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雁》橘色天空

1、第 1 章

　　晚上十点，叶疏云结束一日的工作，刚踏进家门口，就接到了每个月都会准时收到一次、但这个月反常似的连续四晚“轰炸”他的电话。
　　叶疏云叹了口气，按下接听键：“张哥，不是跟您说过吗？我还没发工资，等工资到账，我马上转给您。”
　　电话那头却是十分着急：“小叶啊，我也没办法，我那些债主催得更厉害。我知道你肯定有存款，早晚是要还的，你拿出来吧，现在多还点，后面就少还点。”
　　叶疏云想了想自己的存款，犹豫着问：“您要多少？”
　　对方毫不犹豫：“十万。”
　　“十万？！”叶疏云震惊，“张哥，您太瞧得起我了。”

　　“不是吧小叶，我不是给你介绍了工作吗？这么久还赚不到十万？你是不是没好好干啊？”
　　叶疏云为难道：“张哥，我真拿不出这么多，您再宽裕一些时间吧。”
　　“你现在能拿出多少？”对方焦躁地问，“你有没有去那儿上班？我不是跟你说过，要积极点放开点，这样来钱才快。现在好了，问你要你拿不出，你都不知道那工作，多少人抢破头都去不了。”
　　“最多四万。”叶疏云没心思闲聊，“您要吗？”
　　“你明天早上汇款，要快。”
　　“知道了。”
　　叶疏云挂了电话，草草洗漱躺回床上，不愿再想欠款的事。

　　翌日上班前，叶疏云到柜员机给张天强汇了四万，便赶去学校。没想到晚上，他又接到张天强的电话。
　　“张哥，钱已经给您转过去了，我真的没钱了。”叶疏云无奈，他每个月都按时还钱，为什么张天强这次还要穷追不舍？
　　“我收到了，想问你什么时候有空，出来吃顿饭，有事跟你商量。”
　　“您现在直说。”叶疏云可不想跟张天强见面，万一见面，又得被追债。
　　“明晚出来面谈。”
　　“明晚不行，下周一可以吗？”叶疏云恨不得一天有48个小时，这样他就能多打几份工，尽早还清债务，至于日常应酬，能免则免。
　　张天强不留商量余地：“不行，这事很急。”
　　“只是吃饭？两个小时能谈好吗？”
　　“能。”
　　“五点半到七点半有空，地点是？”
　　“白雪西餐厅白云大道店，报我名字和手机号就行。”
　　“知道了。”

　　西餐厅，是叶疏云从未踏足过的地方，在他看来，只有经济条件好的人才能自由出入，况且白雪西餐厅是市内有名的五星级餐厅，不是一般人消费得起的。
　　第二天晚上，叶疏云刚走进白雪西餐厅，迎宾小姐便微笑着询问：“您好先生，请问您提前预订了吗？”
　　叶疏云道：“预约人是张天强，手机是138……”
　　迎宾小姐确认一遍后，对叶疏云说：“先生，请随我来。”
　　叶疏云被带到靠近角落的一桌，那儿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张天强，还有一个陌生男人。
　　“谢谢。”叶疏云对迎宾小姐道，而后坐下，恭敬地喊了声：“张哥。”
　　张天强颔首：“扫码点餐，我们已经点过了。”
　　“随便点，他买单。”张天强指了指坐在他身侧的男人，“这是林晏和。晏和，他叫叶疏云，我的债务人。”

　　叶疏云看着小程序上过百种菜式，没心思细看，点了份罗勒番茄海鲜烩意粉、鲜奶蘑菇忌廉汤、什锦沙拉，便放下手机：“张哥，我赶时间，您有话直说。”
　　张天强问：“你还欠我多少？”
　　叶疏云心如明镜：“46万。”
　　张天强看向林晏和：“我还欠你多少？”
　　林晏和说：“55万。”
　　“你觉得他怎么样？”张天强压低声问道。
　　叶疏云听出张天强的话外之音，未等林晏和发话，便急忙道：“张哥，您这是什么意思？我不做这样的交易。”

　　张天强懒懒地倚在椅背上：“我也不跟你绕弯子，我好赌，但十赌九输，欠了一屁股债，都被债主们用砖头砸过十几回了。晏和是我的债主之一，但他比较好说话，不喊打喊杀。不过这世上哪有欠钱不还的道理？你欠我46万，我欠他55万，以后你这46万直接还给他，我们写个三方协议，之后我不会再骚扰你。”
　　叶疏云抬眸瞄了一眼林晏和，浅蓝色细格衬衫扎进米白色亚麻棉休闲裤里，衬衫上端的两颗纽扣解开，斯文中带点随性，自带点上位者的压迫感，一看就是成功人士，假如以后还钱给他，看起来不是不行。
　　“但是……”
　　张天强一个转折，叶疏云呼吸一窒，难道还是要做那种交易？
　　“你得跟他结婚。”
　　没等叶疏云作出反应，服务员便推着送餐车过来：“打扰一下，这边为你们上餐。”
　　餐品陆续上桌，很快摆满桌面。林晏和打断张天强和叶疏云的交谈：“吃完再说。”

　　吃饭前一晚。
　　林晏和拨出半年来没联系过的号码：“强哥，最近怎么样？”
　　张天强一嘴晦气：“别提了，天天被追债，我爸说要打断我的腿。”
　　“你之前说需要一点时间，现在周转过来了吗？”
　　“你急着用钱？你公司不是挺挣钱的吗？”
　　“手下几十人要养活，总得有资金周转。有几个合作商还没付尾款，我也等着发工资。”
　　“一场朋友，你想怎么办？”
　　“你现在能拿出多少？”
　　张天强老实道：“你追得不紧，我先还了那些喊打喊杀的，现在裤兜只剩下饭钱，吃了上顿没下顿。”

　　“但你这……”林晏和听见张天强如此境况，想到朋友一场，不好逼得太过，只是对方这样一直拖延，总不是个事儿。
　　“让我想想。”
　　“嗯。”
　　张天强思索了几十秒，问林晏和：“你今年30了吧？”
　　“32，怎么了？”
　　“家里催婚吗？”
　　“催过几回，被我挡回去了。”
　　张天强想到一个曲线还钱的办法：“你想结婚吗？”
　　“目前没这个打算，问这个做什么？”
　　“明晚有没有空？出来吃个饭，我还钱给你。”
　　“你不是说穷得只剩饭钱吗？”
　　“行了，不用你替我操心，地点我晚些发给你，你请客啊。”
　　“好。”

　　张天强吃得急，活像饿了三天三夜，干掉了一份松茸炒饭、一份菲力、一份西冷、外加咖喱大虾和罗宋汤。
　　叶疏云虽然赶时间，却吃得较慢，张天强吃完了，他还在吃什锦沙拉。
　　张天强用纸巾擦了擦嘴上的油渍，继续道：“我就不耽误你们的时间了，我的目的很简单，你们两个结婚，以后还钱的事别找我。”
　　林晏和问：“还有9万呢？”
　　“我爸那边瞒不住了，他会给你的，然后送我出国避风头。我看你不算太急，就让小叶慢慢还吧，肯定能还清。”张天强一开始只是小打小闹，后来越赌越上头，被他爸发现端倪，如今彻底兜不住，要找他爸帮忙擦屁股。
　　“你们先前是怎么约定的？”林晏和问，当初张天强说做生意需要资金周转，不想问家里人，向他借了60万，并写了欠条，但目前为止只还了5万。

　　张天强说：“月付，他每个月一发工资就转给我，少的时候七八千、多的时候万一到万三，每一笔都有转账记录。”
　　“如果他每个月还一万，这46万岂不是要四年才能还清？我损失的利息怎么算？”林晏和问，张天强看他好商量，因此一直找各种理由搪塞他，眼下张天强负债累累，林晏和既怕受到牵连，又怕46万打水漂，他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当年借钱给他……哦不，他妈的时候，见他妈可怜，利息收得少，已经包含在这46万里面了。”
　　林晏和：“……”原来不是叶疏云欠债，是母债子偿。
　　“所以我问你觉得他怎么样？本地在编教师，工作稳定，穷是穷了点，要是感觉还行，先领证，人就跑不了。”张天强正满意自己的盘算，一来可以将债务转移出去，二来要是林晏和与叶疏云结婚，林晏和不再被家里催婚，还能卖他一个人情。
　　叶疏云十分反对：“我不同意。”

　　张天强不悦地训斥：“叶疏云，这儿没你说话的份！我允许你慢慢还已经很优待你了，要不是看你当年还在上大学，又一直用心挣钱还债，你以为你能拖到今时今日？跟晏和结婚，你不亏，被他追债可比被我追债要好多了，他是大老板，优质alpha，追求他的人多得是。再说了，像你这样的，跟他睡一晚，估计也能抵上一笔了。”
　　“你是omega吗？”林晏和问叶疏云，刚刚叶疏云走过来的时候，林晏和闻到他身上有股淡淡的杏花香味。
　　“我是beta。”叶疏云冷淡且不容置疑，心里却隐隐有些慌张。
　　张天强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借条，放到桌上：“晏和，这是叶疏云写的借条，现在债务转移，你们重新协商，那9万我爸会转你银行卡。”

　　林晏和拿过借条，上面写着，叶疏云于3028年借款100万元整（已含利息），约定于3038年12月31日前偿还借款。按照张天强的说法，叶疏云还了54万，剩余46万，现在是3033年，林晏和最迟要等上五年，才能收回全部款项。
　　由于叶疏云借的是私贷，每月按时还款，所以并未失信，自然不影响他日常工作，若他敢耍赖拖着不还，早被张天强举报了。
　　张天强说：“晏和，要是没问题，你们继续谈。我还有烂摊子要收拾，先走了，下周出国。”
　　林晏和点头：“嗯，我和他谈。”
　　临走前，张天强似笑非笑地拍了拍叶疏云的肩：“小叶，张哥只能帮你到这。要我说，早点找个好靠山，就不用熬得这么辛苦了。”
　　叶疏云忍住心中不快：“感谢张哥这几年的关照，以后有机会，还得请张哥您吃顿饭。”
　　张天强一脸无所谓：“等我从国外回来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