。那土匪养着你真没别的想法？不可能吧？”
　　赵碌黎道：“真没有，他是仗义救我。”
　　林溪一咧嘴：“二哥你也傻，净被人骗。钱的没了还说他仗义？”
　　赵碌黎整一整袖口：“他就是仗义。”说完坐到床上闭紧嘴巴。这时，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探身一掀被子，就见被子下草叶子土坷垃脏乎乎的一片，把雪白的床单染黑了。
　　林溪吓得最后一步：“哎呦！谁敢在您床上撒野？”
　　赵碌黎罕见的没犯洁癖，他在床单上找了找，用细长的指头夹了根头发拎起来，回身递给林溪：“这个也存好。”
　　林溪眼都直了：“二哥，这是啥啊？”
　　赵碌黎笑道：“小狗毛。”
　　………

　　后来，后来啊。
　　很多事情都变了，很多事情，都变了。
　　过去让人悔恨，未来让人惶恐，于是人们只好活在目光短浅与遗忘中，自我麻醉的活着。
　　若是有人问：还有多少人拥有热血？还有多少人坚持着誓言？那回答必然是越来越艰难。因为很多人都死了，很多热血与誓言死在了第一线。很多人怕了、灰心了，在绝望中挣扎。
　　这世上到底有没有一个永远年轻的地方？如果它存在，请一定要带我们去看看。
　　………

　　1927年入夏之后，山东旱灾，9月后，鲁西南出现了70年未曾有过的蝗灾，直到1929年才结束，此时山东最困苦之灾民，总计有千万以上。
　　同年，由于“四一二”、“七一五”政变，第一次国共合作破裂，国民革命失败。
　　同年，进行了八一南昌起义、秋收起义，在湖南长沙等地进行的秋收起义失败后，转入了井冈山。
　　1928年，5月3日，济南大屠杀。
　　同年，张学良东北易帜，北洋军阀统治结束。
　　1930年，雾社大屠杀。
　　1931年，日本侵略者在中国沈阳制造了震惊中外的“九一八事变”，挑起侵华战争，在不到半年的时间内，东北全境沦陷。
　　同年，延吉海兰屠杀。
　　1932年，平顶山大屠杀，新余大屠杀，西宝屯大屠杀。
　　1933年，榆城大屠杀，临江大屠杀。
　　1934年，临江大屠杀，依兰大屠杀。
　　1935年，日本帝国主义为侵占中国华北而蓄意制造了一连串事件，总称“华北事变”。大批日本关东军入关。
　　同年，老黑沟大屠杀。
　　自1935年始，日本帝国主义先后在中国东北、广州及南京等地建立制造细菌武器的专门机构，并于1940年至1942年在浙江、湖南及江西等地撒布鼠疫和霍乱等病菌，进行违背国际公约的细菌战。
　　1937年7月7日，日军中国驻屯军一部制造“卢沟桥事变”，日军开始全面侵华。
　　同年8月13日，日军在上海制造“虹桥机场事变”，蓄意扩大侵华战争规模，“八一三”淞沪会战爆发。淞沪会战，是中日双方在抗日战争中的第一场大型会战，也是整个中日战争中进行的规模最大、战斗最惨烈的一场战役。中日双方共有约100万军队投入战斗，中国军队投入73个师70余万人，以伤亡25万余人的代价，打破了日本三个月□□的计划
　　同年，太原会战，平型关大捷。
　　同年九月，《国共合作宣言》发表，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正式建立。
　　同年，东亭许巷惨案，太仓大屠杀，镇江大屠杀，豫北清丰惨案，固安县惨案，朔县大屠杀，正定大屠杀，赵县大屠杀，梅花镇惨案，成安大屠杀，常熟大屠杀，宁武城大屠杀，原平三大惨案，杭州大屠杀，芜湖大屠杀，常州大屠杀，无锡大屠杀，上海金山卫大屠杀，上海罗径大屠杀，阳高大屠杀，苏州大屠杀，南京大屠杀，天镇城大屠杀，保定大屠杀，固安县惨案。
　　1938年，徐州会战，中国军队以劣势装备与日军精锐部队周旋了5个月，并取得台儿庄大捷，为武汉会战赢得了充分的准备时间。
　　同年6月9日，为阻止日军前进，委员长下令在郑州东北花园口附近炸开黄河大堤，从此黄河改道。
　　同年，武汉会战，会战历时4个半月，日军投入的兵力约35万，中国参战的部队约100万。战事从长江沿线展开，扩及大别山麓、赣北南浔铁路以及武汉近郊，纵横数千里。
　　同年，武汉大屠杀，临沂大屠杀，盐城大屠杀，凤阳大屠杀，周家瓦店、卸甲店惨案，汉王大屠杀，金乡大屠杀，晋城大屠杀，南澳岛大屠杀，信阳大屠杀，盱眙大屠杀，吉安大屠杀，凤阳屠城，豫北新乡惨案，长治大屠杀，太湖马迹山惨案，藤县大屠杀，长垣县惨案，重庆大隧道窒息惨案。
　　1939年，常营村大屠杀，晋东南武乡县惨案，海南大屠杀，汨罗惨案，四次长沙大屠杀。
　　1940年，枣宜会战。第五战区右翼集团军兼第三十三集团军总司令张自忠，不顾敌我众寡悬殊，苦战9个日夜死死地拖住敌人，直至壮烈殉国。
　　同年，百团大战，以游击战、麻雀战，破坏了华北日军占领的交通线、矿山。
　　同年，太行山区惨案，山西兴县大屠杀，沁县大屠杀，上海青东大屠杀，潘家峪惨案，安国城大屠杀，太岳惨案。
　　………

　　十四年后。
　　1941年冬，民国三十年。
　　广西南宁昆仑镇。
　　昆仑镇刚经历了一场恶战，镇子里空落落的，小巷上尽是些衣衫褴褛之人。一个戴着墨镜的长脸青年正摆着一张“算命”的破布，盘着腿坐在地上，吆喝着什么“天生灵体，能断吉凶”。远处一个披着大衣的英俊洋人正在来回走动，不时往算命的这里看一眼。过了一阵，一个中等个子的圆脸少年从远处快速的跑来，悄悄溜到算命的面前。
　　少年低声道：“月升哥，我打听到了，这昆仑关是第五军打的，第五军是当时那边唯一一支机械化的部队，全苏式装备，精锐中的精锐。”
　　这算命的就是何月升了。何月升把墨镜往下一扒拉：“呦，张小松你终于能记事儿了，不错不错，还有呢？”
　　张小松掰着指头道：“昆仑关的攻坚战，杜聿明军座先让郑洞国率领荣誉一师担任昆仑关正面进攻，戴安澜师座率领第200师为总预备队，邱清泉师座率领新编第22师迂回敌后。他们先是炮轰，午夜时分猛冲，一天一夜就夺下了昆仑关。然后是三天三夜的厮杀，接着缩小包围圈打。最后就打过了。”
　　何月升摸摸下巴：“人名记得不错，不过你这战争场面也太小了吧？”
　　张小松道：“人家不给我讲细节嘛。唉，虽然杀了四千多鬼子，咱自己也死了一万多人，太惨了。”
　　说到这里，那金发洋人在远处哼道：“男儿有志守家山，立马横刀战未还。”
　　何月升趁机教育孩子：“你看，韩大文盲都知道守家山，你那石头哥就知道他那八抬大轿抬上山的老婆。要不是他说他那老婆肯定得去最那精英部队，咱们能追着第五军跑这么久吗？你何爷就能整整打二十七年的光棍吗？二十七年啊！”
　　正说着，何月升的脑袋突然被人拍了下，他骂骂咧咧的抬起头，只见一个灰衣服的高个子男人笑嘻嘻站在自己面前。这人宽肩方脸，五官硬朗，眼睛清亮，笑的很可爱。
　　何月升破口大骂：“你妈妈的李青石！你他妈的从北跑到南，从东跑到西！这边也去了那边也跑了！找你妈的精锐！找你妈的林大少！你妈！你妈！老子这辈子都不想在看见一个林字！”
　　李青石又一拍他脑壳：“行了，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成吗？你听我说，第5军，第6军以及第66军都被编成一支新队伍啦，杜军长带着200师师长戴安澜，新编第22师师长廖耀湘也去了。”
　　何月升捂住脑袋：“韩江流！滚过来！出大事了！”
　　金发碧眼的洋人晃悠着过来了，一张嘴竟是一副东北口音：“瘪犊子叫爹干啥？”
　　何月升揉揉头：“商量，举手表决！咱们这次是去……那新队伍叫啥？”
　　李青石嘿嘿一笑：“中国远征军。”
　　何月升：“举手表决，咱们是去参加中国远征军呢，还是去龙陵找灵心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