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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   第一人称

      ——

      ☆

      我站在这座陌生的府邸里揪人训话。

      “郑司命安排的是哪几个人?站出来让我瞧瞧。”

      三个侍卫走出来站到了一众家仆前,随后跪下表示他们是郑翀府上送来的人。

      随我出京同行的也不过就十人,郑翀竟然就在其中安排了三个,真是拿他没办法。

      “我染风寒这件事,一个字都不准让他知道,听见没有?”

      这三个人意外地一致异常忠诚,梗着脖子跪在地上不说话,就差把"做不到"直接说出来给我听。

      “很好很好。”我被气笑了,想着不愧是郑翀教出来的人,都一门心思认死理。

      “霍大人,郑司命有令,您的一切情况必须随时向他汇报,不得有任何隐瞒。”

      三人中稍微年长一些的侍卫开了口,话里话外都是做不到的意思。

      “又没让你们什么都不说。”

      我对我在郑翀府上的人也是这么要求的,并没有要做到两边不相衡的意思。

      “你们可得清楚,郑司命也不敢不听我的话吧?”

      好歹面上的威严得做足,郑翀不听我话的时候多了去了这件事就暂且不提。

      三个侍卫面面相觑,好一会儿才直起了身子。

      “属下们明白了。”

      ☆

      要是郑翀在我身边,我是万万不会瞒他的。

      昨天咳了一整夜根本睡不好,我被一旁汤药传来的苦味熏得鼻尖难耐心思更躁。

      来此处是老早就下定的旨意,偏偏出发前一晚身子不爽感觉有异,我昏昏沉沉睡了一路,到院落清醒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郑翀瞒下来。

      这么苦的药,要是郑翀在身边啊,我非得把郑翀亲的两眼含泪才罢休。

      我有点惆怅,担心也有,嘬着杯沿避让苦味,猛地发现还是思念更多。

      ☆

      谁能想到水土不服的因跟我这风寒抱恙的果搭在一起了。

      咳喘了五日也不见好,我编都不知道该跟郑翀说我每日做什么了。

      在府上养病我要处理的事务少许多,但光编好一日要做的事不够,我还得亲自审阅去给郑翀传话的人有没有传妥细节以防两边所言出了岔子被他发现。

      不自谦地说郑翀一颗玲珑心聪慧不及我,但遇上我的事他总过分机敏,我甘之如饴却也不得不防。

      ☆

      只是这病再好不了我就得回京被彻底抓现行了。

      第七日我看天气不错,打听了有名的郎中去药堂重诊抓新药。

      老郎中搭着我的脉啧啧不停,挥手疾写完方子就看见小药童拎着两大包药出来,恭恭敬敬递来我手边。

      出门被一旁的烧柴烟味勾得直犯恶心,我用力连咳了好一阵子,感觉脸都要咳红了才抬头调整呼吸。

      不抬头还不要紧,抬头呼吸是彻底快上不来了——板着脸的郑翀站在我面前,张嘴刚要说什么直接哇地一声呕吐出来。

      嗯?

      药味儿杂在一起是难闻,但也不至于见我就吐吧?

      见到郑翀我总归是开心的,来不及多想就上前赶紧扶住他,药交给小太监时听他急着跟我解释郑翀风雨兼程一口饭没吃,这下急火攻心了吐的尽是白水儿。

      于是我前脚刚出了门,后脚又把郑翀送进去了。

      ☆

      回府我先把郑翀送进屋里,吩咐厨房熬上鸡丝肉粥后差小太监赶紧去后厨给自己也讨些吃食,呆愣地盯着昏沉睡去的郑翀看了好一会儿才走出门把那三个侍卫喊来训话。

      “只听郑翀的是吧?我的话也不听?胆子是真大啊!咳、咳、咳!”

      我越想越气。郑翀脾胃本就虚的厉害,好不容易这些年给他带盯带补得恢复了许多,这下折腾的几天不吃饭又不知道身子亏了多少。

      “自你们来我府上,你们传话带信儿的我要求你们做过任何事么?就这么一点要求都做不到?”

      厅堂里安静得厉害,好久过去都没人敢接话。

      这次不再是年长的侍卫挡在前面,反而是看上去年轻的那个站了出来。

      “属下不知道郑司命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但属下三人以性命向大人担保,绝不是我们几个透露的消息。”

      “既然从郑司命那儿来了大人身边,属下们当然也听大人的。”

      他言之凿凿给我都快说愣了,一时不知道是先责怪他们还是自己再仔细分辨才好。

      “不关他们的事。”

      郑翀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他随意披着件布褂也任头发散下来,徐缓走到我身边。

      我总是忍不住与郑翀贴在一起。

      过去我七分顾及郑翀才不碰也不亲,如今一切落得妥当、我也自然就肆无忌惮起来。

      我熟络般伸手将郑翀揽到我臂弯里,打算让他倚着我把话说完,谁知道他刚贴上我身子就变僵硬,不过一个呼吸之间立刻站直远离了我。

      “祁大人探访霍大人遭辞,恰巧到京说给了奴才听。”

      他的目光转向面前三个人时又一点点地凉了下去。

      “再有下次,你们知道后果的。”

      ☆

      巧合真是个古怪东西。

      没点巧合我恐怕几世都不会与郑翀搭上联系,但这点巧合让郑翀第三天就知道了我患病拒客的事,显得我往后几天的书信分外虚伪与好笑。

      结合郑翀刚刚那不肯与我触碰的姿态和用词······我不顾自己突然发哑的嗓子猛地咳喘起来,趁郑翀皱眉回头看我就将人一把带进怀里与我面对面。

      郑翀低头我就咬他下巴,直到确定他至少不会再挣脱才把手往他背上又探了探。

      “错了。”

      明明咳嗽的人是我,但给人拍背哄劝的人也是我。

      “本以为跟以前一样几天就好了,怕你担心才瞒了你。”

      “你急着来看我,我很开心。”

      郑翀刚好站在背光的一侧,阳光打下来阴影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模糊识别出他几乎咬牙切齿的样子。

      “你当然错了。”

      “你明明知道,我比世上任何人、比你自己还要爱惜你······”

      我还没来得及沉溺在感动里,郑翀把我向外轻轻推了一下,转身就要回屋里。

      “既然起来了,先把粥喝了吧!”

      “咳、咳、咳!”

      凡夫俗子一个,咳嗽这事儿究竟谁能忍下来?

      郑翀脚步在原地磨了几下,肩头随着叹息微动,快步转身走回我身边在我背上拍了拍,语气里尽是无奈:“又没说不喝,你别急。”

      ☆

      下午还算相安无事。

      除了郑翀生着气死活不肯让我与他再亲昵一点外,有郑翀在身边我尽管依然咳着,整个人却放松下来了。

      郑翀蹙眉坐在案前替我把公文折子一本接一本地翻阅,分类整理好普通的、再把更重要的递交我手边询问,贤惠的不像话。

      温软在侧,要是肯来我怀里就更好了。

      但是郑翀这次被我气狠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肯在我面前使小性子拿乔“惩罚”我,我纵使心有不甘却又乐意纵着他。

      越活越回去才好呢,心头别那么束缚压力才好呢。

      到晚上我本想着顺水推舟提出我睡另一间,郑翀却已经洗漱好了坐在床上质问我:“你不和我一起睡?”

      我歪头看他,好气又好笑,手痒痒的忍不住去捏他;“我晚上咳得太厉害,你会睡不好的。”

      郑翀语气里尽是不容拒绝:“我又不怕,你过来。”

      “郑翀,听话。”

      郑翀就这么呆在原地沉思了片刻,他直起身子又掸掸床铺,将外衣搭在臂弯反而自己往外走了。

      “这是要做什么?”

      我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拉住,郑翀偏头看了看我俩握在一起的手,视线又偏移开。

      “反正我替皇帝守夜也守习惯了,晚上我在外头睡也听不见你咳。”

      真是栽了。

      我比郑翀更快一步关上了门,抬起我俩的手亲了亲哄了半天才将人哄回来。

      “真怕了你。”

      郑翀这下没像之前那样抗拒接触我,反而整个人伸展开将我搂紧在怀里、抵在脖颈的位置用力吸了好几下才缩回我身边。

      “明明都那么想我了······”

      硬犟。

      ☆

      夜晚露水重,是我咳喘最频繁的时候,哄郑翀入睡时我尚能调好呼吸,慢慢困意上来了反而像前些日子一般咳得越发生猛,感觉五脏六腑尽要被我咳出来。

      趁郑翀还没醒我悄悄地起身打算换个地方待,谁知道郑翀迷糊之间睁开眼凑了过来,嘴唇贴过来后又吮了吮,拍拍我的背像是只小兽在宽慰同类:“大人,没事、没事······”

      不知道这样循环往复了究竟多少次,最后可能实在是太累了我才睡过去。

      只是哪怕我一介凡人,能忍住咳喘就好了。

      ☆

      我瞒郑翀是因为自我有意识起生病不出三日必能自愈。

      迷瞪着算一算,今日已经是第十天了,身子也还不算完全爽利。

      我倒是没太有所谓,趁着好些了赶了个大早收拾妥当自己便要出门。

      这个点郑翀刚醒,我坐在床边跟他耳语了一会儿便要离开,谁知道早上的风也格外清凉,明明是开门迎朝阳,我却先被勾的猛咳不停。

      郑翀“蹬蹬蹬”的脚步出现在我身后,听上去又急又慌,我吞了几下唾沫润润嗓子,笑着回头想哄哄他却被一个怀抱从背后锢紧。

      “你不能再咳下去了霍诗···你不能再咳了听到没有!”

      郑翀几乎在我身后低吼。

      彼时我尚未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心里憋着笑想说咳嗽这事哪是能人为说不咳就不咳的。

      直到我听出了郑翀的哭声。

      一声一声哽咽往下砸,受尽委屈快要碎了的哭声。

      我笑不出来了。

      “怎么了?”

      我把他环住我的两只手径直扣紧了。

      他草草下床赶来,指尖都泛凉。

      “你真的不能再咳下去了···”

      郑翀的声音还是很委屈,但好在我把他抱紧彻底挡在了风的另一侧,整个人没再抖得那么厉害。

      “前几年太妃也是一直这么咳,咳了一个多月太医才发现是痨病,没过几天就走了。”

      啊,原来是这样。

      “我还想跟你多过几年呢,我还想跟你多过好几年呢。”

      “你不准再咳了,知不知道?”

      ☆

      然后我轻轻地擦掉了郑翀挂着的泪。

      我想他都要和我白头偕老了、他都急得如此不理智了,我这时为他擦拭掉泪水也是十分理所应当的。

      “太妃年事已高,突然遭了病难免扛不住。”

      “我往夸张了去也不过中年,平日素质尚可,不必过分忧虑。”

      “何况我念着与郑司命长长久久去享福,只是怪咳嗽不停。”

      这么些天我只在入睡后与郑翀深入地亲吻一点,因此今日也不过啄了啄他的额头。

      “我再不咳了,郑翀不怕。”

      哪有人能忍住咳呢?

      左不过凡人被神明镀金身,稍稍用点心思,也能堪堪忍住咳。

      ☆

      赶在真正入冬前我彻底痊愈随郑翀一起回了京。

      入冬前南风回,风稍有些凉阳光却很暖和。

      往年这段时间我通常穿单褂的官服,今年却老老实实加了皮毛内衬打底。哪怕朝拜上完阶梯有些热了也仍然穿着不脱下来。

      习武出身火气还旺的樊将军下朝后盯着我有些臃肿的打扮上下打量一番,仗着我俩熟悉忍不住开怀大笑。

      “这天尚未冷到如此吧霍大人?”

      我往下拽了拽颇高的领口不为所动:“有人记挂关心的妙处,你不懂。”

      又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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