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于东落于西》梁怀袖

22、隔山海

　　姚美伊的确敢说敢想敢做，她准备给那个叫苏锦的男生写情书了。她现在也不感到害羞了，大大方方地承认，班上不少人知道了她最近喜欢上了一个男生，不过也并非完全大方，很少有人知道她心仪对象的名字，我庆幸只是如此，如果以后她没追到，或者不是特别喜欢了，应该还会有挽回的余地吧……我并不是不相信姚美伊的真心，那次她与我在窗边的谈话并不似作假，但我还是为她担忧。最近看到一句话，“在火边的人怎么会感受不到热呢？”我觉得有理，那个叫苏锦的男生又怎么可能感受不到姚美伊喜欢他呢？
　　至于姚美伊要给那个男生写情书，我是感到诧异的，因为她作文不行，以前的语文老师评价其文章如流水账，味同嚼蜡，周老师委婉一点，“要把生活中的真情浇灌在这一小片天地”。如果说写作文是她不得不要完成的任务，那没有感情也算可以理解，也许情书中她能真情流露呢？可是，这位曾自诩可以与王羲之比肩的大书法家“姚羲之”，其字当真是“飘若浮云，矫若惊龙”。我寻思着姚美伊应该也不会想到这个对她来说简直是漏洞百出的主意吧，可能是有人撺掇怂恿她，净给她出馊主意。
　　“怎么样，写了吗？”
　　“啊，还没想好写什么……”
　　哦，罪魁祸首原来是方之倩。
　　“江婳，你过来！”我其实一直都在注意着姚美伊她们那边，自然看到了姚美伊的抬手示意。
　　“我觉得，你不用写情书。”
　　“啊？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你文笔不行，怎么能打动人？”我直截了当地给她泼凉水。
　　姚美伊没有反驳，她确实也无从反驳，方之倩却有话说了：“你不要打消姚美伊的积极性嘛，这情书，文笔好不好不重要，有情就行。我相信姚美伊，一定能打动对方的！”只怕是妾有意而郎无情。
　　姚美伊真的吃这一套，真的就动笔写了起来。
　　“那你叫我来是为了做什么？”我看她奋笔疾书，还是想要打扰她。
　　“啊，向语文课代表请教嘛。”我确实对写作有点兴趣，但是也只局限于我真正想写的内容，题材。那篇《想与太阳做个约定》，我自己都不忍直视，更不用说评论其“四不像”
　　的老师了。所以，我也就是个“有脾气”　的半吊子，作文，还是得看陈俞欣。但是，姚美伊绝不会去请教陈俞欣的，不然也不会一天到晚“智者小姐”的叫了。
　　我瞥着陈俞欣，她还是一如既往，一心扑在学习上。有时不得不佩服陈俞欣的毅力，姚美伊在班上受欢迎，她自己也是个活泼好动的人，所以，周围免不了会有些嘈杂。但陈俞欣也不恼，居于闹市而心神空明，除了她偶尔会怼姚美伊两句，但大多数时间都是看着姚美伊火冒三丈却不置一词。我合理怀疑那是陈俞欣的恶趣味，虽然姚美伊对她发火确实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惬意的猫和暴躁的刺猬既视感。
　　“写完啦！”我拉回思绪，朝姚美伊的纸上一看，大概就四五十个字。
　　“还是应该多写一点吧。”看来方之倩也看不下去了。
　　“我的评价是，所爱隔山海。”果然，姚美伊总能打个别人措手不及。
　　“哈哈……所以我才需要你们的帮助嘛……”她自己可能也不好意思了，讪讪地笑。
　　“要不，你抄一些文案。”方之倩出主意，一边说，还一边翻开自己的笔记本，“我这里有很多。”我也凑过去看，有些文案，确实还挺可以的，看来，方军师应该是放弃了之前的感情牌战术，改为草船借箭了。
　　姚美伊东拼西凑，还是写了300多字了。不过似乎有点矛盾，这里一句“我见众生皆草木，唯你是青山”，后面却又是一句，“青山阻我，我便移山”，所以，这“青山”到底是想表达什么？
　　“啊，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我循声去瞧姚美伊，正好与她对上目光。“我的字不好看啊！”
　　嗯？合着这么久了，她才知道担心这一点吗？
　　“江婳，我有个不情之请。”
　　“那你不用说了。”我看到她那故作可怜的目光，大概能猜到她在想什么了。
　　她也能懂我的意思：“可是，我的字不好看，只有你能帮我了，江轲，江书法家。”
　　“荆霄鹏也可以帮你。”我无情拒绝，哪有情书还要别人代笔的？是她表白还是我表白？
　　“啊，可是时不待我啊！婳婳～算我求求你。”
　　“是时不我待。”我故意说，“哼，姚美伊，无事江婳，有事婳婳，我才不吃你这一套！”
　　“其实我觉得这样可以啊，江婳的字好看，成功的几率大一点。”这是方之倩的声音，我无语，又是什么迷惑发言，难道姚美伊除了写情书就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了吗？
　　姚美伊实在是吃方之倩这一套，缠着我央求了差不多一天。
　　“就不能不写情书吗？换个表白方式不行吗？”
　　“不行，情书是首选，青春就需要有一封情书。”
　　“可是，我看那电视剧里，用情书表白的人一般都失败了。”
　　“你也说是电视剧，那能跟现实一样吗？”
　　……
　　我实在受不了姚美伊的软磨硬泡，死缠烂打，也就妥协了。
　　“先说好，我只负责誊写，你还是要自己写的，上次那篇，写得不怎么好。”至于露馅或者失败，也就不关我的事了。
　　第二天，她还真的递了一张纸给我，据说，这里有差不多700字。我粗略地看了一下，虽然感觉不是那般感人，但确实有真情流露 ，抄的几句文案也看得过去。后来我誊写完，她又递给我一个粉色的信封，样子倒还是很轻巧可爱的。
　　“你在这上面写上To.苏锦。他的名字你应该会写吧，别给我写错了，还有，要写好看点……”
　　依着她的千叮咛万嘱咐，我也愈发小心，在信封上认真地落笔。
　　“哇！太好了终于弄完了！”姚美伊欢呼雀跃，搂着我的胳膊又摇又晃。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给？”
　　她答非所问：“语文作业什么时候交啊？”
　　“下午。”我似乎有种预感。
　　“那你顺便帮我呗，帮我把信给他。”
　　“你怎么不自己去？”我不明白，她有本事写情书（虽然最后的版本是我誊写的那封），没本事自己去给吗？
　　姚美伊听了我的话，此时却又是一副忸怩的状态了，“我……我不敢嘛……”
　　算了，送佛送到西，誊写都做了，还差跑腿代交吗？
　　我去周老师办公室交了作业，便在07班附近来回踱步。姚美伊的情书正静静地躺在我的校服口袋里，我没有瞧见自己认识的人，也不知道该怎么把这封情书交出去。
　　“Hello,小江同学！”我知道这是冉遗珠的声音，抬起头对着她苦笑。
　　“怎么这副表情？还有，你在这是要做什么呢？”
　　我把情书从口袋里掏了出来。
　　“原来是情书啊，哈哈哈，小江同学是想送又不敢去送，对吧？”
　　我感觉冉遗珠误会了什么，连忙解释：“这是姚美伊的，你不知道吗，她最近喜欢上了一个男生。”
　　“啊～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小江同学……”
　　“什么？我没听清。”不知道是我真的没听清还是她故意没有说完，我想她一开始确实是误会了。可是，她为什么会觉得我要表白呢？我会向谁表白？我就这样想着，似乎
　　真的相信我能得出答案。
　　“Hello，书捷。”冉遗珠再次在耳边响起的声音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我微微侧头，就看见了从不远处走来的书捷，我也就跟着打招呼。这时有人来找冉遗珠，于是冉遗珠就离开了。
　　“书捷。”　我唤了她一声，就把情书朝她递了过去。07班的人我最熟悉的就是书捷了，让她转交再合适不过了。
　　可是书捷却没有动作，我疑惑，刚想说点什么，她却双手接过了。
　　“苏锦？”书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生怕她和冉遗珠一样误会，连忙解释：“这个，是姚美伊的，她让我代为转交，不过，我没看到那个男生，所以……”
　　“为什么是他呢？”
　　我不知道书捷口中的他指的是苏锦还是姚美伊，就两边都解释：“哦，姚美伊喜欢苏锦，所以就写了这个。至于，她为什么喜欢……呃，我也不知道。”
　　书捷却沉默了，我瞧见她低头看着手上的那个信封，我感觉她再看着，这信封都要被看出一个洞。
　　“那你……能把它给苏锦吗？”我总感觉书捷是不愿意才不说话。她如果觉得为难，那我再另寻办法。
　　“我知道了。”
　　我还未改口，她就答应了，我有点惊讶，刚刚还以为她是有点为难。
　　“那谢谢你了，我就先走了，拜拜。”任务完成，我心情大好。
　　“嗯。”
　　可是，为什么我隐约觉得，她的心情不是特别好呢？我想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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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学，我像往常一样，快速地清着书包，我可不想让书捷等太久。我走出教室，却没有看到那抹熟悉的，本来应该站在走廊边的人影。
　　难道她今天有事耽搁了？
　　疑惑之余，我是有点开心的，因为，终于让我逮到一次我等她的机会。
　　我走到对面的教学楼，此时楼梯上还有一些正在下楼的同学，我逆着人流，小心翼翼地爬上楼梯，也不知道这么多天，书捷是怎么做到逆行都那么快的。
　　我瞧见07班教室里还有一些人，也就像书捷等我时一样，安静地站在走廊边。
　　“同学，你有什么事吗？”一个女生问我。我知道她，她和书捷的关系应该还不错，我曾看到过她几次。
　　“我等书捷。”
　　“书捷？她已经走了啊。”
　　“啊？”我诧异，下意识地伸出脖子朝07班教室里面看，确实没看到她。
　　“她……她是有什么事吗？”
　　“可能吧，我看她走得挺急的，她当时还说，如果有人来找她，就托我向那个人说一句抱歉。”
　　“没事，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