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外面的世界没有昭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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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的天气依旧炎热，讲台旁白的台式空调正卖力的工作着，外面的阳光倾斜一地。
“谁骂你？”低醇干净的声音传来。
汪昭身体一僵，气过头了，忘记段升还坐着旁边。
段升微微蹙眉，望着不敢看自己的少女。
上课铃响起，逍遥哥拿着语文书和一叠成绩单走了进来。
他似乎遇到了什么好事，掩盖不住喜色的将书本放在桌上，望着底下的学生。
汪昭随手抽出一张练习卷，盯着卷子带着些许惆怅说道：“没什么，就是这次考试考的不太好。”
汪昭实在想不出他知道后能做出什么事来，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她选择揭过话题。
段升敲了敲桌面，勾起嘴角，“或许你可以让我教你。”
宋婕的话突然浮现在眼前，她猛地想起之前和段升像是开玩笑的约定。
她顿了一下，扭头有些不敢置信的望着他，视线在他气定神闲的移到他桌子上和她一样摞起的一叠书，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模样被阳光勾勒出一圈轮廓，沉静的黑眸有着比大海还深的情绪。
汪昭心尖一颤。
讲台上逍遥哥清了清嗓子，“这次月考可以说是集体进步，我们班的平均分已经达到实验班的平均分了！”
“哦哦哦——！！！”底下的学生止不住喜悦的欢呼。
班长上前拿过成绩单，按照名字一一发下。
“你……你都学会了？”
她终于组织好语言压低嗓音不敢相信的问。
段升点点头。
老班见班长发的差不多了，将双手重重放在讲台上，黑板上的白灰都被抖落了一层。
所有同学目光向他看齐。
他笑得露出雪白的牙齿，“尤其恭喜段升同学，他这次考试成绩非常优异，是全年级第二，大家恭喜！！！”
汪昭彻底傻了眼，她不可置信的望着对方，伴随热烈的掌声愣在了原地。
逍遥哥接着甩出一个好消息：“下周一学校组织去王村研学，每人六十元的旅行费用，完全自愿原则，参加的到班长那里报名，下周三前交给班长收起。”
“好耶——”班里的男生最为激动，有人忍不住举起双手都快要跳起来了。
王村里这里不远，是一个古村落。大家对于去哪里根本不关心，最重要的是可以有一天不用学习，正大光明的在老师眼皮子底下玩电子产品。
汪昭也不免有些开心，段升带给她的刺激也减缓不少，该说真不愧是觉醒的哨兵吗，只用了半月的样子就学到这种地步，他们这些每天累死累活的普通学生真的该哭死在厕所。
还好哨兵向导不用参加高考，她收回目光想着现在手里的几万块，内心踏实不少。
她这次退步不大，从年级前三十退到了年级前四十多名，她早就有心理准备，毕竟最近发生太多事情导致她在学习的时候都不免经常走神。
而且她这次的语文作文分数只有二十九分，她平时最低也有三十九分，这次整整差了十分，她排名不下降才怪。
如果不是有林欢那些话。
她的成绩和林欢差不多，不过一般都是她的成绩在林欢前面几名，只不过是一次爬到她头上就开始光明正大的阴阳怪气了吗？
汪昭瞥了一眼前面同样在为研学高兴的英语课代表，上次的英语周报事情也是她故意整她的吧。
她推了推吴甜甜，“甜甜，看这里。”
她在草稿纸上写下一段话然后推到吴甜甜桌子上。
吴甜甜看完，推了推下滑的眼镜。
她隔着厚厚的书堆缓缓收拢其余四指，只竖起中指，在厚眼镜片下，她眼珠子诡异的往上翻。
汪昭也用书堆挡住自己的手，不让段升看见自己的动作，朝林欢的方向竖起笔直的中指，眼珠子使劲往上瞟露出大片眼白，面目狰狞。
好朋友之间就是要同仇敌忾，等着吧，林欢，下次期中考看她不狠狠超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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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周六，放学后她来到公交站等去医院的公交车。
姐姐现在住的私人医院待遇明显比在人民医院好的多。
不仅会有医生按时来检查，护士小姐还会免费提供清洁和按摩服务，大妈还给她打过电话说过这个事情，言语中表露出根本不需要她去照顾，说护士小姐的服务非常全面俱到每日三餐都会亲自喂，她都插不进手。
汪昭只能陪笑附和，十分善解人意的说大妈辛苦了，这样大妈可以多抽出时间陪大哥了。
大伯有个儿子，去年觉醒b级哨兵，去中央塔训练了一年，最近休假刚回来。
大妈最后好像还是拉不下说不照顾一样，有些不自在地说这没什么，照顾汪德音是应该的。
她内心冷笑，当然是应该的，当年要不是汪庆阳把她姐姐约在那，姐姐会为了救他意外进入地下城吗。
思绪纷呈间，有人走到她旁边，递给她一个药罐子。
青玉制作的药罐子，只一眼就能看出价格不凡。
是段升。
他五指分明，在透亮的青玉石衬托下更加白皙好看。
她想到一个词：十指不沾阳春水。
她给自己逗乐了，哨兵的手不下厨房但是会进地下城。
也不知道段升是属于手撕怪物的那种还是属于魔法攻击的那种。
她伸手接过，道谢，“谢谢了，我已经快好了，不用再送药了。”
她又不是傻子，这件事情本来就是段升的错，他给她药膏是应该的，她为什么不收。
况且这个玉罐子里放着的固体药膏效果真的很好，那些颜色深重的大片淤青只用了一个星期就淡的快看不见了。
应该是段升用自己的关系搞到的东西。
她第一次在医院用的时候就觉得这东西肯定很贵，不说那个玉做的盒子，里面的药膏效果真的很好。
她的淤青在敷上一抹即化的青色药膏的时候就感到疼痛减轻很多，夜里也终于能睡个好觉。
他估计是算好了一罐药的使用时间，在药膏差不多用完的时候又送来了一罐。
其实她还想过留着不用到时候卖出去，但是在网上拍照搜图根本找不到相关外伤药，卖估计也卖不出吧。
如果孟怀安能听见她的心声，估计快哭了。
因为这个药是他们家研制的，总共也不超过五百罐。
这种特效外伤药可是由地下城收集的材料经历多年的研究失败后才制作出来的。
用于勒伤造成的淤青？
还真的是有钱人任性暴殄天物啊——
这东西可是心脏破了个大洞都能暂时补上的稀有药膏！
卖不出去？天大的笑话，那罐头上可是刻有孟氏研发的标志！
公交车来了，她跟段升道别，去了医院。
她刚过去就看见穿着护士服的女人在给姐姐喂蔬菜糊，护士小姐动作专业仔细，她竟然从姐姐那苍白的脸上看到了一丝血色。
在这一刻，她突然想如果人民医院修慢点就好了，这样姐姐可以继续留在这里。
她从护士小姐那里接过碗。
护士小姐也没走，站在一边帮助她扶住姐姐的姿势，等一碗食物糊喂完，护士小姐接过碗才走。
照例和姐姐聊了聊天，她本来打算今晚在这里照顾姐姐明天早上再回家看看妈妈。
但看这情况，好像也不需要她，这边的护士每两小时会过来一趟给姐姐翻身喂水，照顾的非常妥帖，堪比请了一个看护人员。
私人医院都是这个待遇吗？她不禁想。
晚上八点钟，她咬牙打车回家了。
她已经快半月没有回过家了，不知道妈妈怎么样。
好在这个私人医院里她家比人民医院近一些，只花了十八块钱左右。
下车，她打开手机电筒。
昏暗的世界瞬间变得光明不少。
汪昭家在临川县边边上，也是小区房。
就连马路两边的路灯都坏了好几盏，今晚几乎看不见月亮，隐约显露的星星都很少。
斑驳马路的两边是一些低矮的杂草灌木，她听见有虫子在草堆里跳跃发出细细簌簌的声音，还有更远一点的地方传来的青蛙叫声和蝉鸣。
夏暑未消，秋已至。
白天的炎热好像一下子降低，穿着外套的汪昭感到一丝凉意。
走了十几分钟，她来到一栋略显破旧的楼房，顺着楼梯一层一层爬上去，感应灯有些接触不良的扑闪扑闪，楼道里只有她的脚步声。汪昭的手机灯映照着扶手上白蒙蒙的一层灰。
走到五楼，她拿出钥匙打开门。
这是一间不大的房子，两室一厅，杂物随意堆在各个角落，显得拥挤沉闷。
现在还不到晚上九点，妈妈应该还没睡。
汪昭换上拖鞋，走到母亲的房间，透过未关严实的房门，她看见妈妈坐在床上打着毛线。
她的母亲在未出事之前，是个缝纫厂的女工，即使现在智力只有十岁，她编织的本能还存在。
在一个人的时候，她就靠不停的编织打发时间的流逝。
她推开门，“妈。”
床上苍老的女人好像被注入了生命力，惊喜的抬起头，看见来人，笑得灿烂，“昭昭！”
她被笑容感染，指了指厕所方向，“妈，我先去刷牙。”
吴娟秀重重的点了一下头，将手里的毛线和木棒放进床头柜子里。
等汪昭洗漱完出来，回到自己的房间，看见母亲早就躺了进去。
薄薄的被子拉过头顶，像是想要将自己藏起来，不然进来的人发现，又像是想给房间的主人一个惊喜。
她不由一笑，父亲外出工作的日子里每次她回来妈妈都会跟她睡一床。
她说自己一个人睡觉会无聊会害怕。
等她走到床头，一边掀开自己那边的被角，一边带着恐吓意味压低声音说：“大魔王要来咯——”
藏在被子底下的人一抖，汪昭声音停顿，她的视线里在她睡的一边枕头上床单上铺了许许多多毛线编制的小花。
一朵又一朵，有红色、橙色、紫色、绿色、棕色、黑色、白色的五瓣花，她记得这应该是她给妈妈买的所有颜色的毛线团。
在她不在的日子里，她的母亲就坐在沙发上床头边用单调的毛线编织着，夕阳洒在她身上，灯光充斥孤零的房间，她静静地等着，无论是恶鬼还是天使，她只能接受。
吴娟秀把头伸出来，布满皱纹的眼角眯了起来，她充满童真的对汪昭说：“昭昭，送给你！”
“你喜欢吗？我看电视里送别人花别人就会很开心”吴娟秀爬了起来，坐在床上，期待的望着汪昭：“我想让你开心。”
汪昭看了看对面的女人，又低头望着那些粗糙的小花，她嘴角扬的很高，眼睛弯成月牙，像盛满清泉的湖泊，她点点头，一朵接一朵的拿起直到手里拿不下为止。
吴娟秀依稀带着淤青的脸颊在暖黄的灯光下刺的人想落泪。
她想到什么，从包里拿出那罐玉盒药膏，打开盖子用手指挖出好多伸向对方。
“妈，我给你涂点药，脸上的伤会好的更快些。”
“哇，这个东西好舒服呀，脸不疼了哎。”吴娟秀惊叹。
涂完，汪昭又拿起妈妈的右手，干瘪的皮肤上是几道有些淡去的紫色淤青，汪昭手指有些颤抖的又挖出大块药膏涂在上面。
她几乎不敢抬头，带着翁声语调轻快地说：“好用吧，以后你哪里疼就用这个”
她又从包里翻出一罐用了四分之一的玉罐子，她在第一次用这个的时候就在想，这么好用的外伤药可以来给妈妈用。
于是她只在晚上疼的睡不着的时候涂一点在最疼的部位，剩下很多。
既然卖不出去就给妈妈用。
她这样想的。
“好呀好呀，那我要藏好。”吴娟秀带着稚气的眼角亮晶晶的望着一直低着头的汪昭。
她忽然抬手打了个哈欠，“昭昭，我困了。”
“好，我们睡觉。”
周日白天，她把家里简单打扫了一下，又给妈妈烧了她最爱吃的鱼。
她还包了九十只青菜豆腐馅的饺子和十八只猪肉白菜馅的饺子，以十五只素饺子和三只肉饺子为一组分为六组，用保鲜膜一一包好放进冰箱冷藏柜里。
她把吴娟秀喊了过来，指着冷藏柜一层，拉开，点了点里面一包一包放好的饺子对她说：“妈，你这几天想吃饺子的时候可以拿出来吃，一次拿一包，和以前一样知道吗？”
“嗯嗯，我知道的”她点了点头，望着汪昭，“昭昭，你是不是要走了？”
即使只有十岁的智商，但她在汪昭一次又一次的汪昭叮嘱中目睹她离开后，也逐渐知道这样的行为代表汪昭又要离开她。
她也曾好奇门外的世界，透过发光的屏幕窥见外面世界的一角，她问汪昭她为什么不能出去，汪昭说外面很危险，她出去会被大魔王抓起来。
当她被那个所谓她丈夫的人暴打扇耳光，她耳朵嗡嗡作响的时候，她忽然升起一个叛逆的想法，她要出去，她要去门外。
即使有大魔王，即使她会被抓起来。
没有什么比她的丈夫还可怕。
她跑了出去。
但是当她茫然不知所措的站在车水马龙的街边时，和她一样双腿走路的生物向她投来各种她看不懂的视线，有人问她需不需要报警。
报警？那是什么？她十岁的智力让她的大脑思考直接又愚钝。
她歪头苦苦思索，在她看过的电视画面中找寻，最终在一个角落找到闪烁红蓝光的车灯，她恍然大悟。
然后她对好心人说不用了，她不是坏人。
只有坏人需要警察，她不需要。
好心人在她面前拿出像汪昭一样的手机，好像在打电话。
她摸了摸发肿疼痛的脸颊，有些高兴的想：昭昭骗人，外面没有大魔王，没人要抓她。
然后她看见满头大汗双眼通红的汪昭从车子上下来，冲向她，伸手死死抱住她，大声喊着：“妈，终于找到你了，妈——”
声音绝望又凄厉。
带着失而复得的小心翼翼。
昭昭嘶哑着嗓子，“妈，你去哪了，妈，跟我回家吧。”她望着昭昭那双盛满泪水眼睛，简单的大脑里忽然想到：外面没有大魔王，可是外面也没有昭昭。
她跑了出来，看见了许多她没见过的人和物，真的好大啊。
外面眼花缭乱的世界里，没有她的昭昭。
听着昭昭的哭声，她也开始哭。
吴娟秀被打的时候没有哭，在独自面对世界的时候没有哭，却在听见她女儿的哭声时哭的像个小孩子。
她断断续续抽噎的说：“对不起，昭昭”
“我不该跑出来，我错了，对不起，昭昭别哭。”
她可以忍受门内比大魔王还恐怖的人，只要有昭昭。
只要有她的女儿。
她眨了眨眼睛，有些不舍地说：“昭昭，我会想你的。”
汪昭摸了摸她的头，“我也想你，我会隔一天给你打电话的，如果有人敲门不要开门，要拿菜的时候我会打电话给你。”
吴娟秀蹲在地上，汪昭看见她干枯的发顶上下移动，吴娟秀点了点头，“知道了，早点回来哦。”
咔哒一声，厚重的棕红木门被合上，短暂的相见后又是漫长的别离。
关上门，汪昭深吸一口气再吐出来，往楼下走。
听见六楼传来乒乓声，今天白天她听见好多次了。
是有新住户要入住了吗。
走下楼的时候，她才注意到自家楼下停着辆线条流畅的黑色轿车。
昨天夜里回家环境太暗竟然没发现，也有可能是谁白天才停在这里的。
因为它太新了，汪昭忍不住好奇多看了几眼，她不懂车，在她意识里，最贵的车应该是四个圆圈的宝马。
崭新的黑车在历经风霜的大货车以及几辆零散放置的电瓶车旁边，显得格格不入。
它安静的停在模糊斑驳的停车线内，车标是面盾牌形状，中间有匹跃起的黑马，似乎是很少见的车牌，起码她没怎么看见过。
只是多扫了几眼，未做多想，她前往公交站等车回学校上晚自习。
作者有话说第10章 外面的世界没有昭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