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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郑翀视角,第三人称,关于过去。

      ☆

      郑翀只想在宫里活下去。

      在遇见霍诗之前,他只想在赵洪——他的领事公公手里活下去。

      一份求生的本能和一点骨子里的不甘心告诉郑翀无论发生什么他都要活下去。

      那时候的皇上还只是“略有文采”的六皇子,而他也只是赵洪手下众多的太监之一。

      彼时他尚且不懂为何赵洪要处处针对他,后来才知道原来有人比他自己更早忌惮他的阴狠毒辣。

      赵洪差他去翰林院给六皇子送落下的课后温习,郑翀心里知道时辰必然来不及却也还是只能硬着头皮去试上一试。

      他拿着令牌在宫里一路小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心里只记得要越快赶去翰林院越好。

      郑翀就是这个时候撞上霍诗的。

      他尽管身材纤瘦可到底骨架在那儿,霍诗被他撞得往后退了好几步才扶墙停下。

      郑翀想都不想地就跪了下去,拼了命的磕头让霍诗饶了他、等他先去翰林院送完东西了再回来迎接霍诗的发落处置。

      霍诗明显被他磕头磕懵了,“不是,我没···”

      郑翀怀里的那本册子被她轻轻抽了出来,这位他没见过的大人拿着册子翻了翻也情不自禁皱起了眉。

      “我离开时课业已经快开始了,你赶不上的。”

      郑翀如坠冰窟。

      他费力将指甲掐进掌心好让自己冷静下来,弯腰从霍诗手里接过册子依然决定要去翰林院跪着,六皇子是个宽厚的人,想来见他有如此悔改之心会留自己一命。

      “谢、谢大人,奴才、奴才先给六皇子送去,然后再回大人这儿领罚。”

      “站住!”

      郑翀说完又大拜后就要走,却被霍诗一声呵斥定在原地。

      “你若信我,便交给我罢。”

      霍诗根本就做不来那种凶责的事,除去刚刚那一声,现在才是她一贯的语气。

      “我会跟翰林说六皇子的温习夹于我书卷中被带走,特地返还交给他。”

      “但我不知殿下是真的没带还是别的,那头的事得你自己去弄清了处理。”

      “好吗?”

      郑翀浑身抖得说不清话。

      刚刚他是吓的,现在却根本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思而张口难言。

      他哽咽着点头、强硬把泪憋了回去,三步两步地跟在霍诗身后走,却发现自己连她是谁都不知道。

      到了院门口郑翀便不能进去了,霍诗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跨步向里走,郑翀本打算随后缩在门栏的一侧候着却发现霍诗又出来了。

      “我叫霍诗,如果出了事要找我,你说我是翰林院新来的女官他们便知道。”

      郑翀没被谁这样对待过,一时间惊得说不出话,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愣愣地跪下来叩谢。

      “大人菩萨心肠,奴才定不敢忘。”

      霍诗没再回话,轻笑一下转身离开。

      郑翀没选择回六皇子寝宫,他站在翰林院外一直等,等了好久才等到众皇子与霍诗一起出来。

      霍诗和六皇子一起朝郑翀走过来,眼里依然带着笑,“便是这位公公托下官来交给殿下的。”

      至于这背后的种种,霍诗却闭口不提。

      往日只有赵洪能跟前跟后地陪在六皇子身边。

      郑翀沉默站在一边听着霍诗和自己主子有来有回的攀谈,心里第一次萌生出一个比活下去更重要的愿景。

      若他日日能陪在殿下身边,他岂不是能多见这位大人?

      而要做到这个,前面的阻碍他一个一个除掉就是了。

      ☆

      郑翀始终不愿对霍诗提起他为了站在六皇子身边都做了什么。

      霍诗是参加完藏珍阁阁老丧葬都要躲在宫墙角沉默良久的人,郑翀不愿让她知道自己究竟沾了多少杀戮。

      他拼了命地读书学习谋略,省下每一笔钱用来招拢人心——他对权力无牵挂,只想求一个能多见霍诗的身份。

      ☆

      京城数年未下过这么大的暴雨。

      宫里当差的小太监跟郑翀耳语,说霍诗被安排去了藏珍阁抢修。

      藏珍阁已历数朝,财政上对其修缮也拨款不多,霍诗一介小官又视作女流,总被刁难分到这些苦累的活。

      赵洪正在安排下面的人排六皇子寝殿外的积水。

      郑翀冲屋外的瓢泼大雨伸了伸手,头也不回的便往藏珍阁赶。

      阁里只有霍诗和几个下人在调整摆弄各个东西的位置。

      霍诗在雨里甚至没看清郑翀的样子,快步走近了上前才认出是郑翀。

      “你不是六皇子的···?你怎么在这儿?”

      霍诗离他离得太近了,郑翀甚至来不及心疼霍诗身上大片的潮湿就已经被两人之间的距离惹得心乱,要张嘴说话的瞬间才发现呼吸都不平稳。

      “殿下、殿下差奴才来帮霍大人。”

      郑翀的谎话张嘴就来,后知后觉地才心虚低下头不敢看她。

      好在霍诗像是没怀疑什么,搬起一沓藏书交到郑翀手里,示意他从连廊走。

      “下官谢过殿下,也辛苦公公了。”

      ☆

      好不容易雨慢慢小些、大家也收拾得差不多,霍诗把最后一樽玉盅放好便命令大家各自回屋收拾并换身干净的衣裳。

      郑翀其实有点舍不得离开,但理智到底占了上风,看屋里只剩他与霍诗两个人了冲霍诗行完拜礼便要告退。

      “慢着。”

      他转身的瞬间霍诗喊住了他。

      “不是殿下让你来的吧?”

      郑翀的鞋袜尽湿,现在才突然觉得寒凌。

      “开始我没怀疑什么,只当其他人还未赶来。”

      “可始终只有你一个人。”

      郑翀背对着霍诗叹了口气,眉眼也低低耷垂下去。

      他早该想到的,霍诗聪明至此,怎么会发现不了他拙劣的谎话。

      “是奴才自作主张,请霍大人责罚。”

      霍诗这时却几步走上前递了块干净的帕子过来。

      “我是什么很凶的人吗?”

      “你怎么总是向我讨罚?”

      郑翀的手始终不敢动,唯有余光盯着霍诗手上的巾帕,“奴才、奴才绝无此意。”

      “那就接着。”

      郑翀咬着牙把帕子捏在手心,支起身子看霍诗在屋里的木柜底下翻翻找找。

      “这是之前苏公公的衣服,你先去换上。”

      说完好像霍诗自己又觉得不妥,兀自往屋外走背对着郑翀。

      “你到底是殿下身边的人,让别人看见了不好,便在这里换。”

      那一瞬间郑翀心里有很多话想说。

      可他最后什么也说不出来,牙齿都把下唇咬出个口子尝到了血腥味才换好衣服唤霍诗回头。

      “霍大人,奴才换好了,门口风大,您快进里面来。”

      霍诗嗯了一声往里走,看见郑翀两眼一亮。

      “真是有趣。”

      郑翀心里一惊,这话在他听来应是他在哪里惹恼了霍诗。

      “苏公公穿这藏蓝袍说不出的肃穆死板,你穿着倒是好看。”

      这应该···是在夸他。

      屋外天色未变、阴雨不歇,郑翀的心却晴了。

      “公公叫什么?”

      “奴才,郑翀。”

      “翀是···?”

      霍诗四周环顾一圈也没发现纸笔,摊开手掌心向上示意让郑翀在这里写。

      郑翀的手颤得厉害。

      宫里需要他写下名字的地方本就不多,如今这个情况下他不受控地发抖,更是生怕哪个笔画出了错、怕指腹落下的地方力道重了些伤到这位大人。

      他紧抿着嘴把翀字写完,霍诗从他落指便闭着眼,一直到他收笔才徐徐睁开。

      “鹄飞举万里,一飞翀昊苍。”

      “是个好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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