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向导之后》李卷

9、暗潮

　　学校因为地下城的缘故改为线上教育。
　　有句话说的好，除了死亡没有什么能够阻止高三畜接受知识的洗礼。
　　汪昭忍受着某人的视线，竭力让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手机屏幕上。
　　吃力的听完物理老师的教学直播，她小心地转动脖子，眼珠望向坐在一旁沙发上拿着高三上册数学的段升。
　　“我不是你的向导。”
　　昨天的事情她想段升也清楚吧，她根本就没有安抚他的能力，她看不见精神体，她只会被对方的精神触手杀死。
　　已经恢复正常的哨兵合上书本，漆黑的瞳孔注视着在宽敞的床上显得异常瘦小的女生。
　　他的视线在对方身上移动，她的手腕、四肢、脖颈都被雪白的纱布缠绕，掩盖住那些他制造的刺目淤青。
　　他伤害到了汪昭。
　　她差点死在他手里。
　　手掌依稀存留那温热的皮肉，很奇妙地感觉，他并不觉得伤害到汪昭是件过分的事情。
　　这个人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
　　他给予的一切，汪昭都必须承受。
　　包括死亡。

　　他压下内心翻涌的欲望，语气带着愧疚：
　　“昨天的事情我很抱歉。”
　　汪昭平静的接受，“我知道，你失控了，我原谅你。”
　　她垂着眼注视着手机短信界面，管理局给她的账户上打来了三万元精神损失费，这还不包括她现在的治疗费用。
　　昨天段升恢复意识后，她已经撑不住的昏迷了。
　　等到醒来时已经在这个的一看就不便宜的病房中，当时是晚上十点，李执行官也在，她询问了她姐姐的情况，得知二楼的病房并未被波及到，她松了口气。
　　李子春还告诉她临川人民医院需要重建，其中的病人都会转移到这所私人医院内。
　　有了这三万，她可以给姐姐请个陪护，可以给母亲找心理医生。
　　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事了。
　　她赚了。
　　所以她一点也不生气。
　　.
　　三天后，周一。
　　临川高中的地下城后续事项结束后，学校立刻通知学生来上学。
　　汪昭住了两天院，周六周日一天陪姐姐，一天回家见妈妈。
　　9班走廊上，吴甜甜仔细看了看汪昭，“这次地下城出现在学校，你没事吧。”
　　地下城出现的时候她已经从食堂吃完饭回家午休了，宋婕也一样。
　　汪昭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仿真人皮，笑了笑，“没事啊，我当时跟着人群跑出去了，除了一开始吓到了，等我跑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就不怕了。”
　　她心虚的将视线移向教学楼正前方的广场，来往小卖铺的人很多，一个个黑点在移动。
　　“是吗？那就好。”宋婕心有余悸的回想当时的情况，“听说后来有哨兵暴走了，从我们学校地下城一路跑到人民医院，那速度，根本看不清人，沿途警报响到我家附近了都，吓死了！”
　　她小心翼翼地四处望了望，没有看见老师纪律委员之类的手机杀手，悄摸摸从口袋拿出手机点开相册，打开一张图片，上面是一个黑影从临江花园小区的一栋楼跳起来跃在半空的照片。
　　“看，我当时拍到的，简直吓死人，我都佩服我的八卦精神，命悬一线哦呦。”
　　宋婕招手让汪昭和吴甜甜围过来，屏幕放在正中间指了指那个黑影，小声的说。
　　汪昭都要被对方的语气逗笑了，她看见那个模糊不清的黑影，想到那天的惨状，又不想笑了。
　　吴甜甜无声朝宋婕竖了个大拇指。
　　汪昭学着她也朝宋婕竖了个大拇指。
　　宋婕满意的收回手机揣进裤袋里，得意的扬起脑袋，显然满意极了。
　　之后，宋婕又皱着脸，苦大仇深地对她们说起另一个话题：“学校真是歹毒。”
　　“好阴险的计谋，地下城出现正好赶上国庆，总共放假四天，补了两天课，就剩下两天就是我们国庆七天小长假了？！”
　　她越想越气，在汪昭的屁股上拍了一下，义愤填膺：“好想举报学校！”
　　“是啊，好痛苦，老物的课本来上课就听不懂，线上就更听不懂了。”汪昭求助的望着常年在年纪前十的甜甜，暗示快来教她。
　　老物是物理老师的外号，真名吴物，是个物理的狂热爱好者，今年四十有八，人送外号老物。
　　“现在没有午休了，中午我们可以学。”吴甜甜扶了扶眼镜，精准get她的意思。
　　宋婕长叹一声，忽然想到什么，眼睛又重新燃起光彩：“好像快运动会了。”
　　“有小道消息说今年运动会开的比往年早，好像是要安抚学生因为地下城而出现的紧张情绪。”
　　“不止，我交数学卷子的时候听见逍遥哥和隔壁班主任聊大巴车次的问题”
　　吴甜甜甩出一个好消息，
　　“好像我们这个学期的研学也快了，应该月考完就是研学。”
　　汪昭趴在栏杆上，“我这次月考肯定要退”她叹了口气，“愁啊——”
　　宋婕眼尖，瞥见楼下走来的异常醒目的三人，“听说你同桌这次考试要考全年级前十？”
　　她的表情猥琐，戏谑的问汪昭：“不得不说啊，你同桌真的不知道他说话的时候周围人都竖着耳朵在听吗？”
　　汪昭将头埋在手臂间，装死。
　　“啧啧，你会问~我~题~目~吗~”宋婕身体扭来扭去，大大的眼睛眯起来装的十分油腻。
　　“嗯？昭昭啊，怎么不说话呀，是有什么心事吗~”宋婕挤眉弄眼的弯下腰把头探到汪昭臂弯和身体之间的空隙里，恶心她。
　　出于礼貌，她还又把咸猪手放在汪昭屁股上，嘿嘿直笑。
　　汪昭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她直起身，一字一句皮笑肉不笑的说：“屁股痒了？”
　　宋婕察觉到危机连忙松手想跑。
　　汪昭伸手去抓她，对方跟泥鳅一样一扭躲过去往后跑。
　　正好把背后对着汪昭，汪昭一看机会，立刻也要追过去狠狠的拍个几下!
　　结果她忘记了自己身上被仿真人皮掩盖的伤口，脚踝的勒伤被牵动，疼的她膝盖一软。
　　汪昭吓得心脏骤停，心里想这次真的完蛋了，希望鼻子不要断了——
　　在吴甜甜和宋婕的惊呼中，有人伸手穿过她的腋下一把捞住她。
　　“！”汪昭猛的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离地面越来越远。
　　她扭头看见一只修长有力的手牢牢抓着她的肩窝，听见上方传来声音：“没事吧？”
　　“没，没事。”
　　段升见她站稳，适当地松开手。
　　他应该看出了她是因为脚腕上的伤而跌倒的，他视线下移，盯着她完全看不出伤口的脚踝，“你不要乱跑，很危险。”
　　他抬起眼，不咸不淡的扫了眼宋婕，尤其在对方右手上停留了一会。
　　刚刚她就是用这只手摸了汪昭身体好几下。
　　宋婕忽然觉得脖子一凉，将右手往身后藏了藏。
　　汪昭觉得气氛实在有些诡异，对方的叮嘱自然的好像他们是认识很久的人。
　　她调了调位置，远离了他一些。
　　“你来上学了啊。”
　　说出口她就后悔了，她在说什么屁话，来学校不就是来上学吗。
　　只不过对方有特权，迟到早退老师都不会过问。
　　“嗯，忙完就过来了。”
　　段升注意到她的保持距离，眸光一暗。
　　汪昭觉得不对劲，怎么感觉越来越怪了，像妻子问晚归的丈夫一样。
　　“咳，后天就月考了，你加油。”
　　实在不知道说什么的汪昭随便憋出来一句就拉着吴甜甜往宋婕那边走。
　　还是先避开他吧，不熟。
　　回到教室，遇到一个熟人，李欣然。
　　她穿着学校统一的校服，手里拿着个精美的礼袋。
　　看见她走过来，站在9班门口的李欣然面带喜色，快步走了过来。
　　“汪昭”
　　她有些诧异，她还以为李欣然是还没死心越挫越勇呢，没想到是来找她。
　　“真的很感谢你，要不是你拉住我，我估计就.....”她眼眶有些热，她永远忘不了汪昭抱住她的场景，她是她的恩人，她将手中的袋子举到汪昭身前,
　　“这个给你，希望你喜欢。”
　　汪昭有些不好意思，她想摆手拒绝，李欣然却一把礼物塞到她手中。
　　瞥见对方身后逐渐走过来的人影，她想到什么，凑到汪昭耳边说了什么，就转身离开了。
　　宋婕问她：“她说了啥？”
　　汪昭捏紧袋子，笑了笑，“就是说谢谢我而已。”
　　预备铃声响起，汪昭走进教室，段升跟在她后面。
　　李欣然对她说的是：我不喜欢段升了，他喜欢你。
　　李欣然送了她一个齐暝的手办，黑色的龙角，血红的蛇瞳，冰冷的面孔，在《奇幻》里他是杀伐无度的暴君，给予主角唯一的偏爱。
　　她需要这样的偏爱。
　　曾经她的姐姐会给她，现在是齐暝。
　　不可否认，突然出现的新同桌对她似乎也有特殊对待，每天的早餐、努力想和她说话的样子、会在她危险的时候来救她。
　　可她也没有忘记对方不带一丝温度的金瞳，他说有梦魇藏在她体内，人民医院三楼她确定那时候他想杀了她......
　　梦魇是什么？
　　这会是他靠近她的目的吗？
　　.
　　接下来几天汪昭专心复习迎接月考。
　　她在一考场又见到了李欣然，对方看见她的时候很热情的跟她微笑打招呼，她很确定她感受到来自年级第一的凝视，这人还不死心啊。
　　第一门的语文考试，当汪昭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不由愣住——
　　这次的作文题目是关于父亲的。
　　白底黑字上写着：因父亲总是在高速路上开车时往车窗外扔垃圾，家人屡劝不改，女大学生小李迫于无奈，更出于对父亲生命安全的考虑，通过微博私信向警方举报了自己的父亲；警方查实后，依法对老李进行了教育和处罚，并将这起举报发在官方微博上。此事赢得众多网友点赞，也引发一些质疑，经媒体报道后，激起了更大范围、更多角度的讨论。
　　对于以上事情，你怎么看？请给小李、老李或其他相关方写一封信，表明你的态度，阐述你的看法。
　　要求综合材料内容及含意，选好角度，确定立意，完成写作任务。明确收信人，统一以“华明”为写信人，不得泄露个人信息。
　　汪昭有点想笑，如果把开车扔垃圾换成家庭暴力，这不就是她的写照吗，只不过她没有勇气去举报自己的父亲。
　　她现在还不能。
　　.......
　　周六，考试终于结束了。
　　已经有人在办公室偷偷看见成绩和排名，英语课代表从办公室出来后，和几个她常在一起玩的朋友聊天，汪昭上完厕所经过她们。
　　林欢装似不经意地随口对路过的汪昭说：“汪昭，你知道这次月考成绩了吗？”
　　汪昭望着那张姣好的脸，那上面没有看出一点恶意，就好像挺不错的朋友间遇上随口一说。
　　“不知道。”
　　“我刚刚去办公室看见了一些，你不要难过，就是一点点小退步。”林欢好像有点不好意思，似乎觉得自己说的话好像有些不对，改口说：“一次小月考而已，不要在意。”
　　汪昭看着对面站在一起的几个同班同学，以前她们和她关系也不错，会一起在食堂吃饭会一起上厕所，聊谁谁的八卦吐槽谁谁做的坏事。
　　现在她也是话题中心了，对面那一双双看似无害的眼睛，让她有些反胃。
　　汪昭忽然笑了，“好的，我知道了，没事。”
　　她再怎么八卦别人，她也不会故意孤立别人，而且，她从不说朋友的坏话，不论事情真假她都不会对自己的朋友评头论足。
　　她说完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吴甜甜察觉到她的情绪，从书海中抬起，问道：“怎么了？”
　　汪昭朝她微笑，“那几个在厕所说我坏话的东西，刚刚又在阴阳我。”
　　昨天下午月考刚刚结束，汪昭在厕所听见林欢和其他几个耳熟的声音在谈论段升。
　　她想到最近和班里其他女生的微妙关系，她就打算等她们离开再出去。
　　哗啦的洗手声中，她听见几人的谈话。
　　“我真的受不了那个人的态度，她装的好恶心啊。”王乐琴，以前是她前座。
　　“她是真能装，那个转校生对她那么好，她还摆架子。”吴枝，遇上经常一起上厕所，还一起聊过年纪第一表白失败的八卦。
　　“就是个白莲花吧，哈哈，以前也没发现她是这种人啊。”林欢，英语课代表。
　　“欢欢你说的对，她就是个白莲花，那个转校生怎么就发现不了她的真面目呢，都不觉得她很恶心吗？”赵纱碧，以前经常一起在公交站等车，她还送过她生日礼物。
　　直到嬉笑咒骂声渐远，汪昭推门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