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于东落于西》梁怀袖

33、风雪赴约

　　五人群聊得热火朝天。
　　[伊伊小可爱]：“@所有人今天出去玩啊！”
　　[江湖百晓通]：“OKOK”
　　真的很奇妙，运动会后，我们与02班的关系竟然稍微缓和一点了，全然不见先前的剑拔弩张。小道消息称，老班与02班的班主任私下里聊过，但我觉得不真实，因为老班从未公开表示要我们与02班和平相处。至于是谁吹响了和平的号角呢？无从而知。走入极端的事物，终有一天是要走出极端的。现在我们能退一步海阔天空，以后或许也会化干戈为玉帛。如此背景下，姚美伊与赵榕榕恢复从前的亲密也是可想而知的。
　　[买椟不还珠]：“Hello,上午好！（打哈欠）”
　　[James]：“我和我兄弟约好了，今天去打球！”
　　[伊伊小可爱]：“球球球，你的眼里只有打球！”
　　[买椟不还珠]：“@向日葵小江同学去吗？”
　　[伊伊小可爱]：“她啊，肯定会说自己要待在家里长蘑菇！”
　　[向日葵]：“你怎么知道？”
　　[伊伊小可爱]：“（哼）你每次不想出门就用这个理由搪塞我，拜托，就不能换个新鲜的理由？”
　　[向日葵]：“那我想去观摩篮球赛。@James”
　　[James]：“啊？”
　　[伊伊小可爱]：“呃……真的假的？”
　　[买椟不还珠]：“哈哈哈哈哈哈哈。”
　　[买椟不还珠]：“小江同学总能语出惊人，佩服（敬礼）”
　　[向日葵]：“你打字这么快，我也很佩服。（敬礼）@买椟不还珠 ”
　　[James]：“@向日葵真的来吗？那就多多包涵啊！（敬礼）”
　　[伊伊小可爱]：“你们……我佩服！（敬礼）”
　　[江湖百晓通]：“发生什么了？why都发这个表情包？（敬礼）”
　　[向日葵]：“可是……我真的不是特别想去。（求饶）”
　　[伊伊小可爱]：“你要是敢，我就吃掉所有瓜子！（威胁）”
　　[买椟不还珠]：“哈哈哈，小江同学一定是有约了！”
　　[伊伊小可爱]：“谁？（生气）”
　　[江湖百晓通]：“（吃瓜）”
　　[向日葵]：“呃……（无语）”
　　[伊伊小可爱]：“说，是哪个男生？我可不想我的这把刀见血！（刀）”
　　[向日葵]：“亏你想得出来（无语）”
　　[James]:“不是说去观摩篮球的吗？”
　　[伊伊小可爱]：“@James 你傻啊，那是她搪塞我们的，她肯定是背着我们偷吃了，不然怎么不和我们一起玩？”
　　[江湖百晓通]：“（吃瓜）”
　　[买椟不还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向日葵]：“你在这里隔岸观火，要我一人被围剿！（哭）战火都是你挑起的！（生气）@买椟不还珠”
　　[买椟不还珠]：“（装死）”
　　[伊伊小可爱]：“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江湖百晓通]：“（吃瓜）”
　　[向日葵]：“我真的不想去，太冷了，要感冒。（打喷嚏）”
　　好说歹说，姚美伊就是不松口，无奈，我点进冉遗珠的聊天界面。
　　[向日葵]：“冉同学，你再不救我就得为我收尸了！（咬牙切齿）”
　　算冉遗珠有良心，还是为我说话了。
　　[买椟不还珠]：“今天确实有点冷，小江同学嘛，身体不好，可以理解。”
　　[伊伊小可爱]：“骗人！某人两千米得第二身体会不行？”
　　[向日葵]：“我没有约人，就是觉得冷，大家好好玩，放过我吧！”
　　……
　　这场拉锯战，以姚美伊妥协结尾。
　　[伊伊小可爱]：“@向日葵 James 我们去步行街新开的火锅店，你俩可别眼红！”

　　我可能真的不爱出门，不甚感兴趣就一定不想动，不想做，尤其是在可以自由支配时间的假期。
　　我打算在家写文章，据说学校的文学社下学期要开新刊了，我打算投稿，也许能选上，还能得点稿费。
　　如铁生前辈所言：“唯有文字能担此重任，宣告生命曾经在场。”把我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写成文字，让它们在纸上跳跃，起舞，来记录我们一路走来的故事，来见证不止我一人出演的人生。
　　风轻轻吟诵，可是，又有谁能以舞和之呢？今日起了风，枝头却无花；
　　风悄悄调皮，可是，又有谁会嬉笑怒骂呢？今日起了风，万物却不睬；
　　风微微叹气，可是，又有谁发现它的心呢？今日起了风，无人来赴约。
　　手机响了一声，又接着响了好几声。姚美伊这厮，自己去玩也不让我安宁。
　　我一看，她发给我几张照片。照片里，姚美伊、冉遗珠和赵榕榕头挨着头，笑得开心，身后，是一桌火锅。
　　[伊伊小可爱]：“让你不来吧，你就没份！”
　　[向日葵]：“了解了。”
　　我被姚美伊这句话弄得哭笑不得，看来这件事，她要惦记大半天了。
　　现在，我也没什么灵感了，也只能漫无目的地翻翻手机。
　　看到书捷的头像，我便点进了朋友圈。
　　[书捷]：“人间一两风，吹我十万八千梦。*”文案下是一张照片，出镜的是一颗在风中摇曳生姿的香樟树。
　　三分钟前。
　　[向日葵]：“风偏爱树，也偏爱书。”
　　[书捷]：“何以见得？”
　　她竟然回我了。
　　[向日葵]：“此情此景，是香樟起舞时，亦是观者欢愉时，而这些，皆是风带来的。”
　　不知不觉间聊上了，便转移地方开始私聊。
　　[书捷]：“那我要是邀你共赏此情此景的话，你愿意吗？”
　　我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复。
　　我似乎能从那行文字中听出她温柔的语调，她总是有种魔力，让人无法生出拒绝的心思。
　　[向日葵]：“愿意的。”

　　然后，先前还信誓旦旦不出门的我，已经走在了街上，我掏出手机，低头一边走一边给她发信息。
　　[向日葵]：“你在哪呢？”
　　“江婳。”
　　那熟悉的声音，我抬头，便跌进了她那双纯洁如月却含着笑意的眼。
　　我笑着调侃：“竟然在我面前，你不会是故意发那个朋友圈，然后……”
　　“是啊。”她笑意更深了，我看不见我的倒影了，可这句猝不及防的回答，却让我有点羞赧。
　　“哈，那……我很荣幸。”
　　“我也很荣幸。”
　　今日起了风，幸好，有人愿当听众。

　　街道川流不息，还未过年，小店的商品琳琅满目，甚至已摆上了各式各样的烟花爆竹，我瞧见有些仙女棒制作得很精美。
　　“要是想放的话，我们可以买一点。”
　　“不用了，仙女棒晚上放才好看。”毕竟现在才到中午。
　　等等，中午了吗？今天爷爷奶奶都不在家，我都没有注意时间。
　　“你吃午饭了吗？”我问书捷。
　　“还没有。”
　　我笑了笑，“我知道一家店，它的土豆粉特别好吃，要去尝尝吗？”
　　其实我说的那家店还是姚美伊带我去的，离我们很近，也不知道书捷有没有去过。
　　“好。”
　　得到书捷的肯定答复，我便带着她来到这家店 ，此时店里挤满了人，也不知这个看起来不是很大的小店是怎么做到如此生意火爆的，看来它的美味是众人皆喜的。
　　左找右找，终于发现两个空位，已经点好餐的我们此刻只需要静待美味到来。
　　我们面对面坐着，实在无事做，我就微微侧身，悄悄瞥她的脸庞。
　　书捷很好看，垂下眼时，长长的睫毛如羽翼般护住双眼，沉默时的神情给人岁月静好的感觉。
　　可能是我的打量太过肆无忌惮，她突然抬眼，避无可避的，我们就对上了目光。
　　“怎么了？”她笑着问我。
　　“啊……没事……”我尴尬不已，率先转移目光，双眼不聚焦地张望。
　　小店并没有让我们久等，两碗土豆粉被端上了桌。我朝大碗里瞧，还是和以前一样丰富，不仅有根根粗大的土豆粉，还有金针菇，火腿，咸煎蛋，小饺子，上海青等，这一顿下来，确能填饱肚子甚者撑着了。我从手边的筷篓里抽出一双递给书捷。
　　“谢谢。”
　　我笑着，自己也抽了一双，看着她夹着一根土豆粉放在左右拿着的调羹里，吹了一口，又慢慢地送进嘴里。
　　“你以前来这里吃过吗？”我问。
　　“吃过。”
　　原来她来过也吃过啊，那也就不能算作向她分享美味了。
　　“我还以为你没吃过呢，我还献宝似的。”
　　“和你一起来，是不同的感觉。”
　　“这有什么不同的？是因为今天人多吗？”
　　我调侃。
　　书捷却笑着不搭言。

　　这实诚的份量的确会撑着。我们吃完，就在街上逛逛，权当消食。
　　我们走过公园，这里坐落一条小河，河水常来清澈见底，也似乎从未有过鱼类栖息，毕竟水至清则无鱼。
　　我们借小桥上走到河的另一边，对面是独木成林的大榕树，也不知这位老人家领略了多少年的风光，独立天地间却能四季常青，繁密粗壮的枝条满是红丝带，也有一些平安福。我曾因为一些原因了解过榕树，这位老人家，仁慈宽厚，从不吝啬对人们，乃至对万物的祝福。一愿身体康健，二愿诸事顺遂，三愿荣华富贵，四愿爱情美满，五愿生命不息。
　　“书捷，你说这些愿望都能实现吗？”我瞧着满枝头的红丝带，又响起榕树的寓意，不禁出了声。
　　“愿望，是心中所愿，亦是可望不可及，人们知道实现不了，便把它们托给榕树或是其他如榕树一般的事物。但它们是美好的，即使不能实现也是美好的。”
　　我头一次听到这般解读，便笑着开玩笑，“那我的心中所愿仅仅是愿就行，可别变成了可望不可及。”
　　“哈。”书捷笑着，眼波温柔，“你的愿一定能实现的。”
　　“承你吉言，你也一定能如愿以偿。”
　　“我的荣幸。”

　　我们走出公园。现在似乎比刚出来前更冷了。寒风并不偏爱我，在我耳边呼呼作响。我拢紧领口，又朝旁边的书捷看过去，她也缩着脖子。
　　“看来我们要早点回家了。”
　　“是啊。”
　　我们加快脚步，街道上的人稀稀疏疏，但大概也是同我们一般的反应。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亦没有不透风的衣。即使我缩着脖子，低着头走路，也还是被寒风无情鞭打脸庞，脖颈。
　　正当我愈发加快脚步时，却看到有几点白色于地上绽开，那是雪。
　　“似乎下雪了。”
　　我抬头，也顾不得凛冽的寒风了，看到无数雪点自空中散落，落在建筑物上，落在地上，落在我们身上。
　　“好久没看这座小城的雪了。”书捷笑着开口，“今天，是初雪。”
　　是啊，是初雪，姚美伊那天的话在今天灵验了，白雪将拥抱这座城市甚至缠绕，并诞下更多的故事。
　　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却响个不停，我掏出来一看，是姚美伊发来的信息。
　　[伊伊小可爱]：“快看快看，雪啊！”
　　[伊伊小可爱]：“真的下雪了！”
　　[伊伊小可爱]：“（图片）”是一张雪落于手心的图片。
　　[伊伊小可爱]：“我就说会下雪嘛！”
　　[向日葵]：“初雪很好看。”

　　风雪送人归。我打开门，发现爷爷奶奶已经回来了。
　　“小婳啊，回来啦！”奶奶笑着开口。
　　“今天还下雪了。”爷爷也笑着开口，“在这儿还没见过几次雪嘞！”
　　“是啊，这座城的初雪。”我也笑着，说不清是什么让我如此开心。

　　我坐在房间里的书桌旁，抬头望着窗外 ，此时的雪渐渐大了，飘飘扬扬，若晚上也下雪，该是“柳絮因风起”了。
　　此情此景，该用文字来记录。
　　我落笔，却也只写下两个字，初雪。

---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这句话，我熟悉的那个版本是“总有人间一两风，填我十万八千梦”，这个版本，据说是出自[清]袁枚的《续子不语》，但可能是我未仔细找，没有找到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