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于东落于西》梁怀袖

23、太公钓鱼

　　最近，书捷似乎真的很忙。在学校很少见到她，放学时也几乎寻不到她的身影了。习惯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现在一个人回家，我不免感到寂寞，尽管我们一起走在那条空旷的街道上时，大多数时候都是相顾无言的状态，可是我却觉得很满足。唉，希望她真的只是忙吧。
　　今晚，又是我一个人回家。我一边走一边踢着一颗小石子，百无聊赖，竟然想到了苏轼的词。
　　“谁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
　　“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背着最后一句，忽然又想哼歌了。
　　“自你走后心憔悴，白色油桐风中纷飞。*”
　　反正现在也没有别人，我也就不管不顾了。
　　“河畔的风放肆拼命的吹，无端拨弄离人的眼泪……”快走到我家楼下了。
　　“当记忆的线……”天哪，怎么楼下有个人啊！
　　那是一个看起来比我奶奶年龄还要大的老婆婆，虽然这里光线昏暗，她的白发却仍然清晰可见，我不好意思再唱了，因为她正笑着看向我。我突然有点尴尬，毕竟我的歌声不是什么天籁，今天却喜提了一位“听众”，我挠着后脑勺，讪讪一笑。
　　“娃娃你唱得真好听!”
　　“哈，是吗……”我注意到她的面前是一个小摊，上面放着一些似乎是用毛线之类的材料做成的小物件，也有一些金属饰品。
　　“婆婆，这些都是您自己做的吗？”
　　“是啊，不是很好看，也不知道能不能讨娃娃们喜欢。”她笑着，此时夜里有些风，微微吹动她的白发，借着隐约的灯光，她的笑容越发令我觉得和蔼可亲。她年轻的时候应该长得很好看吧，尽管现在，婆婆脸上的皱纹早已展露无遗。果然，岁月从不败美人。
　　“怎么会呢，都很好看的。”
　　“那娃娃你呀喜欢哪样呀，婆婆送给你。”她的笑真的很有魔力，先前“寂寞沙洲冷”的感觉，如今早已烟消云散了。
　　“不了，婆婆，谢谢您的好意，我可以买一个的。”我确实也很喜欢这些小物件，今日与婆婆有缘，我打算买一个回家。
　　“乖娃娃，婆婆送你的，不用买。”
　　婆婆的好意我实在不好推脱，所以就谢着收下了一个兔子模样的小娃娃。
　　“婆婆，你怎么在这摆摊呢？这里晚上没什么人的。”我希望婆婆的手艺能受到更多人的喜爱，可是这里实在是过于冷清，应该是不会有多少顾客的。
　　“婆婆是第一次摆摊，我就住在这附近，也不知道要怎么做呀……”
　　我大概了解了，婆婆喜欢自己做一些小物件，可是她年纪大了，她为了不让家里人担心，也就鲜少出门。最近她刷视频看到一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老人摆摊子卖东西，便也想摆个摊子卖些自己做的小物件。她不敢走太远，也就只能在这里摆个摊子了，颇有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意味。我很佩服婆婆，迟暮的年纪，却有一颗不迟暮的心。
　　“婆婆，这不远处有一所中学，我就是在那里读书，如果您家人愿意陪你的话，您可以在放学时间，去那里摆摊。”人们喜欢在中心广场摆摊，但离这里很远。我想帮帮婆婆，便想到了自己的学校，想来大家或多或少会喜欢婆婆的手艺的。不过，放学时人潮拥挤，要是没有人陪同，婆婆一个人可能会不方便甚至是危险的。这样一想，我突然觉得我出了一个馊主意，有点懊悔自己话说得太快，没思虑周全。
　　“好呀，乖娃娃，谢谢你告诉婆婆呀!”婆婆当真耳清目明，还是听清了。
　　“不客气，婆婆，我叫江婳。”
　　“楚兰芝，是婆婆的名字。”
　　兰芝，确实挺配婆婆的。
　　我笑着回家了，轻轻打开门，奶奶坐躺在沙发上，一如往昔。她说她要同灯一起等我回家，这一等，便已是第三个年头。不知道她现在是看到了什么好笑的，戴着老花镜的脸笑得皱了又皱，我看着她，也轻轻笑了起来。
　　她还是察觉到我了，放下手机热情地问我：“小婳回来啦，今天怎么回来得晚了点呢？”
　　“遇到了一个和奶奶一样的婆婆，就多说了几句话。”
　　“哪里一样啊？”我瞧着奶奶脸上愈发和蔼的笑容，愈发想逗她了。
　　“这我可不能告诉您，不然，又要说我乱讲了。”我笑着，不顾奶奶的好奇心，朝房间走。
　　“小婳啊，你最近喉咙有点不舒服，我给你炖了点姜汤，在厨房里……”
　　你们当然一样啊，一样的和蔼可亲，一样的心地善良，一样的热爱生活。