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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不吝此生轻(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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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察危机的城阳公主身体力行地对儿子严苛起来,但到底是没有躲过宣氏临头的灾祸,宣茂到底是身陷囹圄,数年……为人所囚,不得安生。
宣茂从回忆中抽身,轻轻笑了笑:“我可不敢让妙仪姐生气。”
他语气古怪:“只不过,放过袁家的丫头,你竟也会有这副好心肠?”
桓岁对他微带刺意的话不置可否,目不斜视:“楚国大长公主好不容易把你捞出来,大好的日子,别让我动手!”
宣茂这时才微微笑起来,似有若无:“这算什么好日子。”
他对母亲也是淡淡:“我要感激她吗?”
他冷漠地审视着宴会中心的楚国大长公主,神情姿态讥嘲复杂。
偏偏桓流景说话间从来不会关照他一分一毫,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平淡指出:“这不是事实吗?莫非你还要感激我?”
宣茂被猛地噎住,气笑了:“你桓流景也能被外人的几句话说动,这话说出去能笑死人。”
“她当初可是为了自己,眼睁睁地看着……”
“不吃不喝跪了三天两夜,活生生把自己差点跪死在宫门前……”桓岁偏过头看宣茂,“这难道也是为了自己?”
宣茂沉默片刻道:“她不缺孝顺的孩子,有城阳在,我去做什么?”
新帝即位后,城阳公主被晋为楚国大长公,她的女儿则继承了母亲晋位前的称号,只是公主之女自然不能继续称公主,爵位降了一级,尊为城阳郡主。
“大长公主把你关起来教训的半个多月,真的是毫无长进。”桓岁揉了揉额头,有些不可思议,“你不会还在和城阳吃醋,抢母亲吧?”
他心里简直麻木,抄家灭族,狱中数年,宣茂真的是……不改初衷啊!
你不该苦大仇深阴暗黑化,一心琢磨报复社会吗?
这么大的人了,你还和妹妹抢母亲……
桓岁的沉默震耳欲聋。
桓岁开始反思自己为什么多嘴。
看宣茂也不顺眼起来,开始赶人:“你是宴会的主人公,老是在我这里干什么!”
他冷笑道,“我可不受待见。”
自我认知可谓非常到位。
宣茂耸了耸肩:“要不是他们怕你,我才不来你这儿呢!”
他皱了皱眉:“我要是过去,肯定要和各家闺秀凑一起。”
以楚国大长公主的意思,显然已经要把他未来的夫人凑今天这个机会定下来。
再不济也要相看一下。
奈何宣茂还真的没有这个意思。
“袁裟来这里,依你说,是信王的意思?”桓岁话说得很直白,“托楚国大长公主说媒?”
这场宴会本质上是给宣茂正式复出众人视线,但也能做一些其他事情。
大大小小的宴会,都是迎来送往,顺带相亲,照面也是意料之中的。
“对,我娘熬不过他,答应了。”宣茂冷笑,“不过也是觉得不能成才答应得那么痛快。袁家可是上赶着瞄上信王呢!”
袁裟能出现在这里,也是因为临洮袁氏实在不好拂了楚国大长公主的面子。
桓岁沉默了一会儿,提出了一个方案:“袁裟和信王,也不太能成。要是阿茱能嫁给信王做继妃,你娶袁裟,可以吗?”
阿茱即宣茱,宣茂同母的妹妹,如今的城阳郡主。
宣茂:“怎么?信王看不上袁裟?却看上了阿茱?”
他别有深意地看了桓岁一眼:“要不是你和陈九勾搭上了,我娘倒是更愿意你和阿茱成事呢!”
言下之意,就是免谈。城阳郡主和信王不可能。
桓岁也心知肚明,也猜到了楚国大长公主的意思,想了想也不错,“那看样子,我要为我们家桃符求娶一位未来的贤后?”
袁氏和宣氏都是四姓,也没差。
虽然如今宣氏百废待兴,比不上袁氏。但等他把袁家扬了之后,宣氏女的身价还比袁氏女贵上几分呢?
宣茂道:“其实我娘一开始相中的思道。”
桓岁猛地看向他,眼神冷厉下来。
宣茂赶紧道:“你别这么看着我,我那时候还被你关着呢。她老糊涂了,想着嫁不成爹嫁儿子,太后可没糊涂,直接替你拒了,放心放心。”
“你也不想想,阿茱都比桃符大了好几岁。思道比桃符还小好几岁,这年纪也差太大了,怎么可能成?”
桓岁:“看来,皇后,还真成避而不及的了,一个两个都躲着走?”
为外甥未来的婚姻哀悼,怎么没一个看上他的?桃符也不错啊!
皇后的位置对他们来说就真的那么烫手?
桓岁有些愤愤不平。
宣茂倒是理解:“也不是,就是说以我们家现在的样子,去碰这个位置,实属高攀点。我娘本来都不报希望……”
谁能想得到他们觉得能相配的反而不合适,反倒是这么大一个大馅饼凭空砸到头上了?
桦南宣氏在康定朝的时候罪名盖棺论定,如今也是待罪之身,旁人与之交际交往都要提上三分小心。
当年没败落时,宣妃尚且不过一个妃位。如今,怎么可能……
桓太后拒绝楚国大长公主请求她为宣茱和桓思道牵线搭桥,楚国大长公主虽然失望,也知道这是情理之中。
但她拒绝后却主动许出皇后之位,不得不让楚国大长公主又惊又喜了。
若是宣氏女再入深宫,高居后位,谁又能再对后族说三道四………
宣茂未来的前景,也不必受往日的罪孽束缚。
楚国大长公主不顾年龄差距,要撮合桓思道和宣茱,不也是为了宣茂,为了宣茱,为了宣氏的日后考虑?
桓流景沉静地笑了笑,“大长公主果真慈母心肠,我家思道就这么不堪吗?”
配不得皇帝的宣茱,却能和桓思道绰绰有余,桓岁一时百感交集,他该说些什么?
“还真的是委屈宣茱了——在你们眼里,是不是她和思道联姻,还受委屈了?”
宣茂叹了一口气:“你到底拿他什么打算?”
在外界来看,桓思道如今虽是桓岁的独子,但因生母不明,实际连庶长子都不如。
更何况桓岁还年轻,迎娶正室夫人之后,嫡子出生,他的前途就更加堪忧了。
如今大家看在桓氏和桓岁的面子上,对他有几分客气。
但谁又会在他身上真正押注呢?
所以楚国大长公主才能觉得,宣茱和他身份上是相匹配的。
“你应该明白,陈柏真和你的孩子,才是……”宣茂难得尽心劝他,“不是我说难听话,趁如今,早做打算。你日后还像现在这么爱重他,置未来的宗子于何地?这是乱家之源。”
桓岁没有回答他。
桓默的身份问题,桓岁当然想过处理方法。
不然的话,哪怕皇帝召燕行赴京,随便找个理由搅黄这件事就好,何必多添一个麻烦变数?
但这件事情又真急不得。任他空口白牙说,他养到七岁过了明路,爱得如珠似宝的儿子,其实不是他的私生子,是他亲姐姐的。
那问题就来了,你姐姐和燕征的儿子,直说就好了。亲爹亲妈给的身份堂堂正正,不比给你做个来路不明、身份存疑的儿子强得多?
你要说人家亲爹亲妈死了,他还有亲叔叔在呢,你在这儿扣下来算什么回事?
这事,还真的不好解释……大家心知肚明就好,非要捅破窗户纸,尴尬的不还是自己?
谁有本事去怪罪皇帝,哈哈……
并且,桓岁总觉得燕行不是很靠得住。为人光风霁月、光明正大当然很好,但有时候脑筋就很固执。
和桓默的相性不是很好,起码这段时间硬凑的效果是这样告诉桓岁的。
桓岁有点不情愿承认自己养的崽子,可能心灵稍稍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健康。
叛逆期又有主见的小孩和固执的大人凑到一起,还三观不合,光是想一想都知道是怎么样的画面了。
哪怕燕行能看在早逝兄嫂的面子上宽容忍让……
桓岁表情凝重:果然还是应该让燕行去忍啊!
他既然当初能忍让初来北疆的桓岁,忍自己的亲侄子更应该不在话下了吧!
桓默可要比桓岁懂事多了!
楚国大长公主召开的宴会功德圆满,宾主尽欢。
宴会散场后,特意被邀请来撑场子的桓岁也功成身退,和楚国大长公主道别时,大长公主还特意把宣茱叫到身边。
桓岁不动声色,尽管相熟已久,第一次以外甥媳妇来看宣茱。
坦言而论,是有点尴尬的。
毕竟先前亲手送过宣鹤川和宣家全族魂归黄泉,他就不怎么和这对仅以身免的母女有过交际。
最狼狈的时候,城阳公主一度被废黜封号,身边仅跟着一个小女儿。
从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两个贵女也得亲手打理衣食住行,日子甚至比寻常庶人还要过得艰难。
宣茱小时候算得上吃尽苦头。
好在信王对王妃和世子心肠狠毒,对亲姊姊却有几分少见的真情。
等到康定帝怒气稍息,便进宫为姊姊求情。
他自然不敢直接去触碰康定帝的锋芒,走了个弯路,求到了执掌后宫的桓贵妃那里。
“宣氏大逆,信王竟来找本宫?莫非不知道当年处置此案的人是谁?”
桓贵妃被信王派来的人拦住的时候,非常不悦,转身欲走。
她于信王是后妃,是皇嫂。信王又不是宫里年幼的皇子皇孙,血气方刚的壮年男子。
他们两个碰到一起,可想而知之后康定帝会给她多少麻烦。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不吝此生轻(二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