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事故》韩荻

38、第 38 章

　　吕潇这学期的生活表面看上去平静而圆满，有对象，有目标。考本校本专业的研究生，对他来说没太大难度。但是，叶楚的随时出没，给他凭空增添了不少压力。
　　叶楚执行力非常强，他拒了F大的保研资格后，一门心思呆在帝都，在A大附近租了房，找了专门针对A大相关专业的考研辅导班，甚至不知通过什么渠道弄到了A大饭卡，时不时就出现在韩、吕二人面前。
　　吕潇心里难免有点紧张。如果叶楚考上了，他没考上；或者就算两人都考上了，他分数、名次不如对方，他都觉得难以接受。
　　吃完饭出了食堂，不知怎么又提起了这个话头，韩墨忍不住劝解：“你们又不考同一个专业，没什么可比性吧？”
　　“当然有啊。政治、英语是一样的考题，而且，在同专业考生中的排名，也算客观标准！他还是跨校考，难度比我大多了。”
　　韩墨抿了抿唇：“可是……他跟你，好像没什么关系吧？为什么要跟不相干的人较劲？你是不是还觉得……”
　　吕潇赶紧赔笑：“没没没，你千万别多想，我知道你对他没什么。只是，他这人太嚣张，摆明了就是在挑衅我，我可不能随便认输，也不能给你丢脸。”
　　“怎么就丢我脸了？”
　　“你想啊，你选了我没选他，结果他比我厉害比我优秀，那你多没面子？”
　　“……你想太多了……他考A大，只是因为A大的这个专业足够好，跟我，跟我们俩都没什么关系，你何必老盯着他？”
　　“No no no，你这话可就不对了，他考A大，绝对跟你有关系……”
　　“谁考A大跟韩墨有关？”吕潇的话突然被打断，两人转身，叶楚正笑吟吟跟在身后。
　　吕潇一脸不虞：“你这人怎么回事？怎么还偷听别人讲话？”
　　“没有啊，我追上来和你们打招呼，喊了好几声你们都没反应。”叶楚摊开手一脸无辜。
　　“那……你好，好久不见，最近还好吗……招呼打完了，我们可以走了么？”
　　“不急，我问韩墨点事。”叶楚没理会吕潇的不痛快，直接转向韩墨，“听说你跟家里出柜了？”
　　“是。”韩墨不明白他问这话什么意思。
　　“我也是，我早在去M国之前就跟家里出柜了，我爸妈还挺开明，挺快就接受了。”叶楚笑道。
　　吕潇和韩墨对视一眼，不理解他无端说这话有什么用意，好在叶楚也没让他们疑惑太久。
　　“我跟我爸妈说我去M国是为了追你，现在考A大也是为了追你，我爸妈都挺支持……你应该知道的，他们都挺喜欢你。他们说，如果我能考上A大，还能追到你，一读研就给我在帝都买房。”
　　吕潇觉得自己拳头瞬间硬了，他忍不住上前一步凑近叶楚：“你父母既然这么明事理，那他们有没有教过你，不要随便觊觎别人对象？”
　　叶楚勾唇笑了笑：“我只听说过，只要没结婚，大家就都有机会。哦，抱歉，我好像忘了，从法律上讲，你们不能结婚，所以，我应该一直有机会。”
　　赶在吕潇彻底发火之前，韩墨赶紧把人往后拉了拉，对叶楚道：“叶楚，你别闹了，这有什么意思？看别人生气很好玩么？”
　　叶楚笑道：“作为老同学和仰慕者，帮你测试一下你对象的涵养。emmm……看起来，好像还有待提高啊。”
　　韩墨也变了脸色：“够了。”
　　叶楚仍是那副宠辱不惊的样子，耸耸肩道：“好吧，我道歉。”顿了顿，他神色变得认真起来，“其实，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一直在原地，我家里也没任何阻碍，任何时候，只要你愿意回头，都可以。”
　　他又偏头看了一眼吕潇，问道：“你呢？你跟家里人说了吗？得到家人支持了吗？我希望，你别让韩墨去受那些不该受的委屈。”说完，他不再看两人，转身走了。
　　吕潇的脸彻底黑了下去，他一声不吭蒙头往前走，韩墨静悄悄跟在身后。
　　无可否认，叶楚的话，正中靶心戳到了吕潇的痛点。
　　韩墨一早就把自己正式介绍给了他的家人，吕潇在他们那里得到了最温暖最宽厚的接纳。对方父母甚至知道两人已经同居，也没提出任何异议。
　　反观自己，当初分明口口声声说过不惧流言、随时可以出柜。然而，面对家庭问题，他却没了这份肆意和潇洒。
　　他没法判断父母对这件事的态度，尤其母亲反复无常的病情，让他裹足不前，不敢轻举妄动。
　　但是，他也不想让韩墨陪着自己隐瞒，他同样没法忍受让对方一直藏在暗处，成为不能见光的存在。
　　这些隐忧和不安，早早就埋藏在他心底，没想到今天，就这么直接被叶楚点爆。
　　吕潇捏了捏拳头，暗下决心，研究生考试一结束，就跟父亲沟通。这件事，无论结果如何，至少要有个开始。
　　韩墨很想告诉吕潇，他并不介意他家人是否知道，也并不着急得到支持。但他知道，此时说这些都没用，吕潇并不会因为这点宽慰的话语轻易释怀。
　　晚上回去，韩墨洗完澡主动抱住吕潇，两人自然而然做了全套。
　　最近，他们终于跨越了最初的生涩，在这件事上的和谐，以及那种从里到外彻底拥有韩墨的感觉，让吕潇的心情终于畅快起来。
　　研究生考试结束第二天，趁韩墨外出上班，吕潇第一时间拨通了父亲电话。
　　吕爸爸接了电话，先问考试的事，吕潇回：“自我感觉挺好的，没什么意外的话，应该能考上。”
　　“那……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还没想好。我妈最近身体怎么样？”
　　“还好，基本还是老样子，大多数时候都挺好，偶尔会有点情绪不稳定。”
　　“那就好。”说完这句，吕潇陷入沉默。
　　“怎么？没话说了？”吕爸爸有点诧异，平时吕潇说完事情，会直接告辞挂电话，不会这么磨叽。
　　“爸……你现在方便长聊吗？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方便，这会儿午休，我一个人在办公室，有什么事你直接说。”
　　又是一阵沉默，在吕爸爸忍不住想要再次开口前，吕潇终于出声：“爸，我其实……是同性恋。”
　　“什么？”吕爸爸大脑一空，下意识反问出口。
　　“我是个同性恋。”既然已经说出来了，吕潇便义无反顾，声音变得直接而肯定。
　　这次，换成对面长时间沉默。
　　过了很久，吕爸爸终于开口，声音听起来仍然镇定沉稳：“你确定？什么时候的事？我的意思是，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我确定。高中就发现了……那时候，同学带我看片，我发现，自己的兴趣点跟别人不一样……”
　　“行了，不用说那么细。”吕爸爸打断了儿子的描述，蹙眉问，“你高中……就谈了？”
　　“没有，那时候没谈，只是搞清楚自己状况了而已。”
　　“那……你现在告诉我的意思是……”
　　“对，我现在谈了。也不能说现在，我从大一就开始追人，追上了，现在我们在一起，很稳定，所以我想……不应该再瞒着家里。”
　　“家里？”吕爸爸不自觉轻哼一声，“你还打算让你妈妈也接受？”
　　吕潇沉默片刻，沉声道：“也许不是现在，也不用很快……但是，她是我妈妈，有权利知道真相，不能一直瞒着她……”
　　“那不行！不能告诉她，她受不了刺激，这后果你承担不起。”吕爸爸不容置疑地反对。
　　“我知道……暂时不告诉。也许，以后……”
　　“以后再说以后的事，暂时不要去惊动她。”
　　“那您这边……”吕潇小心翼翼试探。
　　“我？该受的教育我都受了，又不是什么老古董……其实，包括你妈妈也是，要不是她生着病，就算一开始觉得意外，觉得难以接受，后面也都能理解。这种事……虽然有遗憾，但非人力可以改变。无论异性恋同性恋，都一样，只要你洁身自好，认真对待感情，我没什么意见。”
　　“谢谢爸……”
　　“没什么好谢的，为人父母，不都是这么期待的么？只要看成普通恋爱就行了。”
　　“那……这个寒假我想带人去家里给你们看看，行吗？”
　　“……只要别让你妈看出来，那就行。对方家里知道了么？”
　　“知道。我暑假去他家玩过，他爸爸妈妈都不反对，对我也很好。”
　　吕爸爸轻笑一声：“那你运气不错……遇上了通情达理的人家。”
　　吕潇也笑了：“嗯。人家父母跟您一样，也都是有知识有文化的人，不是什么老古董。”
　　跟父亲通完电话，吕潇心里的重担落下一半，等韩墨回来，高高兴兴把打算一起回家的事儿跟他说了。
　　这下，轮到韩墨紧张了：“万一被你妈妈看出来怎么办？万一他们不喜欢我怎么办？”
　　“后面这句可以省省。怎么可能啊？他们不都已经见过你了么？喜欢的还不够明显吗？我妈尤其是，她对你比对我还亲热。”
　　韩墨笑了一下，吕潇倒没夸张，上次在G大见面，吕爸吕妈确实对韩墨特别热情。
　　笑完，他又蹙眉：“到底不一样。当时是把我当不相干的陌生人看，当然会礼貌客气。这次身份不同了，换个视角，可能就会多出一些挑剔和审视。”
　　“就你这样的，再挑剔，再审视，也是360度无死角好么？而且，我暂时没跟我爸说对象就是你，打算给他们一个惊喜。”
　　“惊喜？你哪儿来的这种迷之自信？”
　　“当然是你给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