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雁》橘色天空

2、第 2 章

　　林晏和端正坐姿，重新自我介绍：“叶先生你好，我叫林晏和，河清海晏的晏，时和岁丰的和。”
　　“林先生，麻烦你留下银行卡号，我会在每个月的26到30号间转账给你。至于婚，我是不会结的。”叶疏云态度强硬，扯什么债务转移，说白了就是要他卖，卖了就不用还钱了。
　　林晏和想到平时往家里打电话，母亲常有意无意地旁敲侧击，打听他有没有谈恋爱，逢年过节回家，再连同七大姑八大姨唠叨几天。他们家的择偶标准不高，不论性别，只要对方人品好、三观正、求上进，双方两情相悦即可。
　　既然张天强有意创造机会，林晏和想，不如先假结婚应付过去，以后离婚再找个理由解释。
　　林晏和表现诚意：“叶先生，你可以好好考虑。我家里催婚，你需要还债，我们只领证不摆酒，只要你还够46万，我们就离婚，立契约为证，这样对大家都有保障。”
　　“这种所谓的契约，并没有法律效力。你是alpha，我是beta，你想对我做点什么，我反抗得了吗？”叶疏云哪晓得林晏和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万一出现什么状况，他想脱身都来不及。

　　林晏和故作担忧：“你不和我结婚，哪天你不想还钱，偷偷消失怎么办？”
　　“你放心，钱我一定会还。”叶疏云敢打包票，“我能还钱给张哥，自然也能还钱给你。”
　　林晏和说得更直白些：“其实你可以理解为，结婚证是我目前能想到的用来挟制你的工具，确保你在还完钱之前，不会一走了之。”
　　叶疏云依然是那副仿佛谁都入不了他的眼的模样，果然，现实如此残酷，连一丝喘气的机会都不给他留。
　　林晏和盯着眼前这个冷若冰霜的beta，长得一副好模样，皮肤白皙瓜子脸，圆眼高鼻薄嘴唇，藏青衬衫最上方那颗纽扣没系，暖黄灯光下，依稀可见脖颈修长，隐约飘来一股淡杏花香。其实方才叶疏云朝他们走过来时，林晏和目测他身高有一米八，身姿挺拔，步伐充满力量感，以为是张天强的alpha好友。
　　又因叶疏云眼神淡漠，看久了，反倒有点清冷omega的味道。

　　叶疏云暂时沉默，按照目前进度，他大概四年内能还清所有欠款。他本就孤家寡人，虽说固定居所亦可、四海为家亦可，但有份稳定的工作，始终能让他安心些，他不打算换主业，自然不会离开这个城市。
　　只是，怎么让自己在多了一个身份的情况下，还能保留先前的生活习惯呢？怕只怕林晏和会得寸进尺，甚至以欠款为威胁。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叶疏云自知并无太多讨价还价的资本，先服个软，看后续发展如何，再作打算。
　　叶疏云打定主意，妥协却不让步：“我希望我们之间互相尊重、互不干扰。”
　　林晏和说：“详细些。”
　　叶疏云思索片刻道：“第一，钱我会每个月按时打给你，数目不定，具体以银行流水为准；第二，我不会和你有任何肢体接触，包括但不限于牵手、拥抱、接吻以及发生性/关系等，所有伴侣间会做的亲密举动，都不会发生在我和你身上，无论是强迫的还是自愿的；第三，我不会关注你的工作和生活，也请你不要好奇我的工作和生活。你只要记住，还完46万，我们就离婚，两不相欠。”

　　林晏和认为叶疏云要求合理，如无意外，他都能做到。他问：“你现在是不是在外面租房？领证后搬过来和我一起住，每个月省下的房租直接抵债。”
　　林晏和这如意算盘打得响，叶疏云偏不同意：“不必，结婚未必要同居。”这个alpha步步紧逼，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
　　对方似乎摸准了叶疏云的心态，他被欠债拖累，所以于他而言，越快还清越好。毕竟一个人过于缺钱，总想着能省一点是一点，精打细算到每一分钱都不能浪费。
　　林晏和继续分析：“假设你每月房租水电两千，一年两万四，你确定你这两万四挣得很轻松？搬来我这，水电费和物管费不用你付，家里卫生不用你搞，你我房门一关，各不干扰，权当换个地方暂住。”
　　这个条件相当具有诱惑力，若林晏和说到做到，叶疏云的确能省下一笔费用，横竖钱都要进林晏和兜里，他有理他说了算。
　　林晏和嘲笑：“你不敢？”
　　叶疏云垂死挣扎：“我不想。”
　　“不想也行，一周内把这46万还了。”倒不是林晏和缺钱缺到这个地步，只不过逼一逼叶疏云，说不定他能还得快些。

　　强人所难，叶疏云心想，他说得对，去他家住的确能省下一笔，尽早跟他一拍两散，反正我在外面的时间比在家还多，晚上回去洗澡睡觉，跟住酒店没什么两样。
　　叶疏云看看时间，七点了，得赶紧做决定。
　　“我答应你。”叶疏云本着“早死早超生”的念头，放弃抵抗，“但你必须同意我上面说的那三点要求。”
　　“行。”林晏和也爽快，“协议内容我来拟定，先加个微信。”
　　说着，林晏和向叶疏云展示个人二维码，叶疏云扫码后，林晏和收到他的申请信息：我是叶疏云。
　　原来是稀疏的“疏”，林晏和恍然大悟，他听张天强介绍时，以为是博览群书的“书”。云雾稀疏，怪不得待人这么疏远冷漠，他心道。
　　林晏和发了自己的住址定位给叶疏云，写道：三期九栋1903。

　　叶疏云一看林晏和的地址，江畔大道86号瑞景澜湾小区，果真是大老板才能住得起的地方。
　　想到方才谈话的不快，叶疏云忍不住讥讽：“林先生空虚寂寞久了，看见是个人都想邀请去家里。”
　　林晏和故意凑上前，乌黑眼眸紧盯叶疏云：“你可以这么认为。”
　　“你放心，平时我在家的时间很短，不会打扰你的好事。”叶疏云避开林晏和无耻的直视，拿起手机起身：“有事，先走了。”
　　林晏和立马站起来：“你去哪？我送你。”
　　叶疏云说：“不用，我有车。”
　　好家伙，有钱买车没钱还债，看他衣着谈吐不差，为何挣钱效率如此低下？林晏和迟了一会出门，正看见叶疏云往建设路方向驶去，开的是黑色本田，六年前的款式，看似二手车，不过车辆保养得好，还保持着七成新。

　　叶疏云匆匆赶往明月轩小区，等他停好车，发现已经踩点了。
　　“叶老师，你来啦。”门一打开，叶疏云的学生便高兴地跑出来。
　　“叶老师，不是说可能晚点到吗？辛苦你了，下次不用这么赶的。”学生家长说，叶疏云向来准时到岗，偶尔有事耽误一两次，也不打紧。
　　“不赶。我早来，小哲可以早休息。”主要是叶疏云不想跟林晏和扯皮，他答应了就不会反悔，懒得在那里浪费时间，“小哲今天的作业完成了多少？”
　　李哲说：“语文写完了，英语差不多写完，数学还没写。”
　　叶疏云和李哲往房间走：“你先写作业，老师帮你看看语文作业写得怎么样。”
　　“好。”
　　叶疏云认真检查李哲的作业，他的字有些歪歪扭扭，涂改痕迹较少，勉强算工整。

　　李哲今年四年级，原本成绩在班级中等偏下，叶疏云辅导了半个学期，成绩慢慢升到中游往上一点。
　　李哲爸爸长期在外工作，妈妈全职照顾家庭，跟同龄人相比，李哲相对听话，不怎么闹腾，平时会帮妈妈分担家务，偏偏在学习方面不太开窍。一二年级时，李哲妈妈还能辅导，上三年级学英语后，妈妈逐渐不会教，只能私下找老师给李哲补习功课。
　　叶疏云经同事介绍，给李哲当补习老师，逢周一到周四，每晚七点半到九点半，辅导语数英三科。一开始是120元一晚，由于李哲进步明显，升上四年级后，李哲妈妈将叶疏云的工资涨到150元一晚。
　　不过跟叶疏云走得近的同事都说，叶疏云收得少了，每周辅导四晚，一共八个小时，赚六百，一个月才多2400左右，有些跟叶疏云水平差不多的老师，一个小时就收150，教一晚等于叶疏云教两晚。
　　在职教师私下兼职毕竟有风险，叶疏云谨慎，不敢太张扬，只想着能赚多少是多少，万一被发现，说不定连铁饭碗都丢了。

　　“小哲，挺直腰，头太低容易近视的。”叶疏云轻声提醒，“能看清吗？”
　　“能。”
　　“想好了再写，养成习惯，不要老涂改。”
　　“好。”
　　叶疏云给李哲检查完语文和英语作业，根据他的学习进度出了几道题，等李哲写完数学，正好八点半。休息十分钟，叶疏云继续跟李哲分析错题，讲解知识点。
　　耐心专注、轻声细语，跟方才在白雪西餐厅判若两人，或许是自小对alpha带有偏见，叶疏云总感觉林晏和在打坏主意，不得不再三提高警惕。

　　结束家教课，叶疏云看到林晏和发来的信息：刚才忘记问你，下周有空吗？我们去民政局领证。
　　林晏和：还有，打算什么时候搬过来？
　　两人先前说好“领证后”搬，然而叶疏云的租约是押一月付一年，离下次续租还有一个多月，即使现在退租，也无法拿回已付的租金。
　　叶疏云没有马上回复林晏和的微信，而是点开与房东的对话框：陈姐您好，抱歉这么晚打扰你，我打算今年租约到期后不续租了，提前跟您说一声。我会在下个月30号前搬走，再把钥匙还给您。
　　等叶疏云洗完澡出来，房东陈姐回复：这么突然？买了新房子？
　　房东陈姐：好的，到时你告诉我，我过来取钥匙，顺便给你退押金。
　　叶疏云撒了个谎：陈姐真会说笑，是去一个朋友家里住。
　　叶疏云：感谢陈姐这些年的照顾，祝您事事如意。
　　他放下手机，躺在床上，打算明天再搭理林晏和。还有一个多月，独居的清净自在还能维持四十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