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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   郑翀视角,第三人称,关于过去。

      ☆

      皇帝驾崩,四皇子继位,六皇子统率边境十三部围堵皇城逼宫新帝。

      四皇子当了两个时辰的皇帝即薨,六皇子荣登大宝、冠冕加身。

      郑翀替六皇子挨了两箭,护住了新帝的命。

      他护主有功,封司命,虽然官阶不算高,却也从此一人之下,众臣之上。

      皇帝特意恩准他在新赐的别苑里养伤,时限不计,伤好为止。

      ☆

      但郑翀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因为他和霍诗之间那点本就微妙的联系经此一役彻底断了。

      他卧在软榻上摸着手里的玉坠,听见下面的人说“霍大人来恭贺”。

      郑翀惊得差点拿不住掌心里的东西。

      他慌张理完头发又整好衣衫,不自觉地紧张到手都在抖。

      可惜他只等来了两罐金疮药。

      把药端着送来的太监面上也很难为情,说话都有些底气不足。

      “东西真是霍大人亲自送来的···”

      “可是她交给奴才以后就走了···”

      郑翀彻底垮了下去,刚刚努力支撑起来的一点儿精气神也不复存在。

      他甚至对自己无比的嫌恶与怨恨,想着刚刚不该顾着伤口不动而等霍诗来找他,因自己的懈怠连霍诗的面都没见到。

      可他心里又有那么一丝小小的委屈,他不出门迎她也是担心自己养伤却乱动会被她责怪,真的不是故意不出这个门。

      想这些也是没用的了。

      郑翀的视线最后落在了那两罐药上。

      他从前跟着六皇子时见过,是武将们都格外珍惜的上好药。

      霍诗竟然一下就给他送来了两罐。

      他把手上的玉坠举起来贴上自己的额头,第一次这么无措而脆弱。

      “大人,郑翀知道错了,真的。”

      “郑翀真的知道错了。”

      ☆

      伤好以后郑翀回到皇帝身边,在很多地方都能见到霍诗。

      如他所想,一旦他得到了权力与地位,他就能多见到霍诗。

      可是霍诗却不再看他了。

      好几次皇帝把霍诗单独叫来商议事,他光是听着霍诗的脚步声靠近都喜悲参半地激动到发抖,可霍诗规规矩矩站在皇帝的玉案前与陛下有来有往,却是到底不再看他了。

      新帝上任后重用旧臣、广开言路,扩招仕途、广纳贤才。宫里多了不少郑翀没见过的新面孔,个个踌躇满志、举手投足之间尽是抱负。

      那些人不知道都是从哪儿听说霍大人待人亲和又刚正不阿,成群结队地出入霍府以谏忠言或与霍诗攀交。一派君臣相乐、臣臣相通,民间百姓都用盛世来赞誉。

      郑翀好几次办事回来都特地绕路停在霍府门口,他与守卫的石狮站在一处不言不语地发呆,秋风吹过都有些分不清究竟谁更凄凉。

      ☆

      圣上新得皇子龙颜大悦,从后宫回来思忱片刻让郑翀去大理寺一趟。

      郑翀本有些摸不着头脑,入了大理寺的门才知道皇帝是何意。

      大理寺寺卿和霍诗站在一处,两人面前铺满了前朝案卷,郑翀便知道霍诗应该是要为霍父翻案了。

      “郑司命怎么来了?”寺卿先注意到他,放下手中的书卷转身微躬致礼。

      霍诗听他的话也跟着一起回头,看到郑翀明显愣了一下,收起脸上刚刚还微浮的笑容,恭恭敬敬地小幅度勾身。

      “郑司命。”

      “霍大人。”

      这便是他们对话的全部了。

      ☆

      郑翀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把这个玉坠子还回去。

      他几次涉险丧命时都想着碧落黄泉这个玉坠无论如何都要跟自己一道走,却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亲手把玉坠子还回去。

      临行前他看了看暗格里自己在民间找师傅仿照做出的那一枚坠子出神不语,叹了很长一口气才理好身上藏蓝色的衣袍启程去霍府。

      “郑司命,大人不在府上。”

      “那便帮我转交给霍大人。”

      ☆

      夜半郑翀快被他屋外传来的砸门声给一并砸穿了。

      “郑翀,你今日不见我,你便永远别见我!”

      郑翀鞋袜外衣统统来不及穿,只留底衫赤脚跑着慌张给霍诗开了门。

      霍诗看上去真的气坏了。

      她一贯以文人雅士自居,砸门这事儿恐怕对她来说破天荒地无比出格。

      “郑司命这是什么意思?”

      她把玉坠顶上的短绳缠在手上,坠子垂下来刚好搭在郑翀视线正前的位置,郑翀这才惊觉哪怕才过了不到一天他竟都如此地想念。

      郑翀感觉自己的声音酸涩无比,别过头不敢再看她,声音也低得可怕。

      “那本就是大人的,奴才物归原主罢了···”

      “呵。”霍诗盯着他的眼睛分毫不让,一步一步往前走就这么把人逼到了床上,用脚把郑翀的布靴踢到脚踏上让他踩着,眼里的火气却一点儿也没消。

      “郑司命真是了不得。”

      郑翀在人前有多威严现在便有多负隅顽抗,他用手指不停地搅动一边的床单,声音勉强维持着才不算太抖。

      “大人的恩情奴才无论如何都还不上,这坠子是奴才最珍惜和值钱的东西了。”

      房间里安静下来。

      很久之后郑翀才听到玉坠子被砸上床的声音。

      “郑翀,你是不是到现在还觉得自己做的万无一失、天衣无缝?”

      ☆

      “那日场面的确是乱,可乱阵中有人射箭直指未来新帝,太狂、又太准。”

      “四皇子的人马均在城东防着六皇子带兵入关,可是十三部的人早早就随朝贺入了京。”

      “四皇子被杀,六皇子遭难,继位的只剩了十三岁的八皇子。”

      “八皇子的母家是上任阁老,与我父亲是旧交。”

      “从此我名正言顺的辅佐新帝,平步青云。”

      "是不是?"

      郑翀不再抖了。

      他脸上血色尽失,连一旁的玉坠都无暇再看。

      他突然想到自己之前费劲搜寻来的霍诗入宫前的过往——霍大人文采稍逊,却以才思迅敏最为优。

      “那两箭,本来一箭归你、一箭归圣上。”

      “你为主献躯,众人怀疑不到你就自然怀疑不到我。”

      “···可是那弓弩手是我亲自求郤族人救下来的。”

      郑翀猛地一抬头,他惊觉霍诗的话里有哭腔。

      “也是我亲手杀死他的。”

      “是不是我一日同你交好,你便一日做好了随时为我赴死的准备?”

      郑翀说不出别的话来。

      他早就想到会有这一天,他早就料到霍诗想清楚他在背后谋划的事实只是时间问题。

      他想真到了那个时候,霍诗恨他也好、念他也好,他去了地府总是带着一丝牵挂,总归不会是孤魂野鬼。

      他将承载着霍诗的这一份情意长长久久地迎接可能的轮回。

      他甚至模仿着霍诗的字迹给她留了一封书信。

      可能也不全是模仿,这些年他默默捡收下许多霍诗废弃的"墨宝",夜深了便会倚着床细细摩挲上面的字迹,久而久之连霍诗写字的起势笔锋都学到了一二。

      他其实想说的话有很多,最后交代完一些能让霍诗明哲保身的事,循着自己心意的只剩下"奴才歉疚,来生但愿还能找到霍大人"这一句。

      但他的确没想到那弓弩手收取重金应承下他是因为他本身就在觅良机杀皇帝。

      他也没想到霍诗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把一切想通还查了个清楚明白。

      他的霍大人心那么细又那么善,却为他涉了险、却为他杀了人。

      郑翀把刚刚踩着的鞋袜踢开,直直跪在霍诗面前,从未这么平静的祈求死亡。

      “奴才该死。”

      “请大人成全。”

      霍诗一下子发了狠,她把郑翀的脖子掐住让他直视自己,眼里从一开始的恨铁不成钢慢慢转变成了难以言说的悲伤。

      “郑翀,我只要你活着。”

      她其实根本没怎么用力掐郑翀,放开他后沉默半晌慢慢蹲了下来替他重新把玉坠子系好。

      “我只要你活着。”

      ☆

      宫里人皆知郑司命这段时间心情甚好。

      面上显出的变化虽是不多,周身气场却温和柔下去不少。

      郑司命爱上了去后花园赏花,每每回来都总是更加宽容些。

      郑翀总喜欢躲在花园的某个角落里等霍诗。

      一定要看到霍诗出现了他才会装作慢吞吞地走出来行礼见她——哪怕他心里火烧似的、扑天的大火已快将他烧尽。

      霍诗总要和他交代一些什么。

      有时霍诗还会给他带去一些什么。

      什么郑翀都喜欢,什么郑翀都珍惜。

      那日两人彻底说开后郑翀便起了毒誓,向霍诗保证从今往后绝不武断牺牲。

      “武断牺牲”这四个字歧义很大,霍诗也不知究竟是信了还是没信。

      只是良久后霍诗轻轻将他搂在怀里,小声道歉说她“擅自冷落了郑司命”。

      霍诗的身上尽是墨香。

      郑翀强忍着没让自己躲开,倚在霍诗怀里将她衣袍上的香味儿嗅了个遍。

      霍诗越发爱上了和他似有似无的肢体接触。

      郑翀心里仍留有旧时宫里与他人的龃龉,但他归根也是想亲近霍诗的。

      “都坐到司命的位置了,怎么还是躲着我?”

      郑翀知道霍诗是在调笑他,却仍是硬着头皮把话往下接完。

      “奴才未曾躲着大人。”

      “当真?”霍诗慢慢贴着他往前走,一直把人逼到了墙根。

      “郑司命,若我现在亲你呢?你是躲或不躲?”

      ——

      (sld:告一段落,结局。不被喜欢可能是每一个创作者的宿命,但被喜欢也是,而每一份的喜欢都具有无比的意义与力量。感谢每一位?。)

      ——

      【最后的最后,由于我情节文字交代上可能总是简扼+两个视角倒叙,人物形象和具体情节上总会有纰漏,所以把前后呼应的地方都单独整理出来,希望可以再稍作完善前述部分】

      A."都是我爱吃的?"→"曾为了研究清楚霍诗喜欢吃的菜式而照拂过一位侍女";

      B."邻国使臣"→霍诗会外语→外邦书信需要译者,霍诗不在礼部,最好用且最不招人怀疑;

      C."藏蓝袍"→霍诗夸过,所以郑翀爱穿且常穿;

      D."罚跪许久伤了根本"→主要的罚跪事件见于7与霍诗有关,所以霍诗很在意郑翀膝盖的旧疾。

      E."贯穿全文的玉坠子"→霍诗送的,所以郑翀的一系列反应和行为都很正常;

      F."皇帝也是个八卦的"+皇帝的一系列行为→臣子(特别是像霍诗这种尤为规矩的)不会这么心中腹诽皇帝,说明二人过往深于君臣;

      G."郑翀知道京城和所贬老家的车马行进时间"→霍诗躲他的时候郑翀就已经全部专门查过了,就差驾马车直接去霍府门口堵她;

      H."郑翀轻命霍诗就会很生气"→郑翀实打实地要为霍诗去死发生了好几次;

      I."郑翀歉疚"→"奴才歉疚"//"奴才歉疚"→"郑翀歉疚";

      J.两人相识十余年且迟迟未在一起→经历了两代王朝+郑翀一开始只想单方面成全一段恩情,后来霍诗挑破"非一厢情愿"才恩情变质动了别的心思+霍诗觉得人在自己身边所以也没有特别着急;

      K.霍父的案子→霍诗参加科举+最后选队为了翻案;

      L."郑翀在意的东西尤为在意"→不敢爱是因为害怕和自轻,但其实最要霍诗在乎他,后来有时候的自我贬低多少带些越来越相信霍诗会哄他的"恃宠而骄";

      M.霍诗在官场上的表现→霍诗是个情绪内核很稳定的人,入朝为官、替父翻案和入皇帝麾下都是一步一步算好了再往前走;由于郑翀地位特殊才会突然收不住情绪,但是她和郑翀矛盾争执再多都始终就事论事、不作他引。

      N.两个人都不是什么特别强大或只手遮天的人,只是两个心意相通便在宫中护好了对方取暖的人。

  •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看,但是谢谢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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