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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天陨流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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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三更，月迷荒山。
碎石杂草旁，顽生着一簇淡紫色的小花。
说不出名的野花生命力强悍，即使无人知晓，也在这贫瘠的土地上盛放。
琼瑜直接一把连根揪出，芊芊细手一瓣一瓣地扯掉花叶。残落的花瓣无力地砸在荒石砂砾上，有的飘落回生根之处。本就不鲜丽的它，此般显得何其惨淡。
“没想到你会在这。”她也没抬眼，仍是糟蹋着手中的花。似笑非笑道：“宗主竟对妖界的事也感兴趣。”
谙祟立在月光下，冷风过肩，撩不起他的发丝，“勿要揣测宗主意图，做好自己的事便好。你的任务已经完成，可以直接回去复命了。”
琼瑜打量着谙祟的冷面，轻轻勾唇，“直接回去多没意思。”
一声鸦戾穿山过野，振翅之声增添诡异之感。
转而玉兔西沉，乌金尚未露角。
九和白藏大殿内，灯火与既白天色相接。
琼瑜翻墙走壁，绕过巡逻妖卫，来到九和白藏。一进大殿，她就看见了陈青谷，心情不知为何顿时好了不少。
“我可以帮你们。”
琼瑜大步迈入金殿，除几人外皆拔刀相向，尤以漓攸最甚。
“别这么粗鲁好吗？”琼瑜心情好，不想与他人多计较什么，笑得似百花争妍，丝毫没有注意到漓攸。
金砖玉瓦中，漓攸握紧了手中的剑，不甘地咬唇。
褚师朱柒面色凝重，肃然道：“你是何人，怎么进来的？”
“你瞎吗？当然是走进来的啊。而我是谁，你有必要知道吗。”她抱手而立，瞧着褚师朱柒，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洛冕拉住了要动手的褚师朱柒，稳重自若，“敢问姑娘来是为何？”
“我都说了，我是来帮你们的。”
琼瑜看向陈青谷，而陈青谷默默向周执生身旁挪了挪，出声道：“如何帮？”
“喏。”琼瑜拿出一小玉瓶，在陈青谷面前晃了晃。她睫毛密长，像黑色鸦羽簌簌颤动，眼睛如同深幽的黑色宝石，好看极了。“这里面是那个枝啥的精血，你应该可以用引血之术找到她吧。”
引血之术，利用血液化蝶，可追踪血液其主。精准但时效低，仅两刻钟就会失效。
灯火闪烁中，陈青谷小声问了一句，“有什么代价吗？”
琼瑜嘴角一扬，轻快道：“和你交个朋友。”
额——
其实，陈青谷并不讨厌琼瑜，看过琮玦和她的过往，他反倒是还挺愿意的。
琼瑜把陈青谷的沉默当做默许，把玉瓶递给了他，退到一边道：“那开始吧。”
大殿里的其余人见状，虽然不知这女子来历，但既受利于人，也都收起来剑拔弩张的气势，时刻保持警惕。
陈青谷拿到玉瓶，移到较为空旷的地方。两指一并，空中画符，指尖泛青的灵流划过，留下一串串符文。灵光幽幽，自成一个小型法阵。
琼瑜给的量刚好够一次使用。陈青谷滴下渡鸦精血，鲜红的血液砸入浅青阵法，被层层灵力包裹，慢慢形成了一颗蝶茧。
片刻，灵力扰动，血蝶破茧而出。
经过众人商议，洛冕留守长秋城，而九和白藏里的绝大多数妖都与陈青谷一同前往，就连欢亦也跟着一起去。至于琼瑜，当下早已没了她的踪影。
朝霞满天，蝴蝶振翅，金色的日光重重覆盖在万物之上。蝶翅遍布暗色赤红的鳞粉，在光芒下熠熠生辉。
众人跟着血蝶到了篁岚山，穿林过雾，踏山攀石。密林里树木森森，阳光无法刺穿。荒山中杳无生机，萧瑟凄清。
血蝶几次三番在篁岚山绕过同样的地方，方向一变再变。这说明枝斐正在快速移动，且他们离枝斐已然很近。
此间无人说话，只是全心跟着血蝶行走，希望引血之术能坚持久一点。
就在血蝶化粉之前，他们来到了一处山洞。山洞用枯草荒木为掩，地处偏僻，难以发现。
洞中很暗，只能看见附近的一点点轮廓。有人化出一团火照明，而财大气粗的陈青谷直接掏出来天涯明月珠。注入灵力后，此珠如同一轮清辉圆月，照亮了四周。
他们继续往里走，不知到了何处，血腥味与尸臭味霍然浓重。
明月珠置于上空，月白的清辉让众人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尸体，全是小孩的尸体！
身体膨胀，静脉褪色，有些尸身已然开始腐烂发臭。而有些尸身僵硬，还算完好，死亡时间大概是半天前。
他们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眼眶流血，在稚真的小脸上留下两道血痕，手脚动脉被割开。血液浸透了身下的泥土，凝成血块。
有的小孩蹲坐着，死死捂住手脚上的伤口。有的倒在血泊中，蜷缩着身子，还有的呲目欲裂，死不瞑目。
那些本该在阳光下奔跑嬉闹，本该在父母膝下讨欢，本该有着未来的孩子，却成了他人达成目的的牺牲品，死在了阴暗潮湿的洞穴之中。
陈青谷怔在原地，这场面对他的冲击实在太大。
撕裂般的悲悯涨满胸腔，愤怒的谴责在血脉里肆意，脑中却是一片沉默的巨痛。
生命的消逝与人性的漠然让他窒息，究竟是怎样残酷的人才会对孩童下手。他陷在原地，仿佛脚下是混有枉死之人血液的沼泽。
周执生见此场景也是心中一怵。他闭了闭眼，片刻之后，坦然接受了现实。
这就是修仙界，弱肉强食的世界。
逝者已矣，唯有将凶手绳之以法，方能慰藉亡灵。
周执生双手放在陈青谷肩上，沉稳有力，刚想说一句别看，却被骤然打断。
“是回天逆生阵。”
此阵法能使中术之人回到孩童时期，在阵法中越久，恢复成人状态的时间也就越长。
褚师朱柒沉沉道：“看来那些死了半日的……应该那昨晚消失的妖。”
有的妖义愤填膺，一拳狠狠锤在石壁上，“他们究竟要干嘛！”
尸体在暗穴内腐败，血液被抽干，灵魂被禁锢。
陈青谷不可能一直逃避，总有一天他会看清这个世界的残酷。这里没有绝对的法度，没有强制的规定。这个世界强者为尊，只有上位者才有资格制定规则。
生理上的恶心叠加心理上的胆颤，让他不想参与。但身在其中，怎能置身事外。于是，他和周执生一同去探查。
周执生小心地移开尸体，似乎发现了什么。念咒施法，一道灵流注入血泊。
赤暗流火阵纹显现。
周执生神色一暗，眉头轻皱，“是天陨流火阵。”
“这是什么阵法？”陈青谷没接触过此阵法，发问道。
“此阵乃禁术。”周执生解释道：“分十方祭坛，以百名孩童血祭，可唤天陨流火。流火一出，生灵涂炭。”
暗处中，欢亦一听流火，面色难言。
陈青谷道：“既是十方祭坛，如今只找到一处，该还有九处。”
“如今看来，之前失踪的妖极有可能已经遇害。”周执生微皱着眉头，神情凝重。
“总共失踪四十五人，还差五十五人。”
话音一落，一只信鸟飞来，停在欢亦手上。
欢亦打开信鸟脚下附带的信，神色大变，如受重击。
“追踪系统显示，有二十余人被抓走。大量尸鬼倾巢而出，长秋城被围攻，城中妖族守城抵抗。无法分派人手去解救失踪的妖。现如今，长秋一片混乱，态势严重。”
其下有人道。
“被抓走的肯定不止二十多人。他们这是打算一次性杀够人，启动阵法吧！”
“阵法一旦启动，长秋城就是一片废墟了。”
“城中调遣不了兵力，城外怕是来不及了。而今看来，只能靠我们这点人手了。”
此行他们带的人手并不多，要分配到九个地方，有些勉强。
天涯明月的冷辉洒下，映照着他们严肃的面容。众妖将目光投向欢亦，等待着她发号施令。
“灾神再现，天祸降临。长秋城如今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尸鬼出伏，流火将至。城中白姓的生死存亡就握在诸位手里了。”欢亦声音宏亮，极有感召力。即是在黑暗的洞穴里，都仿佛能见到她那日站在高台上的光亮。
“洛冕已将其余九个祭坛位置发送与我。大家按照修为分批前往……”
对于最后的分配，陈青谷表示拒绝。
他内心怒号：为什么要把我和漓攸分到一起！
但情况紧急，容不得他拒绝。
*
荒地之上，月亮圆满。众人踏过荒草枯枝，分头行动。
漓攸握紧了拳，眼里是尖锐冰凌，精心染上蔻丹的指甲嵌入掌心。
我绝不允许那个女人抢走我的一切。
只要我在神女身前博得一番席位，家族就不可能替换我。
只要我这次任务完成的出彩，只要让神女看见我的价值……
掠影走岩，漓攸和陈青谷跃步到密林。古木参天，隐天蔽月，浓厚的大雾隐藏了不少危险，需要时刻警惕。
两人一前一后，脚下生风，起跃迅速。迷雾厚重，仅仅能看见彼此的身影。
骤然，漓攸甩出一道锁链。
林叶大雾中，附带符文的锁链飞向陈青谷，面对突如其来的队友叛变，陈青谷被打了个猝不及防。直接被缚住，后背重重砸在皲裂的树干上，吃痛一声。
我草！
“你这是干什么！”
漓攸停在繁茂森然的枝叶下，冷目而视，“我可以一个人完成任务，你只会拖累我。”
陈青谷不懂漓攸的脑回路，“TM你要一个人完成就一个人，你跟我说一声，我不去了不就行了。”
“谁知道你会不会背后使坏。”
“大姐！你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啊。”
漓攸没有在理会陈青谷，向深处走去。
“大哥！姐！姐妹！你别走啊！”陈青谷挣扎着呐喊，锁链却越锁越紧，在他手臂上留下红色印痕。
目送漓攸走向媚阳无法穿透的深处，陈青谷也放弃了呼救。他垂下头，深吸一口气，开始尝试解除身上的锁链。
片刻，幽处传来嘶嘶声。一条蛇吐着舌蜿蜒而来。
体背黑白相间，背鳞密集，脊鳞扩大，尾下鳞单行，约有一臂之粗。
陈青谷与蛇眼对上，猛吸一口气，紧贴着树干不敢动。
大哥，别咬我啊。
大蛇停在陈青谷面前，似在打量猎物。突然，它张开大嘴，猛扑向陈青谷。
“啊——”
电光火石间，一条两指粗的暗藤从树后闪出，藤条一挥，直接把蛇抽飞，脑袋都差点给它打偏。
陈青谷轻轻啧了两声。为这条落井下石的蛇打上蛇目寸光的标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