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 抗战 远征军】土匪窝的春天》刘火城

21、进山剿匪

　　为了防止野鸡再次逃跑，灵心大师找了根绳，将鸡的两条腿系在了一块儿，野鸡不甘示弱，一蹦一蹦的逃跑，被何月升轻易的抓住拎回来。如此折腾了一刻钟，鸡累的趴在地上喘息，终于不跑了。
　　何月升笑起来：“你何爷今天——”
　　李青石猛地打断他：“等等！”
　　何月升瞪着他，无声的骂了句：你妈妈的。
　　李青石一指门外：“出事了，小松子在喊。”说着抢先跑了出去。
　　林平湘疑惑：“有人在喊吗？”
　　何月升把捆鸡的绳子紧了紧：“李老师儿天生的狗耳朵。”说完也冲了出去。
　　真出事儿了？林平湘看了灵心大师一眼，见大师面不改色，心里松快了些，和大师一起跟了出去。
　　四人来到门外，就见张小松骑在韩江流脖子上，远远的举着裹了纱布的手大喊大叫，李青石已经跑到韩江流身边了，他一把抱下张小松，举到自己脖子上跑了过来。
　　张小松挥着手：“不得了了，我们要死了！”
　　何月升：“别急，慢点说！韩老师儿，你也慢点！”
　　韩江流想快也快不起来，他慢慢的走过来，站在李青石身后，扶着腿喘息。
　　李青石把张小松放下：“慢点说，怎么了？”
　　张小松眼睛都红了：“县里贴了告示，说济南府的红脑壳跑到了这里！”
　　何月升不解道：“跑到这儿就抓啊，你急啥？”
　　张小松跺着脚道：“不是的！他们说红脑壳跑到了山上，要进山剿匪呢！”
　　李青石浑身一颤，忍住了没看灵心大师。
　　何月升更不解了：“那咱们下山躲两天呗，咱们去荷花泉躲着。”
　　张小松哭了：“他们还说山上有嫌疑的都要抓走，还要一个个审！石头哥，咱们要蹲大牢了！”
　　李青石略略放心，一个个审啊，那他们就不知道谁是红脑壳，还好还好。
　　何月升转转眼珠：“你不是没嫌疑吗？你住岳王庙，是岳王山的良民。”
　　张小松破涕为笑：“哦，嘿嘿，是的呢。”
　　何月升叫道：“是个屁，偷儿一个，早晚抓起来！他们什么时候来？”
　　张小松放声大哭：“正集合队伍呢，马上就来了！”
　　李青石大骇，故作镇定道：“别急，咱们……咱们躲在林子里，顺着大路往泰山走。”
　　林平湘突然道：“这条路不行，有一线天，过不去。”
　　李青石看了他一眼，改口道：“不走路，走山。”
　　林平湘：“山上有狼有蛇，有匪有贼，跑不了多远。我有个办法。”
　　李青石并没有多激动：“讲。”
　　林平湘缓缓道：“我知道南山有条路今天没看守，你们去了，准能跑出去。”末了又加了一句：“放心，我内部有人。”
　　李青石心里直犯嘀咕，您哪是内部有人啊，您这是内部都是自己人！
　　林平湘见李青石不吱声，推了他一把：“走吧，跟我走，保证带你们出去。”
　　灵心大师突然道：“要不这样，我个子大，吃得多，林施主带他们离开，贫僧去别的山头化斋。”
　　林平湘当然不同意：“一起走就一起走，瞧不起我是不是？我说了要带你们走，就一定会带你们走的！大家先去收拾东西，咱们一会儿出发！”
　　韩江流大喜：“大和尚，你瞧瞧人家，再瞧瞧你！你啥时候这么利索过？走啦走啦，少爷，咱们一起去广州吗？”
　　李青石推了他一把：“去你大爷的广州！”
　　林平湘认真道：“去哪儿都可以，跟着我也可以。”
　　韩江流高兴起来：“哎呀妈呀，我还没去过南方呢！”
　　何月升却忧虑道：“为啥要走啊？咱又不是红脑壳，跑什么？红脑壳才急着跑呢。灵心大师不是有间屋子吗？这时候也别拦着我们了，咱们去屋子里住不行吗？”
　　李青石一把搂住他：“哪年死，你是真想死啊！这么多人住一间屋子，还带一个和尚，不会光是官兵了，邻居都怀疑！要是被抓了，进了局子，管你是不是红脑壳，打一顿都得死啊！”
　　何月升摸摸屁股：“真假？不会这么猛吗？”
　　灵心大师还是道：“依我说，贫僧自己——”
　　“别说了！”李青石大吼一声：“听我的，收拾东西，都走！”

　　岳王山魁首多日来终于“魁首”了一次，大家得令，连滚带爬的去收拾东西，反正都是流浪、讨饭、挨打，在哪儿都一样。能把匪做的这么窝囊，全天下也就只有这一家了。在大家卷铺盖的时候，林平湘把灵心大师和李青石叫到身边，把那条能逃出去的南山小路的地貌特征告诉他们。他说这路穿过南牙山直接就能走到泰山，这路上先后会遇到桃树、小溪、柿子树，到时候别走错了。李青石被这种离谱的指路方式惊到了，幸亏灵心大师一天前就是从这条路回到的玉连山，当下表示认得此路，大家这才放了心。
　　林平湘好奇道：“大师是怎么进的玉连山？”
　　灵心大师不敢说是自己引狼去咬官兵，趁机溜过来的，就双手合十，说有佛祖相助。
　　林平湘一听就悻悻的止住了话头，又问李青石：“你要是走了，你爹娘的坟怎么办？”
　　李青石坦然道：“我爹娘是马匪，生前居无定所，死后这魂儿散入天地，自然也不局限于一个坟头。”
　　林平湘没想到李青石还有这样的生死观，于是放心下来，起身去收拾自己的东西去了。
　　林平湘走了，李青石才敢凑到灵心大师身边：“岳爷爷身后的红本子烧了，没东西了，就有些小说什么的没烧，还烧吗？”
　　灵心大师惋惜道：“不了，那些小说都是手抄本，烧了可惜。我的行踪是保密的，我离开济南时，衣服巷那电台都砸了。”
　　李青石：“知道了，你也别担心，不是还没发现你吗？先收拾东西吧，你把那鸡啊狼的带上，路上吃。”
　　众人各带零碎，背了衣服铺盖，聚在岳王庙门口，郑重的给岳飞泥塑鞠了个躬，感谢岳爷爷的收留之恩，接着就在林平湘的带领下出发了。

　　林大少是个路痴，此时却要领路，大家心惊胆战，又强行逼着自己信他。林平湘见大家都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只好让灵心大师带路了。
　　天色将暗，众人下了岳王山，进入南山山脉，夜深时，便来到南山深处的野桃树附近。大家在一条小溪边停下休息，喝了水，吃了剩下的狼肉，再走了一个时辰，就到了林平湘所说的柿子林。
　　李青石忍不住道：“林大少，您指的路还真对啊。”
　　林平湘自豪道：“当然，这可是我林叔告诉我的。”
　　李青石心想，不知道林叔是谁还好，只要是知道这人是有东北军火库之称的林公子，谁听了都要哆嗦一下，不知道这路是活路还是死路。
　　灵心大师忽然道：“欸，我听说，奉天府的林老爷绞死了北先生，我现在一听这林字都害吓。”
　　什么？北先生死了？李青石差点跳起来，北李先生可是建立红脑壳的人，怎么会被杀呢？这天大的事灵心这花和尚怎么没告诉我！
　　林平湘也愕然：“什么？我不知道……肯定不是林叔做的！林老爷真绞死了北李？”
　　灵心大师：“是啊，报纸上斗大的字呢，吓死我了，阿弥陀佛。看来，要打仗了……”
　　“怎么下手这样狠……”林平湘裹紧了大衣，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灵心大师看一眼李青石，缓缓道：“要不太平啦。”
　　张小松问：“我们要饿肚子了吗？”
　　何月升捂他的嘴：“小孩子别说话。”
　　张小松：“要打仗了对不对？”
　　何月升：“哪天不打仗？”
　　张小松：“我给你说，平湘哥五月三号求签的时候，石头哥不是让我选嘛，虽然他没听我的，但我那时确实许愿了。我想让韩哥回到东四省，想让你回到济南府，让平湘哥回到湖南，让灵心大师回到两广或者福建。”
　　何月升笑道：“不错啊，还想着哥哥们。”
　　韩江流问：“你呢？你长大了想去哪？怎么不求菩萨让自己回家？”
　　张小松不好意思的笑起来：“我不走，我已经到家了。”
　　空气静了片刻，何月升一搂韩江流：“快，快叫韩妈妈。”
　　韩江流一拨他：“滚犊子！”
　　灵心大师掰着手指道：“不对啊，平湘求的签并不好，说明你回不到济南府……何施主你别急，这签表明：五月三号，不是你有血光之灾，就是济南府有血光之灾。我劝何施主跟着我吃斋念佛——”
　　何月升不屑道：“去你的血光之灾，吓唬谁呢？何爷没猪头肉赏给你！”
　　灵心大师摇摇头：“欸，你这仔仔听不进好话呢。”
　　大家打打闹闹穿过柿子林，又在林平湘的一声嘘声后安静下来。
　　林平湘低声道：“前面有火药味儿，有当兵的。”
　　大家警觉起来，纷纷弯腰撅腚。
　　林平湘赶紧说：“没事没事，小声些就成，咱们已经到南牙山了。”
　　大家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