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心意》机盎余月

3、蓝色预警

　　今日不算个好天气，没有月光穿过窗玻璃照进来。
　　寝室不大，天花板吊着两个老旧的灯泡，暖黄色的灯柔柔地发着光。
　　“诶——他回了！”周可可指指手机屏幕。
　　魏思雨低头看，疑似白月光文学的男主人公在晚九点四十八分—晚自习下课二十八分钟后终于回复。
　　【吴嘉毓】：「没有」
　　“你说你有个朋友喜欢他。”魏思雨不假思索。
　　周可可虽然被她这么直接大胆的话惊了下，但还是马上照此发消息过去。
　　【吴嘉毓】：「是谁？」
　　周可可打字：「我室友」
　　魏思雨却突然想到什么，顺着两寝共通的廊道轻车熟路走到隔壁寝室。
　　门虚掩着没关，她便直接推开，探进半个身子，开口喊：“齐潇晗！”
　　要找的女生正站在柜子前，闻声转过头，旋身走来，一边问着：“怎么了？”
　　魏思雨眨眨眼，卖了一个讨好的笑，“手机借我登下Q Q。”
　　“等会。”齐潇晗脚步一转，走到床边，俯身拉出底下放着的箱子，掀开盖子拿出手机。
　　手机没关机，密码她也知道，接过齐潇晗递来的手机，她又对女生笑笑，“等下过来还你。”
　　回到自己的寝室，也没管周可可又跟男生聊了些什么，只说：“你把他推给我吧。”
　　手指点在屏幕上，熟练地换成自己的号，点开聊天框，看见周可可推过来的名片。
　　点击添加「你好，我是那个室友。」
　　发送完好友验证，视线先从手机移开，抬眼看向周可可，语气带点无奈：“先别告诉她们哦，等后面有情况的时候再说。”
　　声音轻细，每个音节都柔柔的。
　　周可可知道“她们”是谁，她说这些事的时候离魏思雨近，声音压得低些，应该不会暴露什么，她便点点头。
　　魏思雨笑笑，随之又四下看看其他室友，大家都在各忙各的，并没有注意到什么。
　　手机振了一下，她拿到眼前查看。
　　【殇】你们已成功添加为好友，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视线落在对方的昵称上一凝。
　　嗯？这个昵称，真是意想不到呢。
　　既然是她加的人家，那自然应该她来主动。魏思雨思索一二，决定先礼貌跟对方打个招呼。
　　【w】：「你好，我是周可可的室友。」
　　【殇】：「你好」
　　然后呢？该说些什么呢？魏思雨食指轻敲手机屏幕，她一直都是不喜欢骗别人的性格，对关系也是有明确的自我定义。
　　她轻抿唇，并不打算蒙混一番，而是直接进入正题。
　　【w】：「我要追你」
　　这句话发出去之后又觉得有些过于霸道，补加上礼貌的询问；
　　【w】：「可以吗？」
　　对方似乎不知道怎么回，一直在输入状态中。
　　魏思雨想了想，怕他觉得为难，生硬地转移话题。
　　【w】：「你现在在干嘛呢？」
　　她看着这几条聊天记录，有点懊恼，确实有够生硬的。
　　【殇】：「在听歌」
　　【w】：「那你早点休息，晚安」
　　【殇】：「晚安」
　　魏思雨心想无敌了，自己可太会聊天了，自暴自弃地结束今日份和吴嘉毓聊天的环节。
　　想要找他聊天，又怕打扰到他惹他烦，魏思雨就每天跟他尬聊两句包括但不限于听歌、篮球、天气、睡觉等话题，草草几句就互道晚安结束晚间聊天，没有什么实质进展。
　　自打那次从齐潇晗借手机聊天以后，魏思雨就同她坦白了吴嘉毓的事情，齐潇晗也就知道有这么个人，甚至也加上联系方式，只是还没见过真容。
　　就这样追人追了两周，北风迎大寒，雪临空川，春假近。
　　这雪还是晚自习的时候落下的。
　　空川的雪一般一年只下一场，一场只下几小时。往年雪都是元旦前后下的，今年却是快放假才来，不变的是雪同往年一样都很小。
　　不过即便很小，也能让一群南方学生兴奋起来。尤其是临放假，晚自习一下课，都是欢快地叫喊。
　　魏思雨今天没有着急回寝室，而是和齐潇晗到学校边上的夜宵小吃摊溜达一圈。
　　“明天后天考完期末考试就放假了耶！”齐潇晗咬一口手里的烤肠，光是想想就要笑出来。
　　“对啊对啊，不过就放半个月，很短诶。”
　　“狗学校，就知道压榨我。”
　　“哈哈哈——”
　　“你这两天跟吴嘉毓聊得怎么样？”
　　魏思雨拿签子扎狼牙土豆的动作一顿，“嗯——还行吧”她心虚地瞥了齐潇晗一眼，扎起一个狼牙土豆整个咬进嘴里。
　　“欸——这雪也太小了，感觉下不了多久就要停了。”路灯下看雪，看的最分明，点点翩翩，静悄悄地飘。
　　“每年不都这样。”齐潇晗咬下最后一口，把签子丢进校门口左前树下的垃圾桶里，大摇大摆地在门卫的注视下通过校门。
　　逃过门卫的眼睛，魏思雨把藏起的狼牙土豆再拿出来吃，这么到了寝室，刚好吃完。
　　两人先是各进各门，不一会魏思雨就去找齐潇晗拿手机。
　　该进入晚间和吴嘉毓的尬聊时间了。
　　【w】：「外面下雪啦，你有没有出去看啊？」
　　【w】：「明天要期末考试啦，考试加油呀！」
　　这次对面是秒回的。
　　【殇】：「没有」
　　【殇】：「你也是」
　　关闭聊天框，把手机还回去后，魏思雨却突然发现自己今天好像忘记跟他说晚安。
　　她轻抿嘴唇，想着考试两天总不好再给人发信息打扰人家，接着寒假一放半个月…该找什么话题呢？
　　遇事不决先睡觉。
　　一夜无梦。
　　雪果然在夜里停了，醒来窗外了无痕迹，空中静悄悄的。
　　雪后是霁明，考试、放假回家那天都是好天气，太阳暖暖地挂在天边。
　　魏思雨是在下午到的家，把行李全都搬进房间，关上自己的房间门。
　　手机就搁在书桌上，她坐在电脑椅上，将手机开机。
　　甫一打开，消息不停地弹出，囫囵地看完，又重登上自己的Q Q。
　　【w】：「你到家了吗？」
　　对方应该正在看手机，很快消息就回过来。
　　【殇】：「还没到，在车上」
　　【w】：「噢噢，那你应该快到了吧？」
　　【殇】：「应该还有半个小时」
　　魏思雨家离学校不近不远。
　　他家还挺远的，她想。
　　【w】：「你打游戏吗？」
　　【殇】：「什么游戏？」
　　【w】：「王者」
　　【殇】：「打的」
　　【w】：「那等你到家了我们一起打？」
　　【殇】：「可以」
　　魏思雨扯了扯嘴角，打游戏是她想出来的另一个话题。在车上不好开麦，回家就不一定了。
　　事实证明确实不一定，她的设想并没有实现。
　　挑着晚饭结束以后的时间，这样不会有事打断。
　　【w】：「你到家了吧？」
　　【殇】：「到了」
　　【w】：「那你现在想打游戏嘛？」
　　【殇】：「可以」
　　【w】：「那我们上号？」
　　【殇】：「好」
　　魏思雨火速上号，进入娱乐模式，在等对方上线的同时点开他的游戏主页。
　　草草浏览过战绩，点开他的亲密关系。
　　还好，没有隐藏。
　　四个死党，三男号一女号。嗯，还可以。
　　退出界面，发现吴嘉毓的头像亮起，立刻邀请进房间。
　　他进来，魏思雨刚想提议开麦打，就见他调成“请等我”状态，在聊天框发过来一句话。
　　【醉君莫愁】：「我拉一个朋友」
　　【rainfall】：「好」
　　只得将开麦聊天的想法作罢，在别人面前聊天也太尴尬。
　　见他拉进来一个男号。
　　【rainfall】：「那我开了」
　　游戏加载界面，显示他两是死党。
　　他玩的守约，操作中规中矩，算不上好。
　　打完两把，他的那位死党就先退出。
　　魏思雨刚想再开，男生却在此刻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主动发来一句像自责又不像自责的话。
　　【醉君莫愁】：「我有点菜」
　　魏思雨打上去一句话又给删掉，不知道回什么好。
　　他是在考验她吗，还是什么？她要是在意他菜不菜，那就不会跟他一起玩。
　　斟酌一会，挑个最中规中矩的回答。
　　【rainfall】：「还好」
　　魏思雨突然想到：刚才他不会是故意那么说吧？因为他不想继续打？
　　【rainfall】：「你还玩吗？」
　　【醉君莫愁】：「下次吧」
　　才打两把，还不是开麦，她有些挫败，但还是回他：「好」
　　第二天她又问他打不打，他却说自己不想打。
　　虽说她看过他的战绩确实上线频率不高，但是不打和不和她打在魏思雨心中还是有区别的。
　　她也是后来再反复回想自己同吴嘉毓的相处才发现原来对方是傲娇、矫情。
　　她回的不对，说的太少，总是差一些。
　　对方也许并非什么感觉都没有，而是傲娇、矫情。
　　她喜欢这种傲娇、矫情，但最初并没有应对自如。因为她也有些，总是秉持着“一次”原则，过不奉陪。
　　就像这次游戏，他说过一次不想打，她就不会再问他，而是转而又发些日常琐碎的话。
　　新年那天，她在键盘敲下祝福的话。
　　【w】：「新年快乐！」
　　对方没有立刻回过来，也许是在吃年夜饭。
　　她通常吃得很快，然后就窝回房间。
　　过一会，吴嘉毓终于回过来，他也发同样的一句「新年快乐」。
　　房间内很安静，窗帘敞着，窗外远处有乡下的烟花绽放，一朵朵在夜空炸开一瞬光亮。
　　鬼使神差地，她问，
　　【w】：「我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殇】：「我现在不想打电话」
　　意料之中的拒绝。
　　【w】：「好吧，那你早点睡噢」
　　【殇】：「你也是」
　　静静看了会烟花的湮灭，窗外的夜又静下来，直到另一朵烟花再绽开，楼下的路灯稀稀地亮着，看着怪孤独的。
　　假期短暂得可怜，魏思雨和吴嘉毓的聊天也少得可怜。打从进入新年，两人的聊天频率从每天一次变成几天一次。
　　初四那天魏思雨和闺蜜出去玩，久违地看到一场美好的日落。
　　她拍下许多张，从中挑选出一张发给吴嘉毓。
　　对方却如同不解风情。
　　【殇】：「你为什么发这个给我」
　　日落很美，在她心里犹是。她解释一句：
　　【w】：「因为我觉得很好看，所以就发给你啦」
　　【w】：「你不喜欢看风景嘛？」
　　对方却说他对这个不是很感兴趣。
　　魏思雨抿唇，不知道回什么，索性直接不回。
　　于是聊天更少了。
　　直到开学那天，她再发过去一条信息。
　　【w】：「我明天晨读去找你好不好」
　　【w】：「我有东西想给你」
　　对方没回。
　　日上中天，到该去学校的时间点了。
　　对方很久没回，久到她以为他不会回，准备将手机关机。
　　那个即使没有备注但一看就知是谁的昵称终于发来一条消息。
　　他说：「好」。

　　一月二十九
　　其实烟花还是挺好看的，但如果要让我在看烟花和睡觉间选，我一定选睡觉。
　　——《魏思雨的不完全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