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于东落于西》梁怀袖

31、未来将来

　　十二月有十二月的故事，但大多时候，是把它们舒展在题海里和大大小小的考试中。
　　班主任说，这个学期将完，再有半年便是中考。
　　我记得，刚来到这所学校的时候，总觉时光冗长，枯燥乏味，也曾消极怠工，当个咸鱼，也曾因为某些契机想要努力刻苦，去彼岸，去更远的地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但，热情总会被消磨，我大概是一只装了惰性气体的气球。分数让我逃避，安逸让我沉醉，还有，总是不安的思绪，稍不察觉就已飘远。
　　“江婳，你这次考得不错啊！”姚美伊拍着我的肩膀，“三开头了！”
　　“你找到自己的成绩了吗？”我不欲接她的话。
　　“我找啊找，就找到你的，珠珠的，哦，还看到了余浩飞的。”她叹气，似乎有点疲倦：“就是没找到我的！”
　　“不行我得再找一次，你也帮我找找！”
　　我看到她在最末尾的那块公示栏上找，便开口：“也许你这次进步了呢？”
　　“啊？不可能吧。”
　　“可是，我已经看到你的名字了。”
　　“啊？在哪？”
　　我向我的正对面指，她连忙凑过来。
　　“天哪！我没看错吧？”姚美伊不可置信地揉眼睛，再继续朝公示栏上看。
　　“697唉！”她激动地抓着我的胳膊不停摇。
　　“姚淑女，矜持点！”
　　其实这个月，姚美伊的努力算是有目共睹。某天，她不知是如何开了窍，很认真地说：“我姚美伊要好好搞学习了！江婳，你可要帮我，当然，我们要一起进步……”絮絮叨叨小半天，我一开始还真以为她只是吃错了药，或者就是图个新鲜，也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要不是有一次，她向我请教数学题，我会一直如此认为。不过那天，我却惹她生气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数学不好，所以不愿意教我？”
　　“不是，我是真的不会……”
　　“江婳，你还拿不拿我当朋友？还骗人！”
　　“对不起，我真的不会做。”
　　“列函数公式，把条件转换一下，再把它代进去，第一步就可以解了。”幸好，陈俞欣替我解了围，我疑惑她怎么会愿意说这些，就像我同样疑惑为什么我当时没有想到这么做。
　　姚美伊当时没有说什么，只是拿着笔在本子上写，过了一会儿又拿着本子走开了。
　　我问陈俞欣，如果有人向你请教问题，你愿意帮她吗？其实我问了一个很无聊的问题。可能是性情使然，陈俞欣鲜少社交，班上的同学们大多也是对她敬而远之。我能跟她说上几句话，偶尔向她请教，我想也是因为初二的那几次“姚陈之战”。反正，我所知道的陈俞欣，独来独往，优秀卓绝却不显山露水，平静淡定绝非死气沉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但是，出于我的私心，我还是问了那个无聊的问题，若是有百分之一的几率呢。
　　“一般不会。”
　　“这样啊。”好吧，希望破灭了。
　　“嗯。”
　　那天过后，我认真对待姚美伊的每个问题。她听得也的确认真，只是，她的基本功不扎实，语文还好点，其他科嘛，常常是一问三不知的状态。
　　这就让我很难办。首先，我讲得肯定没有老师好，其次，我自己也有不足的地方，帮助她几个浅显的问题尚且可以，但要是刨根问底，深究缘由，我也是半斤八两。
　　“去吃饭吗？”
　　“我不想去，你帮我带个糯米鸡就行。”
　　姚美伊似乎走火入魔，我便答应了她。
　　人确实需要鼓舞与激励，看到姚美伊这般勤奋，我也琢磨着自己也该努力一把了，不能总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如此，既不是一条正宗的咸鱼，可又的确无法有翻身的一天。
　　回来的路上，我琢磨着该如何努力学习，又如何尽可能帮帮姚美伊，她现在如此干劲十足，绝不可以去做浇灭她的热情的事情。
　　我拿着糯米鸡快走几步，怕把姚美伊饿着。教室里应该没几个人，因为很安静。我走进去，却瞧见陈俞欣在给姚美伊讲题。
　　那时，她俩的头挨得很近，陈俞欣大概讲得很好，不然姚美伊也不会露出一副茅塞顿开的表情。
　　她俩过分认真，皆没有发现就正对着她们的我。我莫名觉得这一幕很温馨，毕竟谁能想到昔日死对头能为了一道题目心平气和地坐在一块呢？最好的结果也应该只是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吧。
　　“啊！我懂了！”直到姚美伊张开双臂大声嚷嚷，我才走近她们，把糯米鸡递给她。
　　“你回来了啊。”姚美伊笑笑。陈俞欣则是略微点头，没有说话。
　　“看来陈老师教得比我好。”
　　“哈哈哈，是吗？”
　　“过奖。”
　　虽然我很好奇在我走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看到姚美伊的尴尬，话到嘴边也就没说出口。
　　我以为那次那次中午只是一次美丽的巧合，正好姚美伊有问题，正好陈俞欣很愿意，正好我窥见了那一刻温馨。
　　晚上放学回到家，姚美伊给我发信息。
　　[伊伊小可爱]：“你能不能把陈俞欣推给我？”
　　破天荒的，她没有称呼陈俞欣为“智者小姐”。但我猜她一定是忐忑又紧张的吧，可能她的这句看似不咸不淡的话，是她反复斟酌了许久才发给我的，因为在我没有回复的一分钟里，“对方正在输入中”一直停留在我与她的聊天界面。
　　[向日葵]：“好。”
　　就让不安的她舒心吧，就让“姚陈之战”正式成为历史吧，就让她和她有一个不同的故事吧。

　　这一次，大家都或多或少进步了。
　　“不错，大家要是能一直保持着这个状态，明年六月的中考，也就是囊中取物。”班主任不吝夸赞。
　　“那下节课的体育课就去上吧，适当放松一下。”
　　“好耶！”
　　上完体育课，下午的最后一节便是语文课。周老师微笑着：“今天是十二月二十八，过几天该跨年了。”
　　“是啊，可是都不搞元旦晚会！”教室里传来哀怨声。其实学校里有元旦跨年晚会，只是那是属于初一初二的同学的。
　　“稍安勿躁，跨年也不一定需要晚会嘛，黄昏会也是可以的。”周老师笑眯眯。
　　“黄昏会？”
　　“大家看窗外。”
　　依着周老师的话，我转头看向窗外，大家皆是如此动作。此时，天边被金黄色晕染，那云彩被镀了一层金，这是老天浪漫而又宏大的手笔。
　　“哇！好美！”
　　“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明天是个好天气呢。”
　　其实我们这块地方很怪，即使到了十二月与一月之交，也不是特别冷，反而让人肖想艳阳天。
　　“那么，同学们，就用你们的妙笔，记录下这次晚霞，记录下这次黄昏会吧！”周老师语调很温柔。
　　好。

　　放学了，今天的夜晚没有星星。我和书捷并肩走在街上，暖融融灯光披在我们身上，也照亮我们的前路。
　　“我们班主任今天还说，要是大家都努力一把，人人都是上一中的料。”我分享我的所见所闻，书捷往往是静静地听着，并不急于表态。我以前并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喜欢碎碎念的人，可是对她，我似乎总有想讲的话，也难为她如此有耐心，这些天，也不嫌我烦。
　　“我这次是338名，他们都说，我只要再努力一点，应该就能上一中了。”若要问我想不想上一中，那肯定的，谁不想去好学校呢？不过，我们学校每年能考起300多个。
　　“那就一起考一中吧。”她笑着，我瞧着她，心头为之一颤。
　　鬼使神差，嘴里心里，都只留下一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