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心意》机盎余月

2、阴转小雨

　　晴雨交替间，腊月小寒来。
　　阴云厚积，一团团不承其重，似是下一秒雨就要落下，午后也像是夜晚了。
　　西楼挨着南校门，从这至演播厅需得走十分钟。魏思雨走得慢，连带着周可可也慢下来。
　　此刻校内静谧，只听得见轻微的脚步声。魏思雨见这天色，却是风雨欲来前的安静。
　　路上不乏同程之人，行至演播厅大门口，视线往里一探，便见许多人已到，她们算来得晚的一批。
　　天色偏暗，厅内大灯全开。周可可看向魏思雨，冷白色灯光在少女脸上流连，平添一分朦胧。
　　视线一凝，心神微动，周可可挽着她，声音不自觉放低。
　　“我们坐前面还是后面啊？”
　　“后面，讲座是不可能坐前面的。”
　　讲座，无非就是学校又诚邀到哪位社会知名人士抑或成功校友来给同学灌鸡汤作鼓励的，有些同学可能对这些感兴趣，她魏思雨可不。
　　两人坐在倒数第二排中间，演播厅的座椅设计高靠背，魏思雨甫一倚坐下，就生出些许困意。
　　贴靠着椅背，仰看着穹顶一个个排列整齐的圆形冷光灯。讲座还没开始，她静看了会，突然有些恍惚。
　　随之头一歪看向挨着她右边坐着的周可可，人在撩刘海。
　　魏思雨轻叹口气，“我都困了。”讲座就是麻烦，不如在寝室睡觉。
　　周可可向她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睡吧。”
　　她阖上眼，在睡意的催促下缓缓睡去。耳畔各种并不嘈杂的声音逐渐远去，就好像从这个世界抽离出来飘到另一个只有自己的世界，漫无目的地游荡着。
　　突然，
　　一个陌生的男生响起：“你呢？”
　　嗯？梦吗？
　　直到她听见另一个女声响起。
　　嗯？有点熟悉但不是自己的声音。
　　随之她又听见了其他更远的陌生的声音。
　　这下她睡得并不深。睁开眼想缓缓，入目却是一张陌生的男生的脸。
　　原来她刚刚浅眠时头不知什么时候歪向左侧。她睡前这边还是没人的，此刻多了一个男生。
　　这个男生也是面朝向她这边，却没看她，目光像是越过她落在她旁边的人身上。
　　她眨眨眼，趁着他注意力不在这肆无忌惮地打量这个男生。
　　“我考得还行，班上三十名的样子。”
　　这是周可可的声音。
　　魏思雨若有所思，那个穿白色卫衣，头发有点蓬松的男生却已经注意到她的视线。
　　因她离得近，且身量低些，男生微微低头，视线就要落在她脸上。
　　她看着他几不可察的动作，刚刚没什么此刻却有了其他感觉。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脑海中忽闪过这句话。
　　此刻男生的视线已落下，她看着他的眼睛，忙移开视线，转过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对视不足两秒。她已经对上周可可的视线，想的却是：
　　他还有没有在看她。
　　周可可见她醒了，问她：“你不睡啦？”
　　“嗯，刚刚已经睡了一会。”
　　魏思雨轻声回答，她很想向周可可问问那个男生，现在却不是很好的时候。
　　时间很漫长。心里纠结很久，面上却还是不显，看似盯着台上讲话听得认真。
　　似乎是想看看周围人对台上讲话的反应，魏思雨先往右瞧两眼，又即刻往左视线不经意地落在某一地方。
　　他低着头，刘海垂下遮住她的视线。嗯？头发是不是有些长了？
　　冷光灯照在他身上，整个人显得安静。魏思雨不自觉弯了弯唇角。
　　好乖。
　　又怕人觉察，忙收回视线重新看向台上，唇角的弧度却还在。
　　讲座结束，男生走得很快，一下就没了影。
　　室外的天色暗沉得惊人，雨却还没落下来。
　　魏思雨依然走得很慢，走着走着，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你跟刚刚那个坐我左边的男生认识？”
　　周可可并没多想，张口回道：“啊，你说吴嘉毓啊，他是我高一的同班同学。”
　　哪个jia，又是哪个yu？佳？家？嘉？玉？煜？遇？她猜不准。就这么想着到了教室。

　　上完下午枯燥的课，再度过无聊的两节晚自习，魏思雨回寝室的步伐都轻松了些。
　　她通常都是第一个到寝室的。等大约十分钟后，周可可回了。
　　周可可今天回寝室比较早，把门关上，从行李箱里层叠的衣服下摸出手机，坐在床上玩。
　　魏思雨走到她床前叫她一声，
　　“周可可”，“今天那个男生是你高一同学？”
　　被叫女生的视线从手机移开，略带疑惑，
　　“对啊，他就是运动会坐过来跟我聊天的，你见过他的啊。对了，你问他干什么？”
　　魏思雨有点惊讶，原来就是运动会的那个，她当时还打趣了两句来着。
　　“他有女朋友吗？”
　　“你喜欢他？！有没有女朋友我不知道诶，现在给你问问。”
　　说着周可可就找到他的聊天框，戳进去发送
　　「你现在有女朋友吗？」
　　魏思雨凑上去看了眼，备注是“吴嘉毓”。原来是这个“毓”。
　　“他是走读生？”魏思雨突然问。
　　“不是啊，他也住宿的。”
　　“那他能回吗？”
　　“能，他也带手机。”
　　周可可同魏思雨讲了讲她印象里的吴嘉毓。
　　从朱州回来读高中，现在在十二班理科重点班，成绩并不好。据说有个人尽皆知的初恋女友白月光，从朱州回来分手的，但念念不忘并且准备大学考去朱州找她。但是这个据说的主人公在高一的时候有过一段，还是和二中女生谈的。
　　听完这些，魏思雨在心中缓缓打出一个“？”。
　　究竟是真是假她也不好去求证，且当它半真半假。
　　“你怎么突然喜欢上他了？”
　　“很难说，其实也还好吧。”她只是觉得他低头的那一下很有感觉，感觉她也说不上来，非要说就感觉他那一下好乖吧。
　　以至于后来其他人再来问这个问题，她拿这个理由回答时，别人都觉得莫名其妙。
　　确实莫名其妙，跟她人一样，一整个莫名其妙。

　　一月八日 阴
　　其实我并不确定那是不是喜欢。但是我并不想错过，这样的话遗憾会少一点吧。
　　——《魏思雨的不完全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