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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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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时陆清回和蒋绪安来到数学组的办公室，王晴指着办公桌上两本习题册说：“这本书你们先拿回去自己练练，下周开始每周三下午的自由活动时间去顶楼最右边的小会议室上课。”
出门后陆清回便开始哀嚎：“完蛋，数学竞赛在暑假，这学期的自由活动时间都泡汤了。”
他扭头看向身边人：“蒋绪安，你咋还这么淡定啊，学习使你开心？”
蒋绪安不答反问：“你有这么讨厌学习吗？”
陆清回白了一眼：“废话，没人愿意学习。每次学习都是用自己的意志力去对抗，看自己能支撑到什么时候罢了。”
说完他倒退几步走到蒋绪安身边：“学霸，你的学习动力是啥，传授我些呗。”
蒋绪安思索片刻：“我，算了没什么。”接着快步离开。
陆清回在他身后骂道：“靠，不带这么吊人胃口的。”
蒋绪安倒是遵守约定，那天放学时，陆清回正在和坐他前桌的男生李欢吹牛聊天：“你懂啥，诺手这个英雄强势到十年后都没问题，上单质检员知道吧。”
察觉有人来到身边，陆清回转身看去：“蒋学霸来啦，你应该不玩游戏吧。”
蒋绪安站了片刻，低语道：“你不是说......”
声音被陆清回和前桌的争执掩埋，蒋绪安也不多言，整理肩上的书包袋子就走出教室。
那边陆清回才反应过来，这小孩不会是来找自己一起回家的吧。
他急忙收拾课本朝远去的身影追去，一边还不忘为冲着李欢为吵架盖棺定论：“十年后你就知道你回哥说的没一句是假的了！”
陆清回出门后大喊：“蒋绪安！等等我！”
远处楼梯口的身影停下脚步，却并没有回头看他。
陆清回气喘吁吁地赶到：“你走那么快干嘛，不是说好一起走的。”
蒋绪安对他倒打一耙的诬陷感到无语。
陆清回挠挠头笑着说道：“你下次等我就直说，刚才你叫我一起走我还以为......”
“我刚才没叫你一起走。”蒋绪安望向他反驳，接着却声音弱了几分。“你下次收东西快点别磨蹭。”
蒋绪安扭头向前走，陆清回却看到他耳朵上爬起一到红晕。这小孩还挺有意思的。
陆清回嘿嘿一笑：“好，我的错，我以后改行吗。蒋学霸别丢下我一个人走啊。”
周四放学时，班主任林语文走进教室宣布：“明天所有人记得都穿这学期新发那套校服，明早去操场集合，排练六一节的课间操表演。”
那套校服陆清回印象深刻，为他本就不堪入目的审美素养的降低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那个年代还比较推崇国外的素质教育，校领导一拍脑袋想出模仿日韩学生的校服定制一套，男生衬衣长裤，女生衬衣短裙。
可惜这个定制款，不知道送到哪个领导亲戚的私人小作坊里生产出来，布料扎手，线头乱飞，丑得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但是小学生不会计较这些，在他们的审美里穿裙子就和美画上等号。
林语文一走，教室里便炸开了锅。女生们小声商讨着明天带什么颜色的发卡，配什么款式的鞋子。男生们则是不怀好意地凑上前打听，接着被女生嬉笑怒骂地赶走。
李欢转过身朝他低语：“回哥，你说明天汪紫云穿裙子啥样？”
汪紫云是他们班的班花，班上小半的男生都喜欢过她，曾经的陆清回也对她有过懵懂的好感。
可如今在这里的却是二十二岁的陆清回，他冲李欢说：“瞧你那猥琐的笑，那么小的女生有啥好看的，要胸没胸要臀没臀”
李欢被他的发言唬住了：“我去，回哥你深藏不露啊，看不出你这么懂。”
陆清回懒得和小学生废话，只是在心中为自己默哀，时隔多年又得被逼迫着参加这种集体活动。
翌日清晨，陆清回照例在蒋绪安家楼下等候。
男孩出现在他面前那一刻，他有点惊讶。这套四不像的校服比例奇差，而陆母秉持着“小孩长得快得买大的一码”的理念为陆清回挑选校服，导致现在他和身披麻袋有差不多的视觉效果。
可同样的款式到了蒋绪安身上却呈现出不同的效果，西裤顺着他双腿笔直地垂下，并没有丝毫的拖沓。他臂膀并不算宽，可少年的直角肩恰到好处地撑起了衬衣。
不知是不是被陆清回盯久了，蒋绪安皱眉：“你看什么呢。”
陆清回神游结束：“你腿真长。”
蒋绪安白皙的脸庞突然转红，丢下陆清回自顾自走开。
陆清回追赶着他无奈道：“夸你呢，这也要生气。”
来到学校，不出陆清回所料，班花汪紫云头戴天蓝色发箍与蓝白色的校服相呼应，不少男生女生都围在她身边。
不知是谁夸赞道：“紫云，你的HelloKitty发卡真好看，在哪里买的啊？”
陆清回无语，在他的世界里已经很久没有女生会带这样的发卡，更别说好看。
还不如蒋绪安那小孩呢，他扭头朝身边看去，一时间也有些诧异自己为何心生这样的比较。
就在陆清回无聊之际，一声讥笑打破气氛。
是汪紫云身边的一个女生，她指着朝班级队列走来的付汝敏惊呼：“呀，你们看，付汝敏居然穿裙子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女生们小声而热烈地讨论起来。
“她这么黑，难道不知道穿蓝色的衣服显得她更黑了吗？”
“快看，她的腿真粗，比我两条腿加起来还粗呢。”
“哈哈真是大象腿，居然还敢露出来。”
而男生的恶意往往更加直接。徐建国几人带头上前将付汝敏围住：“真稀奇，猪还能穿得下裙子。”
付汝敏一如既往地沉默，她低着头，凝视着自己洗刷地有些破洞的白球鞋。
嘲弄并没有因为她的无声而退去。徐建国等人继续围着付汝敏指指点点，他不怀好意地笑着：“付乳猪的小腿都已经这么粗了，不知道裙子里的大腿该有多粗。”
徐建国和身旁的几个男生笑着说：“要不，咱们掀开看看。”
听到这话，付汝敏终于有了反应。她惊恐地抬头，可以厚重的刘海遮住她的双眼，没有人能看见她眼眸中的害怕与无助。
几人越逼越近，付汝敏开始慌乱地躲藏，却被围困在中心一次又一次地推倒在地。不远处男生嬉笑着围观，女生们骂着徐建国下流，眼神却又时不时朝这边瞟来。
付汝敏开始挥动双手阻拦，徐建国几人也开始上手。混乱中付汝敏嘴巴张合着，发出无声的呼喊，声音却是从女生群体里传出：“太好笑了，付汝敏穿了条碎花的内裤。”
付汝敏的裙子被掀起，徐建国等人变本加厉，陆清回却天马行空地想着：原来这个年代的小女生都不知道穿裙子得穿安全裤啊。
“住手！”耳畔一声呵斥让他回过神，陆清回扭头看去，是蒋绪安。
蒋绪安走上前去挡在付汝敏面前：“徐建国，林老师快来了，你别对同学这么过分。”
徐建国搞怪地朝蒋绪安敬礼：“是，班长。”随后和几个跟班笑闹着离开。
没有热闹可看，人群渐渐散开，陆清回也走上前去，只见蒋绪安扶起付汝敏问道：“你还好吗？”
蒋绪安递上张纸给付汝敏：“擦擦眼泪吧。”
付汝敏垂首摇摇头，她的脸上没有泪痕，只看得见被咬出两块惨白牙印的下唇。
付汝敏没有哭。
蒋绪安也不是个擅长安慰的人，三人就这样站在原地，与身后玩闹的同学似乎形成了两个世界，直至集合的哨声打破这封宁静。
付汝敏离开时，陆清回似乎听到她轻声说了句谢谢。可他还没听清，声音就被吹散在和煦的风中。这是仲春四月，距离六一儿童节还剩不到两个月。
付汝敏只是陆清回最近生活里一段不足挂齿的小插曲，他现在沉浸在重见父母的欢愉中，唯一担心的是怎么提醒老爸老妈远离那场车祸。顺带着，也期望和蒋绪安拉拉关系帮自己老爸。
二人在早晚的结伴同行中逐渐熟稔，蒋绪安话不多，往往是陆清回说十句，他接一句。
陆清回也不和这小孩计较，得不到回应也自说自话。
“蒋绪安，怎么从来没见你在小区里玩过啊？”
“蒋绪安，仙剑三里面雪见和龙葵你觉得谁漂亮。算了你肯定没时间看电视剧。”
“蒋绪安，咱们都已经这么熟，再叫你全名是不是见外了，不如我就叫你安安吧。”
“诶，安安你别生气啊，等等我！”
“安安，这周末来我家玩吧，我爸刚给我买了套积木。”
“我周末没空”蒋绪安说。
陆清回无所谓地耸耸肩：“好吧，你们学霸就是刻苦。”
“我周六会去补习奥数和写作，晚上练钢琴。”蒋绪安说道，“周天要去省城，我爸给我报名了英语口语的培训班。”
陆清回有些发愣，这是蒋绪安第一次向自己分享他的生活，他想了想说：“你学这么多，都是你爸妈安排的，被人逼迫着不累吗？”
蒋绪安摇摇头：“我不是被逼迫的。”
陆清回无奈：“不是被逼的还是自愿的啊，那你现在告诉我，你周末是愿意和我一起玩，还是去上你的补习班。”
“我是更想去玩，可我去上补习班我爸妈会开心。我爸妈从来没有逼迫我，他们希望我能开心，可我也希望他们能开心......”蒋绪安语塞，他也曾因为作文比赛拿一等奖而欣喜，这一刻意识到自己语言的贫瘠。
陆清回没理会他的解释，只是伸手揉乱小孩的头发：“行了，别想那么多。你觉得受得了就学，五年十年之后用得上的地方还蛮多的。”
他又接着说：“受不住就和你爸妈说，开心地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蒋绪安不满地打开他的手：“你也就和我一样大，别摆出自己很成熟的架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